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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凛提了提裤腿往后坐在了床边，只是右手仍旧松垮垮地搭在宋枝意椅子靠背上，无时无刻都给人一种专属感。 他不理解宋景梅的用意，既然李烁在原来的公司待得好好的，领导也看重，为什么还要折腾着换工作。 “栢司就是个私企，干不了几年，而且她一个女孩子当销售，我实在是心疼啊，天天都要去应酬喝酒陪客户，拉不到单子，就没有绩效。” 如果眼前有块手帕，宋景梅该表演心疼抹泪了。 “我们家就这一个孩子，辛辛苦苦拉扯大，怎么说也是个海归研究生，应该是去大企业的，稳定！凉城到底是大城市，不比云城，见的世面大了，她才会知道自己窝在这个小地方，多么憋屈。” 宋景梅指了指宋枝意：“她表姐不也是后来去了凉城，才有如今的出息吗！” “嗯？” 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方才几分钟里，宋枝意还觉得自己快要走神了，因为内容与她毫无关系，谁知道说着说着，话锋突然落在了她这边。 只见宋枝意唇角扬起一抹嘲讽，面不改色地直射榻榻米上的女人：“我去凉城，难道是自愿的？” 宋景梅愣住，磕绊：“那，那也比待在云城好。总之，小烁是有能力的，希望你能跟你大哥说一声，让她去大企业历练。” “她什么专业，他大哥的公司做什么，你都了解了吗？专业不对口，去了能干嘛？” 宋枝意嗓音懒散又不耐烦：“这本就是李烁自己的事，你们今天特地过来就是为她张嘴？她研究生的毕业论文，也是你俩替她写的？” 宋景梅：“你，你这当姐姐的怎么说话啊！性子还跟小时候一样，张扬跋扈，没大没小。” 砰的一声。 杯子重重落在桌上，宋枝意冷着眼眸，紧盯着宋景梅：“说谁性子张扬跋扈？” “你对着我妈喊什么喊，难道不是吗？上学的时候就是小混混，就知道搞校园霸凌那一套，整个四中谁不知道你宋枝意，还把人给逼死了。” 李烁就是看不惯宋枝意这一副故作高冷的模样，总觉得在她面前，抬不起头直不起腰，可她哪点比宋枝意差了。 凭什么宋枝意就能嫁入豪门，而她努力了那么久，在大人眼里还不如宋枝意一根手指头。 “李烁！” 周凛厉声道。 对方却半点都没被他给吓住，反倒装起可怜来：“姐夫，这些你都不知道吧？我姐当年在学校，名声真的很差，以至于我后来在四中念书，别人知道她是我姐后，还孤立我。这些都算了，毕竟都是陈年旧事了，可她今天对我妈的态度，实在太没礼貌了。” 周凛：“当年我也在四中，你姐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 李烁大为意外，她一直以为周凛是凉城人，没想到他居然也在云城上过学。 原先的猜测，如今被周凛亲口印证，宋枝意忍不住回想，上学的时候她到底跟周凛有没有过交集。 宋景生：“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本就是一家人，不能太见外，也不能太没规矩。小凛啊，李烁这件事就交付给你了，你就当给爸一个面子，帮你姑姑。” “帮不了。” 都不用宋枝意开口说什么，周凛就已经拒绝，声线很平：“您可能不太清楚，我在周家并没有什么话语权，也从不过问周家生意上的事情。李烁如果真的想去凉城发展，可以自己上招聘APP上投简历，如果是千里马，自当有伯乐。” “你……” 宋景生没料到自己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还会被女婿直接拒绝。看样子，眼前这个周凛，并不如一开始了解到的那么好相与。 “我们还要赶高铁，如果延误了，改签会有点麻烦，三位？” 周凛站起身，俨然一副送客的模样。 李烁觉得丢脸，多一分钟都待不下去，气得转身就走。 - 人最后还是周凛送下楼的，算礼数做到位。回来时见宋枝意趴伏在榻榻米上的小矮桌，正望着落地窗外的风景。 从那个角度向外看，除了高高矗立的写字楼，还有云城最大的中心公园，园内有个大湖，还有片游乐设施。 宋枝意小时候去过，叶慧英带她去的。 “趁我不在，你不会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吧？” 她没回头，懒懒地问了句。 周凛洗完手出来，坐在榻榻米另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没有。” 宋枝意下巴搁在臂弯处，微微眯眼，侧面看能见卷翘浓密的眼睫毛乖巧贴在眼睑处，白皙如凝的皮肤在光线衬托下更显吹弹可破。 如果非要细究，宋枝意长得应该是更像叶慧英。 “我在他那，也是像我妈一样吧，有利用价值了才会接近。真不知道叶女士当初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看上他什么。” 周凛将杯子移到宋枝意面前：“有些人有些事，可以不用都放在心上。” 宋枝意偏头看他，眼睛一眨不眨：“你怎么不劝我，在这种事上能帮就帮，最好是让他欠个人情，往后才知道要对我好，巴结我关心我。” “你缺他这种好？” 周凛不答反问。 宋枝意长松一口气，坐直身来，端起水杯：“也是，我不缺。” 再过几小时相处，他们就得分开了。抿了抿唇上沾的水珠，宋枝意懒懒掀眸。 “我去医院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八卦。” 周凛看着她，很有耐心地等着下文。 宋枝意双手把在桌沿，身子微微往前探，佯装严肃：“有人说，郭子晴喜欢你。如果不是因为家里逼婚，你和郭医生会是同事眼中最登对的情侣，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她潜意识把所有会的，能用来形容般配情侣的成语都用上了。 换来的是周凛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怎么，不信？” “当初结婚的时候，你说最好低调，最好不要让人知道，最好对这份感情和婚姻不要抱任何希望。” 周凛伸手托起宋枝意的下巴，微微俯身，视线一高一低地对着，一个紧凝，一个毫不退怯。 “现在怎么还吃醋了？” “谁说我吃醋了。”宋枝意直视周凛，“我只是觉得传言不好听，怕你偷偷把我给绿了。” “不会。” 周凛捻住宋枝意的下巴，准确无误地吻住了她的唇。 四周的空气忽然变得沸腾、拥挤、热烈，那些还来不及计较的细节被这个吻直接淹没。 …… “不要试图用一个吻来贿赂我。” “那就给你更多的。” “例如？” 日光被厚重的窗帘阻挡在外，那些宣之于口的爱与承诺被付诸行动。矮桌上的水杯一不小心被打翻，滚落在榻榻米上，动静却远抵不过床上的。 宋枝意自认在感情这件事上，从不抱有期待，是个消极主义者。 但如果能被人这么积极地哄着，哪怕是骗，她也愿意用三分热情去迎合。当下的翻涌回应，是肤浅的快乐，是眼下最直接地遮盖住失望与落寞的另一种拥有。 起码和宋景生相比，在周凛这儿，宋枝意能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第30章 窗帘再度拉开, 光影落入游走，榻榻米上的水杯被摆正，晕开的水渍也在慢慢变干。 空气里的滚烫变得温和平缓, 浴室里的水声停下, 满是雾气的玻璃门被推开, 周凛裹着浴巾从里面出来。 头发还湿漉漉的，水珠滴落，沿着分明的肌肉线条往下，直至没入在浴巾包裹的地方，隐约可见那一处藤蔓纹身。 “栢司这个项目, 你是主设计？” 周凛难得过问宋枝意工作上的事, 以至于迷糊间,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懒懒掀眸又不答话。 引得人走过来, 伸手在她的脸蛋上轻轻捏了捏。 “不是都醒了？” “你刚问我什么？再说一遍。” 宋枝意躲开周凛的手，扯过被子垫在脖颈处，软软的舒服些。 “你现在跟的栢司这个项目，是主设计？” “嗯。” 宋枝意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像小猫一样蹭蹭被子，手肘微撑着起身，露出肩窝一处吻痕。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李烁在栢司上班，和你这个项目又有关联, 栢司还在云城, 不考虑换个人接手？” 周凛穿好衣服坐回到床头，两人难得有这么温情惬意的时刻, 能这么平和地对望着，聊些和彼此紧紧相关的事情。 “你知道郑虹希为什么会把这个项目安排给我吗？” 宋枝意反问, 表情里一副要算账的模样，让周凛谨慎起来，思考了一下，挑眉：“总不会是因为眼科？” “答对了。” 宋枝意一把推开周凛的脸，坐起身来，捞过放在床边的外袍穿上：“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就因为老公是眼科医生，领导就笃定我对这个项目一定能理解到位，和眼科中心的沟通也会因为这一层关系而顺利些。前提是我不知道栢司在云城，栢司里还有一个李烁，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我一定会跟领导说，我跟我老公离婚了。” 周凛：“……” 离分开的时间还有点早，宋枝意本想在酒店里就这么赖着，但拗不过周凛，不知这人上哪来的闲心，非说要去附近的中心公园逛一逛，无奈只能陪着他去。 临近傍晚，公园里的人还挺多，老人小孩扎堆，还有些年轻人在喷泉广场附近玩滑板。 宋枝意拖着周凛的手跟着他沿一排银杏树慢慢走着。 “前面那座拱桥过去，有个小游乐园，小时候我妈经常戴我来这儿坐摇摇车和玩滑梯。” “你好像用过一张头像，就是拍的坐摇摇车，戴了顶草莓小红帽。” 宋枝意惊讶于周凛的好记性：“这你都记得？可我好像很早前就换了，那会还不认识你吧。” “说的是你的支付宝，不是微信头像。” “哦对，差点忘了。” 她支付宝用的是小红帽，还没换。 “小的时候，妈妈工作时间比较自由，所以一有时间就会带我来这儿。等再大一些就没有了，是上小学后？我的活动范围就仅在小区楼下，多一点就是大路口，那儿有个大草坪，很适合跟邻居小伙伴玩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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