忍耐着,反复告诉自己,太急切容易弄巧成拙。 给了她几天独处的空间。 “没有,我们很好。”他固执地说。 贺老太太沉默了会儿,估计是没信,倏忽叹了口气:“阿琛,有些事该放下了,也不要成为你讨厌的人。以前你妈妈……感情的事勉强不来,宁宁是个好孩子,你和她并不合适,如果实在沟壑太深,就放过彼此吧!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攥在手里。” 他无声说:不可能。 周承琛双目放空,有些迷离地看着虚空,其实很早的时候路宁就提过一次分手。 大概是去年的冬天,她的父母彻底从公司退出来,打算去国外旅居一阵散散心,把一切都交给了路绯。 路宁去送爸妈,大概是他们的自由短暂刺激了她。 她突发奇想买了张机票,飞去南城找她的朋友。 跟着她的保镖在机场找了她几圈,最后确认了航班才发现走了有半个小时了。 周承琛在会议室,许默过来附耳交代,他阴沉着脸,问都是干什么吃的。 就算拦不住,至少也要跟住。 她第一次离开那么远的距离。 周承琛是搭专机过去的,灯火通明的独栋别墅外,他从一辆劳斯莱斯上下来的时候,路宁接到消息,都没来得及拒绝,就得知他已经快要到了,抱着手臂,伶仃站在门口,像个霜打的茄子。 “我就是……出来玩,明天就回去了。”她看见他,闷声说。 他在生气,大概脸色也不善:“那你可以告诉我,而且也不应该甩开保镖。” 她睫毛扇动几下,欲言又止的几秒大概是在心里骂他,但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下次不会了。” 他拉着她上车,直奔机场,飞机上有床,她睡着了,蜷缩着,心情不太好。 回家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一点,她赌气,不想回去,坐在车上一动不动。 这大概是她做过最严重的抵抗了,他陪着她坐,地库里灯渐次熄灭,车顶的灯也暗下来,只两个人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无限放大。 路宁不说话,周承琛也没说话。 过了许久,她先抵抗不住,投降,但还是有些委屈:“什么都要你说了算。” “你有要求也可以提。” “提了也不过是换个方式,最终还是你说了算。” 她不喜欢保镖跟着,他就要求不在明面上跟。 她不喜欢他插手店里的事,那他就换个人插手,而他控制那个人就好。 他还没说话,她自己想通了。 这世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她不能一面占着他的好,又指责他管得宽。 毕竟一开始也不是奔着两情相悦来的。 她垂下脑袋,示了好,轻轻抓住了他的手。 他把人拖过来按在怀里。 那天从车上下去的时候,已经凌晨,他用西装外套裹着她,她缩在他怀里,蜷成小小一团,恨不得把脑袋都塞到他胳膊里。 洗了澡,躺在床上的时候,她突然说了一句:“那天宴会,许家的小女儿一直往你身边凑。” 他以为她吃醋,于是说了句:“我没理她。” 他跟女眷说不上什么话,顶多利益有牵扯,客套几句。更何况是年轻辈的小姑娘。 “我听说她很厉害,跟你一个学校毕业的,创业开了一家新媒体公司,两年规模就很大了……” 他蹙眉,问她:“你想认识?” 倒也不是不能引荐,许家他还是认识些人的。 绕了半天,她却说:“感觉她们都很合适做你太太……” 那时他只当她被折腾狠了说气话,于是应了句:“你不喜欢,下次不在车上。” 她把脑袋蒙上,躲在被子里闷声说了句:“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隔了这么久,他似乎才懂她的意思。 不管是许家还是哪一家,培养的女儿都是精于计算的人,在她身上所有难以招架的一切,都她们来说都是很小的事情。 她那时候就在委婉告诉他:虽然我忍一忍也没什么,但我们一点都不合适。 周承琛攥了下指骨,婚戒咯到他的手,他抬起来看了一眼,一个很素的铂金戒圈,内侧贴皮肤的那一面刻着Luning几个字母。 他想起来,路宁几乎没有戴过婚戒。 - 路宁的店开在名园横四街,名园是一整片商业聚集区,横七竖八好几条长街纵横交错,各种商铺林立,囊括购物娱乐和休闲。 她的店门脸并不显眼,一整块白色门头,角落里打上一片凤凰纹图案,下面是一行字母VLONG,连个小标语都没有,看外观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店。 门脸旁边才是进车的一个向下的坡道入口,车子开到地下,绕过一个U型弯,再开上去。 里头空间极大,足足有个五百来平。 地上是展示区,二楼是办公室。 车间和喷漆间在地下。 员工有十来个,最近全在休假,店里管事的就她、大罗和林郁清。 她只做豪车和稀有车型,注定只能做熟人生意。 衍城那些富二代圈子里,认识路宁的比认识周承琛的恐怕都多。 她刚把车开进来,就有一辆法拉利绕着她的车转圈,路宁吓一跳,不用猜都知道是梁思悯,下车骂一句:“梁思悯!你别太过分了!” 梁思悯长腿迈下,路宁看她的样子,莫名就想起谈嘉,这些人怎么长的,腿比命都长。 梁思悯开的还是杜若枫的车,这俩凑一起,简直俩破坏大王,也就她们敢在她满是豪车的店里开着车绕圈了。 路宁过去抱住她,威胁:“你再在我店里乱跑我就咬你了。” 最近店里停的全是超跑,一辆黑色布加迪还是定制款。 倒也不是拿来改的,就是停这里给别人看,说自己也没时间开,放在车库里蒙尘,拿来给她充门面。那位四十岁的阿姨特喜欢她,知道她结婚了还很遗憾,说她儿子高大帅气一表人才,跟她很般配。 路宁很难应付这些顾客,有时候都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开店。 ——开那家店纪念你和前男友的爱情。 脑子里突然冒出前几天周承琛的话,当时被其他话转移了注意力,这会儿想起来才忍不住心梗一下。 说她因为纪肖燃才开这家店确实没错。 但究其原因是因为她和纪肖燃爱好相同,刚结婚的时候她很愁闷,她当时各种事压着,并不想从事跟法律相关的任何工作,真的是机缘巧合才开了这家店。 要解释一下吗? 路宁犯愁,好像也很难解释得清。 走神的片刻,梁思悯把她抱了个满怀:“哎哟宝宝你可真可爱。” 然后对着她又揉又捏。 杜若枫最近忙,心情不太好,但也忍不住笑了:“梁思悯你够了。” 梁思悯最喜欢逗她,揉揉她脑袋:“你把周承琛踢了跟我吧!” 路宁很不喜欢跟俩人提周承琛,只是在心里默念,要是能踢掉就好了。 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别再心软了,她斗不过他的,纠缠下去没有任何好处。 ——可是你都答应他了,做人不能言而无信,至少相处过,让他自己知道两个人是不合适的。 这俩人就是路过,顺便来看她,没待多久就走了。 但跟朋友打闹一会儿,路宁的心情好了很多。 但却得到了一个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的消息。 杜若枫临走前提醒她:“我今天去西山那边找人,看到谈嘉开车从那边出来了。” 只说了这么一句,没再多说。 但意思很明显:你留意一下。 路宁抿了下唇,如果搁在几天前,她还会觉得随便他们,但周承琛那么逼她骗她卑微求和,如果转头却跟旧情人联系,那她真的会讨厌他。 路宁拿起手机几次,想问他,可打开聊天框,又不知道问什么。 问什么都好像很奇怪。 如果是了显得她像个小丑。 如果不是,显得她好像之前的抗拒都是在欲拒还迎,才会这么草木皆兵。 她又点开许默的聊天框,可闷了许久,也只是问一句:周末约了贺奶奶一起吃饭,我要去西山,你问问他方不方便。 许默大概根本就没有问,又或者就在周承琛旁边,几乎秒回:当然方便,周总说西山就是您的家,您想什么时候回什么时候回。 路宁放下手机,莫名觉得有些挫败。 - 宋岩把谈嘉的车送过来了,兰博以线条优美著称,外观其实已经很漂亮了,所以对外观的改动要尽可能了解主人的个性和需求,做个性化的改装。 虽然给员工放了假,但这些人都是不摸车就难受的,闲下来又无聊,今天都来了店里,路宁是最后一个到的,又跟梁思悯他们闹了会儿,下负一层的时候,一群人围在那儿讲谈嘉的喜好。 宋岩也泡在这里,扶着车门说:“我们嘉嘉姐其实私底下很随和的,但是吧,又有一点小小的叛逆……” 宋岩以前是谈嘉的粉丝,这会儿讲起来滔滔不绝。 路宁没有立马过去,倚靠在柱子上,听他们闲聊。 其实以路宁的直觉来看,谈嘉骨子里是很阴郁的性格,人前是明艳动人大美人,自信明媚,拿奖拿到手软。 私下的随和佛系,大概是因为内心的空缺无法用闪光灯填满,也没人能真的懂她。 那种压抑急需要一个突破口,只能通过一些隐秘的方式宣泄。 比如给爱车做个超出普通人审美的爆改。 她的需求已经不是普通的小叛逆了,她有很强烈的对自我的表达,但根本没有人在意内在的她。 如果有,大概周承琛算一个,她曾经对人说,这世界只有一个人懂她。 是在说周承琛。 那种笃定好像在说:这世界也只有我懂他。 路宁在想,自己好像从来都看不透周承琛。 谈嘉原名其实叫钟行意,但从很小就不在钟家住了,倒是跟周家的渊源很深。 说起来周家的四叔姓谈,当时是所有孩子里,唯一一个随了周家老太太的姓的人,临终前把妻子托付给了周老太太,因而四太太在周家过得一直不错。 谈嘉的艺名跟四叔有没有关系,路宁就不知道了。 四太太钟晚把谈嘉当亲生女儿,这些年谈嘉事业忙,偶尔跟家里联系,也只是跟四太太联系,跟钟家那边几个小辈偶尔还有来往,跟父母长辈算是彻底断绝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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