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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千暮嘴唇微张，“可以”二字卡在喉咙间，她手攥成拳，想要逼自己把话说出来。 就在她即将说出口之际，脑海中浮现出了病床上艾瑾的病容、她痛苦的嘶吼、她一瞬间苍老的面容…… 黎千暮避开他的视线，没说话。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泼冷水，江煜肯定会很失望吧。 她不敢去看江煜的表情，害怕看到他眼里的冷漠和疏离。 这时，攥紧的拳头处传来一阵暖意，有一只温热的手包裹住她。 黎千暮眸光微颤，朝热意的源头看去。 江煜耐心地展开她蜷在一起的手指，看到她掌心的痕迹时，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哑声道：“不疼吗？” “还好。”黎千暮轻声道。 江煜注视着那双浅褐色的眼眸，半晌，无奈一笑，抬手揉了揉她额前的发丝，“逗你的，想看就看吧。” 说着，转过身，把后背交给她。 黎千暮指尖微动，她盯着领口处露出的一角青灰，缓缓举起手，将衣领往下拉了一小部分，当她看到纹身的全貌时，眼前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 日落江面…… “我在你的脖子上做了个标记，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当年她宣示主权般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黎千暮嘴角弯了弯，指尖在纹样上抚过，眼底的泪意即将夺眶而出，她抬起头，将泪水控了回去。 她随手画的一个图案，被江煜以这种难以磨灭的方式留在了身上。 那时的她以为，之后还有很多机会，可以随时更改成她喜欢的图案，却没想到，第一次就是最后一次。 心脏仿佛破了一道口子，内疚、心疼、感动，各种感情交织在一起，在她胸口横冲直撞，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江煜从呼吸声中听出身后的人情绪不对劲，回过头，看到黎千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某处，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一般。 他喉咙干得发涩，终是抬手，在黎千暮的眉心点了点，打断她胡思乱想的思绪，“不给你看就是因为怕见到你这副表情，千暮，纹下这个图案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你造成的，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我只是…”黎千暮摇了摇头，半晌，扯出一个笑，故作轻松道，“只是觉得，当初该画得好看一点的。” 江煜知道她试图拉回逐渐消极的气氛，便也笑了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自己画的现在知道嫌丑了？” “嗯，”黎千暮拿起手中的水喝了一口，待胸口翻涌的情绪趋于平静后，缓缓道，“要是在你脖子后面画条龙或是麒麟，穿衬衫的时候露出一角，应该挺有威慑力的。” 江煜见她面色不似先前那般苍白，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轻笑着说：“那我就要被患者举报，提前下岗了。” 黎千暮看着他眼底的笑意，也跟着扬起了嘴角。 “行了，”江煜随手在她头上摸了一把，起身道，“我去弄些吃的，等我一会儿。” 黎千暮“嗯”了一声。 片刻，厨房传来“哗哗”流水声。 黎千暮摸了摸额前的发丝，偏过头，和元宝对视几秒，低声呢喃道：“摸完你的背之后摸我的头，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该是一个味道了吧……” 元宝像是听懂了她在说什么，歪过脑袋，“汪汪”叫了两声。 黎千暮没在江煜家久留，刚吃完饭，她就收到公司邮件，说项目审批过程中遇到问题，有几处细节需要修改。 她走后，江煜在沙发上坐了会儿，起身回房。 他拉开柜子最底层的抽屉，看到一个丝绒首饰盒静静地在那儿躺着。 这盒子本被锁在先前那套公寓里，搬家时，他无意间翻到，便将它带了过来。 江煜打开首饰盒，里面是一颗未被加工的帕帕拉恰。 宝石呈日落色，橘粉相间，色泽透净，被称为五万分之一的奇迹。 当年在拍卖会上看到它的第一眼，江煜便萌生了想要买下它的想法。 一是因为颜色，二是为了“奇迹”二字。 沉吟片刻，他拨出一个电话，淡淡道：“帮我联系一位珠宝设计师。”
第68章 宴请 黎千暮当晚回公司改稿, 一改就是好几个小时。 写字楼的灯光逐层熄灭，只留下她办公室还亮着。 她了眼窗外朦胧的夜色，合上电脑, 给俞祈发信息。 【纳华Nerwar.LQM】：二稿改好了。 【纳华Nerwar.LQM】：等手里两个项目结束后, 我要休息一阵子, 提前和你说一声。 【俞祈】：没问题，随时给你批假。 黎千暮把手机扔到一边, 枕着椅背, 头微微后倾, 来缓解颈椎的酸胀感。 这两年来，她在工作上耗费了太多时间。 她并不喜欢加班, 也不喜欢流水线式的画图，但回国后, 她不用像过去那样照顾艾瑾、和医生沟通病情, 生活突然出现了一个缺口，她只能靠工作把这一部分填满, 不给自己胡思乱想的时间。 忙忙碌碌浑浑噩噩了两年, 她是时候该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瑞景的项目进入新一轮审批，骊越公馆的设计也逐渐步入正轨,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不一会儿就到了月底。 黎千暮下班回家, 发现门口有一个包裹，她进屋打开。 盒子里装着一条流光白的晚礼裙, 在灯光的映照下，裙身宛若繁星闪烁, 耀眼夺目。 黎千暮把裙子拎起来往身上比了比, 她一米七出头, 裙摆刚好落在脚踝以下的位置。 她心血来潮，换上礼服，走到镜子前。 礼服是吊带款，露出好看的肩颈线条，收腰的设计将她优越的比例展露得一览无遗。 后背由飘带堪堪系着，纤薄白皙的肌肤暴露在外，一对漂亮的蝴蝶骨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黎千暮扎起头发，左右看了一圈，嘴角扬起一抹满意的笑。 她伸手到背后，正要解开系带，就听到客厅传来一阵轻微的门铃声。 她一开始以为是幻听，往外挪了几步，铃声瞬间大了几个分贝。 会在这个时候来她家的人…… 担心门外的人久等，黎千暮随意穿上一件外套，快步走到客厅，一只手抓住外衣的领口，另一手推开房门。 江煜站在门边，手里拎着一只包装精美的礼盒，看上去像是等候已久的样子。 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在黎千暮身上掠过，最终停留在那被风吹动的裙摆上，眉梢微挑，“在家穿这么隆重？” 黎千暮低头看了一眼，握在领口的手又收紧了几分，解释道：“过两天江叔叔生日，我在试当天要穿的衣服。” 江煜闻言，眼底浮上一丝意外，“你也会来？” “嗯，纳华被邀请了。”黎千暮淡淡道。 江煜沉吟片刻，眉头皱了皱。 江堰启的生日宴，黎渡必然会出席。 他担心父女俩见面会勾起什么不好的回忆，反倒是平添伤心事，眉宇间透出几分不赞同。 黎千暮猜到他心里的想法，嘴角弯了弯，宽慰道：“我知道他也会在，没关系的，我们迟早要见面。” “到时候你和我一起。” 尽管黎千暮嘴上说没事，江煜还是放不下心，想着干脆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免得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暗自神伤。 “我…答应俞祈要做他的女伴。” 说这话时，黎千暮莫名有些心虚。 “俞祈？”江煜重复着这两个字，语气不自觉地加重，“我看你们俩倒是走得挺近的，关系很好？” “呃…相对于一般的上下属来说，关系还算不错。”黎千暮想了想，开口道。 江煜见她还真的认真回答起来了，气得笑出了声，往前迈了一步，低声道：“你真不懂我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黎千暮悄无声息地后退，与他拉开一段距离，解释说：“我和他关系不错是因为他这个人相处起来没什么负担……他不可能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江煜嘴角微扬，似是很满意她的答复，又问：“那贺林深呢？” “他就更不可能了。”黎千暮想也没想，直接说出了口。 “为什么这么笃定？” 江煜脑海中浮现出贺林深看黎千暮的眼神，专注而炙热，这样的眼神他太熟悉了，分明就是喜欢，甚至不单单是喜欢那么简单。 “原因我不能告诉你。”黎千暮偏过头，躲开他的视线，闷声道。 江煜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提起手中的礼盒，淡淡道：“这是鹿鸣给你买的礼物，被石野一起寄到我那儿了。” 黎千暮接过，抱在怀里，说了声谢谢，动作间，肩头的外套微微下滑，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白瓷般的肌肤。 她很快反应过来，迅速把领子拉了回去，略有些尴尬地看向身前的人。 江煜不知何时拿起了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滑动着，似乎没注意到刚才那一幕。 黎千暮暗暗松了口气。 “我看你一会儿还有事，先走了。”江煜抬眸，目光落在她的脖颈处时，略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哦，好。”黎千暮懵懵地应声。 她回房后，拆开礼盒，发现里面是一只某品牌经典款的包，还附上了一张明信片。 【千暮，捧花你没接，那我就把新娘的祝福汇聚在这只包里，希望你能开心！】 看到明信片上写的内容后，黎千暮嘴角露出一抹浅笑，给鹿鸣回了一个「拥抱」的表情。 进入月底后，空气中的湿气愈发得重，直接冷到了骨子里。 江堰启生日宴当天，空中飘起了小雪，雪花漫天飞舞，落在地面上后瞬间消失不见。 星尚宴会厅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香槟足足叠了有十几层，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酒香，与若有似无的香水味混杂在一起，酒不醉人人自醉。 江煜穿了一身手工定制西装，剪裁贴合身形，在视觉上最大程度地展现出他的腿部线条。衣袖处搭配了一款银白色的袖扣，在灯光的映衬下泛着莹莹的光亮，简约大气，低调奢华。 他端着酒杯，站在靠边的位置，尽管如此，众人的视线还是不自觉地落在他的身上。面对前来攀谈的宾客，他一笑带过，彬彬有礼却尽显疏离。 他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入口的位置，似是在等什么人。 “小煜，你别在这儿站着呀，快上你爸那去。”许连雅身着一袭墨蓝色旗袍，外搭同色系披肩，笑着嘱咐道。 她拉住江煜的胳膊，正要往人群中央走，就听到一声熟稔的低呼。 “江太太。” 声音的主人满脸堆笑，脚下的步子又碎又快，富有节奏感地向他们走来。 她身后跟着一个样貌清丽的女人，看着约莫二十六七左右，穿着得体保守的粉色长裙，脸上带着一抹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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