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才发现是许柏珩。 “你长针眼了?”云之桃被许柏珩的出现吓了一跳。 许柏珩像是没有睡醒一样,声音沙沙哑哑的,听着说话的语气也有点有气无力:“你们吃什么呢?” 云之桃和温听澜朝着他举起了刚买的矿泉水和包子。 许柏珩哦了一声,像是什么雨天被人丢弃的小狗一样:“那我也吃这些吧。” 他这样子太不正常了,云之桃愣愣地将包子馅告诉了老板,等付了钱拿过两个包子递给许柏珩才反应过来:“你自己付钱啊。” 许柏珩一口吃掉了半个包子:“马上就给你。” 云之桃还是纳闷:“怎么了?一大清早这么萎靡不振?” 三个人朝着学校大门走过去,许柏珩人还有点蔫:“周一能有几个人是正常的?” 这倒也是。 可云之桃还是觉得他怪怪的,反应过来是他没有回答自己问他为什么是不是长针眼了这个问题。 云之桃比划了一下眼睛:“怎么回事啊?” 温听澜包子都还没开始吃,许柏珩已经吃完把装包子的塑料袋团成团丢进了垃圾桶里了:“世事无常。” 听着语气不像是好事,云之桃凑过去小声说:“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说出来让大家乐一乐。” 许柏珩抬手把她凑过来的脑袋推回去了,不肯说。 云之桃看他步子迈大走到了前面也没有追上去,等着一直跟在后面的温听澜,她挽上温听澜的胳膊,望着许柏珩走远的背影,表情难得很认真:“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他周末找我聊天都没有说他眼睛受伤的事情,他以前连剪个脚指甲都要和我说。” 这么看来他们两的关系确实是不错。 温听澜想到了那天在陈序洲生日时候提前离开的许柏珩:“周六他和你说出什么事情了吗?” 云之桃这才想到没有。 她叹了一口气站在原地,如临大敌:“看来事不小。” 到教室的时候,班级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值日生还没开始早上的打扫卫生工作,看着地面估计早上检查卫生得扣几分了。 许柏珩在抄秦礼的作业,后者手里拿着今天早上要默写的语文书。 温听澜刚坐下,还没有来得及吃一口早饭,陈序洲悠哉悠哉地拎着瓶可乐从教室前门进来。 他一眼就注意到了许柏珩今天独特的“造型”,放下书包大马金刀地坐在自己位置上,腿伸到了温听澜椅子下面。 陈序洲凑到许柏珩面前:“换皮肤了?” “稍微遮着点帅气。”许柏珩顾左右而言他。 看他不说原因,大家都没再追问。但应该挺严重,光是一个上午许梅教导主任都来了好几次了。 今天放晴了,体育课也没有被霸占。 体育委员带着大家热完身后慢跑了一圈,结束了便是自由活动,篮球场施工一般,在雨后球场上还有一个个小水坑,但依旧阻挡不了班上那群男生去打球。 许柏珩没去,可能是独眼有点影响空间感。 许柏珩托着腮一整天都看上去没有什么精神,云之桃买完饮料和巧克力走到了发呆的许柏珩对面坐了下来。 云之桃刚坐下来,许柏珩就从放空的状态中抽身出来,他看见了云之桃手里的巧克力,托着腮开口:“来块巧克力,就当是交个朋友。” 云之桃原本还不打算吃巧克力,要不是看他这么郁郁寡欢,她一定就给他一个白眼。 拆开包装掰了一块给他:“抬头四十五度角感慨你青春里那些不及格的卷子吗?” “小姑娘长挺漂亮,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许柏珩就是一时嘴馋,结果被巧克力给齁住了。 云之桃原本还打算生气呢,但听见他说自己长得漂亮,暗爽了一下后压住了开心。 她还是好奇许柏珩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许柏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抬起手,将右眼上的眼罩往上一扯,眼眶一圈深色的乌青像是烟熏妆。 云之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搞的?” “你居然笑出来了,我就是怕你们心疼我才戴着眼罩藏起来的,结果你居然笑了。”许柏珩气不过,伸手拿过她没喝的饮料,灌了一口解了巧克力的甜腻。 “确实有点损功德。”嘴上这么说但云之桃还是没忍住,“你这周末两天过得挺精彩啊。” 许柏珩把眼罩戴回去:“我爸回来了。” 话音一落,对面的云之桃立马没有了笑容,她知道许柏珩爸妈之间是什么样的人。 云之桃抬手想拍一下自己的脸,叫自己多嘴。但又舍不得,可手已经抬起来了,就顺势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真该死啊。” 周六那天他和陈序洲他们吃饭吃到一半就接到了电话,说是他爸回来了。 等他赶到家的时候,他爸果不其然喝得醉醺醺地和他妈扭打成一团,家里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了。 许柏珩跑过去把两个人扯开,然后就被误伤了。 但是他爸妈也没有讨好,一个腿骨折了,一个手断了。 以前小时候他爸妈混合双打许柏珩,后来许柏珩长大了,吃胖吃壮人也变高了就变成他爸妈对打。 在他老爸因为欠钱跑了之后,就在外面和别的女人住在一起了,难得才会回家一趟,但每次回来除了要钱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他爸不肯离婚的原因也很简单,如果离了婚,现在的房子就归许柏珩,爷爷奶奶所有的钱也全部都留给许柏珩,任何东西都和他老爸没有一丁点关系。 他爸爸也不知道在哪里听说了分居两年自动离婚的事情,他这回回来就准备长住在家里。 云之桃的视线落在他的眼罩上:“啊?那你和阿姨怎么办?” “不知道。”许柏珩有的时候觉得好累,为什么自己要摊上这种爸妈呢? 以前小时候他特别羡慕自己的堂姐,假期总能看见许梅和姑父两个人带着她出去旅游,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不知道。 这好像是许柏珩的人生的绝佳形容词。 现在迷茫、以后迷茫,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活一天过一天。 迷茫的“不知道”一直伴随到了体育课之后的历史小测一样。 看着每一个都认识的中文字,但组成了自己压根就不懂的句子。 他记得自己背过精耕细作技术的成熟,考前也看了小农经济。怎么现在一点儿都回忆不起来呢? 回忆不起来的下场就是在放学吃饭前被叫去了办公室,但让他欣慰的是被叫去的还有云之桃。 两个人的历史是全班垫底。 秦礼给办公室的老师带了话:“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去老师办公室。” 温听澜也被喊去了,但喊她的不是历史老师而是胡彪。 温听澜还以为胡彪又找她填什么表格或是参加什么活动。 办公室里云之桃和许柏珩拿着卷子站在历史老师桌边低着头像是犯错的小孩。 胡彪看见温听澜走进教师办公室,拿起手机将她带到了没有人的办公室角落处,似乎不想让别人听见他们的对话。 他脸上是探究的表情,不过语气尽量放得很温柔:“最近学习压力大不大?” 温听澜不知道胡彪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难道是她考试也没考好?不应该啊,温听澜自我感觉挺不错的。 她开门见山:“老师是有什么事情吗?” 胡彪这才说:“你妈妈早自习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说你最近在家里态度很反常,问我你是不是和什么差生一起玩了,学坏了。” 温听澜这才反应过来,她原本以为梁芳只是随口一说,没有想到她真的打电话给了胡彪。 温听澜感到了一丝难堪,从小到大成绩优秀,她还是第一次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说这些。 手下意识紧紧抓住了衣摆,道歉的话几乎就要到嘴边了,可她生生地咽了回去。她直视胡彪的眼睛:“我觉得我没有做错。” 温听澜将那天的事情以尽可能公平公正的语气说出来。 她又反问胡彪:“家长这样是对的吗?” 胡彪一愣,但很快恢复过来:“这不对。” 紧接着他态度和语气都放得更缓了,抬手轻轻拍了拍温听澜的肩膀:“别紧张,因为你妈妈打电话来所以老师必须要和你了解一下情况,现在我已经清楚了,那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儿就去给你妈妈回个电话。” 刚走出教师办公室放学后的广播站也准时开始播报。 因为白日放晴了,这会儿即便入冬了,也能在五点看见最后一丝橙色。 温听澜回到教室的时候班级里就三个人。 两男一女。 女生坐在她的座位上转过身在和后面的陈序洲说话,秦礼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丝毫没有被广播里的音乐影响,认真地写着卷子。 陈序洲第一个看见她,他抬眸看过来的瞬间坐在他对面和他聊天的宋娴艺福至心灵地也回了头。 她来是因为和云之桃约好了测算塔罗的。 “她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温听澜看了眼教室后面的时钟,这个时间点对没有晚自习的人来说已经放学了。 “算了,那改天吧。”宋娴艺倒也没有那么着急。 陈序洲起身:“跟我们一起去吃晚饭?还是直接回家?” “不跟你们一起吃晚饭了,我们明天测体重。”说着,宋娴艺从温听澜的座位上起来,然后自然地挽上温听澜的胳膊,“但是我和你们一起走出去。” 还是在校门口的店解决晚饭。宋娴艺背对着桌子面朝着公交车站台而坐,等着回家的班车。 刚找到桌子坐下温听澜就看见马路对面小跑过来的许柏珩,口袋里还塞着他那张分数比《正义联盟》还难看的考卷。 温听澜朝后看,也没看见云之桃。 宋娴艺还以为自己今天又能测上了呢:“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许柏珩从隔壁桌扯了个椅子过来,挤到秦礼和陈序洲中间:“还能挽救的……”他指着学校,然后又像是自我介绍一样,将手搭在自己的胸口:“和无可救药的还是要区别对待的。” 陈序洲朝着另一边挪了挪位置,给许柏珩多一点空间:“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宋娴艺注意到了许柏珩脸上周六还没有的突兀眼罩:“这是什么造型啊?” “博取同情的,有了这个眼罩上课老师都不喊我起来回答问题,对我说话都轻声细语了。我教你,你以后要是不想练功上课,你就也去买个眼……”还没说完,许柏珩被秦礼打了一下胳膊。 秦礼瞥他,然后对宋娴艺说:“他长针眼。你别看,看了你也要长的。” 这话是吓唬宋娴艺的,看着像是损许柏珩的,但同时也是帮他避开那些不想告诉别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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