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之间的感情呢?”顾羽弘咬牙切齿,“你说扔就扔。” “你离开一年之后,我终于打听到了你在哪个城市,我连夜飞了过去,一所学校一所学校地找中国留学生打听你的消息。虽然徒劳而返,但我没想到你去国外半年就有了孩子。” 她的眼中升起氤氲的雾气,视线中的人逐渐模糊起来:“半年已经足够忘记一个人了,而且我当年离开,本就是为了去过普通人的生活,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伴侣,有自己的小家庭。”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顾羽弘抓着她,胸膛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双眸渐渐泛红。 唐葵想推开他,袖口勾住了淋浴喷头的开关,温水从花洒里倾泻而下。 细小的水柱砸在皮肤上,他们没有伸手去关。 这样挺好的,谁也不能分清脸上的究竟是水还是眼泪。 屋内的空调开得很足,他们进房间之后把外套脱掉了,此时都只穿着一件衣服。 水顺着顾羽弘的脸颊留下,很快就打湿了他身上的衣服,变得半透的衬衫勾勒出蓬勃的肌肉轮廓。 “那我呢?这么多年,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 “是一心等着你回头的小丑?还是你给一根骨头我就冲上来的舔狗?” “在陈寂的酒吧,我们说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还奢求能有一个新的开始。” “可是你对我有过一句真话吗?” “你让我像一个笑话,无论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 顾羽弘低头,和唐葵鼻尖相抵,他双目赤红,眼中顺着寒意,周身的气质顿时阴狠乖戾起来。 他的唇滑过唐葵的脸颊、脖颈—— 最终停留在她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下去。 唐葵疼得浑身微微颤抖。 顾羽弘拉着她的手放到他的心脏上,冰凉的唇贴着她的耳廓,一字一顿,裹满绝望:“这里最后一次为你跳动,唐葵,到此为止吧。” 炽热的感觉涌向了鼻尖,泪水溢出,代替了语言。 顾羽弘转身离去,唐葵顺着墙壁滑落,把自己埋在膝上。 房间门被关上。她像是失去了指引的登山者,不知去往何处。 * 莫莫七个月早产是雨天的一场意外。 唐葵出国没多久就发现自己怀孕了,这对于本就入不敷出的她而言,更是雪上加霜。 尽管如此,她从来没有动过不要这个孩子的念头,她渴望亲情,这个孩子对她而言,是念想,更是救赎。 唐葵找不到正经的兼职,而且处于自身安全和诚信,她从未隐瞒自己已有身孕的事情,于是就连小餐馆也将她拒之门外。 最后是一对华人夫妇招了她,他们多年前来到异国打拼,看着唐葵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自己淋过雨,便想着为别人撑一把伞。 唐葵很感恩,尽量不因为身体原因拖后腿,但老夫妻还是心疼她,自打她月份大了之后,就只让她留在后厨洗碗,像是端盘子这种容易磕碰到的活儿就不让她干。 这天是国内的除夕夜,雷雨阵阵,唐葵等到交接班的人来了,便准备回家了。 室友Abbie早早给她发来消息,提醒她天气恶劣,等雨小点再回去,还问她需不需要她来接。 明天有一场考试,唐葵前几个月本就因为身体不适耽误了学习,如果这场考试不能取得一个好成绩,她很有可能拿不到奖学金。 唐葵回复了Abbie之后,见雨不大,便出门回家,这条路上没有公交,她只能走回去。 唐葵走出饭店大概二十分钟后雨便越下越大,她有些后悔没有听从Abbie的建议,她犹豫了一会儿,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走。 这天的天气反常恶劣,狂风骤雨,雷声隆隆。 孩子似乎也被吓着了,不安分地动来动去,不过唐葵却没有办法安抚她,她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墙面,借着路灯,小心翼翼走下台阶。 这个石阶是回家的必经之路,高且陡,放在平时唐葵都走得很小心,遑论是现在。 不过好在灯光还算明亮,将前方的路照的清清楚楚。 风不断升级,狂风将伞吹得倾斜,伞面被吹翻,每一根伞骨都扭曲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折断。 唐葵不得不一只手握着伞柄,一只手抓住伞面,维持着这一小方不被大雨侵扰的天地。 眼前闪过一道亮光。 唐葵的脚还没踩到实处,陡然间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这条街的电路被破坏了。 唐葵吓了一跳,一脚踩空。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伴随着闪电而至,盖住了女人的尖叫和人跌落时与台阶沉闷的碰撞声。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是锥心刺骨的疼痛。 唐葵躺在地上,张大嘴巴呼吸,眼神有些涣散,原来人疼到极致的时候根本叫不出来。 全身都疼,腹部最甚,她无法用语言准确形容这种疼,只能说比锤子用力砸她的肚子还要疼上千百倍。 大脑由于撞击变得昏沉,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但是疼痛感不断刺激她的神经。 肚子太疼了……是孩子…… 她双手颤抖地去摸自己的肚子,原本柔软的肚子逐渐变得坚硬。 身下湿漉漉的一片,似乎不断有热流涌出,唐葵一下子清醒过来,撑起身子,纤细的胳膊发着抖。 但雨天的月光很暗淡,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闪电照亮天空,她这才看清身下的情况,暴雨混着不断流出的血,在地势低洼处已经积起了小小的水洼。 “莫莫!” 唐葵下意识叫了出来,这是她给孩子取的小名,男孩女孩都能用。 她声音嘶哑,喉咙里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闪电过后,世界重归黑暗。 她必须要自救,唐葵在身旁不断摸索,她的手机她的包不知滚落到了何处。 手被碎石割破,混着污浊的泥水,火辣辣的疼。 她拖着沉重的身体一寸寸挪动,一寸寸摸索。 不知过了多久,依旧一无所获。 再也没有力气了,唐葵靠着墙,身上的棉服浸水之后很重,压在她的身上,让呼吸变得艰难。 黑暗里漫无边际的摸索毫无用处,她期待着闪电能再次到来,等待着那几秒的光亮。 雨水敲击着她的脸,眼角有液体落下,是温热的泪混合着冰冷的雨。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如果她没有只身一人来到异国他乡,没有Abbie接她回家的好意。 如果不是她这么固执,今天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刚极必折,从小母亲一直啰嗦在她耳边的话,她现在才悟出道理。 她颤抖着拉开拉链,将手贴在腹部,感受着孩子的动静,它在做最后的挣扎。 “莫莫,妈妈陪着你,不怕。”唐葵在心中默念着。 时间在流逝,疼痛没有减缓,但手掌下的动静却逐渐微弱。 这意味着什么,唐葵心里明白,阵阵雷声像是悲鸣。 唐葵靠在墙边疼的意识模糊,心里祈祷,希望有人能经过这个地方。 唐葵之前从来不信神明,直到前侧方的杂草里闪着微弱的光。 手机屏幕的光亮在黑夜尤为显眼。 唐葵咬紧牙关,拖着身体向那团光爬去,她身后经过的路留下了一道血痕,很快就在暴雨的冲刷中散去了。 “唐葵!你到家了吗?Abbie的声音刺了厚重的雨幕。 “台阶……救救我……” 撑到最后一刻,力气仿佛被抽走了。 唐葵小声喃喃道:“顾羽弘……” 世界重归于寂静,过往的二十多年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她的脑海中闪现。 高考结束之后,顾羽弘来唐葵家找她拿书。 “不是吧唐葵,你不但衣柜里真的一条裙子都没有,照片集里也没有穿裙子的照片。小女孩不都喜欢公主裙吗?” “我没有公主裙。”唐葵从顾羽弘手中夺过相册,“比起需要被人守护的公主,我更愿意做保护自己的骑士。” 脑海中画面定格。 唐葵彻底陷入沉睡。 唐葵醒来时,只觉得全身都疼,Abbie坐在她的病床前,两个眼睛都是肿着的,见她醒来,如释重负地哇哇大哭。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我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你被抬上救护车,是路人救了你。” 唐葵嘴唇干裂,喉咙剧痛,用力地抓着她的手问:“孩子呢?” “是个小公主,不过因为早产身体不太好,还在保温箱里躺着。” 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唐葵说:“带我去见见她。” 在得知唐葵要回国之后,Abbie连续好几天看着她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平时心直口快的朋友突然变成这样,唐葵都替她觉得别扭:“你想问什么就赶紧问吧。” “你不担心这次回去碰上孩子爸爸吗?” “你会告诉他莫莫是他的孩子吗?” 对于这两个问题,唐葵已经思考多次,回答道:“碰上就碰上呗,我不会告诉他的。” “为什么?”Abbie薅了薅头发,有些烦闷地说,“她之前就问我daddy在哪儿,我都不知道怎样回答她。” 唐葵没有多说:“她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她别无选择,如果让顾家知道了莫莫的存在,他们肯定会争抢莫莫的抚养权。 到时候就算顾羽弘站在她这边,只怕也没办法反抗位高权重的父亲,而且她难道要看着他与父母决裂吗? 唐葵无法忍受任何人将莫莫从她身边夺走,也不想顾羽弘因为她在爱情和亲情里做抉择。 * 夏星河焦虑地在门口走来走去,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争执,她哥刚刚浑身湿透、双眼通红地回到她和苏遇的房间里。 她担心敲门声会把莫莫吵醒,但又急于查看唐葵的情况。 房门被敲响,唐葵随手拿了一块浴巾披在身上,水顺着裤腿滴落,在地毯上晕上一块块深色,她开门,她看见了夏星河焦虑的眼神。 像是在狂风暴雨中行驶的小船终于靠了岸,唐葵紧绷又压抑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抱着夏星河抽泣。 “没事的,没事的。”夏星河手忙脚乱地进了门,“快去换身干衣服再把头发吹一下吧,别冻感冒了。” 听唐葵讲完事情的始末,夏星河抱着她,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这几年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国外一定很辛苦吧,没事的,都过去了,以后需要我帮忙的事情直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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