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便又认真而恳切地说:“请你来听、我们的歌,可以吗?” “……” 温汐怔了一下,不自觉地在心里重复。 我们……的歌? 莫名地,心里油然升起一种想要不顾一切地动容,哪怕所有的顾虑都还在,哪怕明知这意味着什么。 她还是忍不住想冲动一次,想义无反顾地对他说:“……好。”
第42章 首场演唱会定在3月5号, 惊蛰这天,地点选在A市的中心体育馆。 不足两个月的时间,不到10公里的地方。 一切似乎尽在眼前, 触手可及。 这天之后, 可温汐却时常开始发呆, 总是不能确定那天的通话是否真实发生过。 就像仰望依旧的星光, 突然就要降落在身旁。 震撼到让人觉得不真实,更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貌,去迎接这份闪耀。 她时不时地站在镜子前,一呆就是大半天,总是一而再地打量自己, 却怎么也找不出一丝亮点。 总是觉得自己普通、平凡、渺小的像一粒尘埃。 这种不论如何打扮,外人如何夸奖, 都还是觉得自己实在不好的普通, 名为自卑。 好像只要站在他面前,做多少、都是徒劳的。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忍不住会期待这天赶紧到来, 心情就像是高考那年的孤注一掷。 不论结果如何,总得来,总得面对。 这种坚定中又带着恍惚的心情,一度持续到了2月初,距离年假没几天的时候,她破天荒地, 竟然接到了温韶华的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极度失态, 近乎歇斯底里地嘶吼了好一阵, 温汐都没能从她的第一句话里缓过劲来:“你哥死了!你哥死了你回不回来——” 她总觉得这是谎言,铆着一股劲, 认定这是温韶华又想摆布她的谎言。 可等到了家,她却不得不认清,事态比电话里听到的还要遭。 姚玉龙欠了一屁股的高利贷,又正逢年节的讨债高峰,实在没处躲了,就成天缠着姚雨薇,再逼着姚雨薇带他去见季衍。 所以这段时间,他几乎24小时都跟在季衍身边,想着不被债主找到最好,就算被找到了,当着债主的面,季衍总不可能也不管他。 这几天又是返乡高峰,城市路况本来就不太好,季衍下班开车载着姚雨薇和姚玉龙回家时,又一次因为还债的事情起了争执。 姐弟俩前后夹击,又是拉拽又是要下跪的,在车里大闹了一通,以至于一辆货车经过时,季衍躲闪不及,出了车祸。 结果是坐在前排的季衍和姚雨薇当场死亡,后排的姚玉龙虽伤的不轻,倒是捡回了一条烂命。 抛开事故本身,这件事对姚家来说,最直观的影响就是温家唯一好说话的人没了,他们的摇钱树也就没了。 宝贝儿子进了医院,还死了一个女儿。 为着这事,姚家父母开口就管温韶华要价一千万。 说人是坐着季衍的车出事的,好好的儿子就这么进ICU吊着命,女儿就是再不值钱,也给你们季家留了一个种,一千万一点都不多。 要是不给,就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人也别想就这么轻易下葬,更有甚者,恐吓说要让季嘉述偿命,让季家唯一的香火就这么断掉。 姚成旺就这么拉来了一堆亲戚,把两具尸体拦在家里好几天,狂轰乱炸地要温韶华给钱,否则就让季嘉述也不得好死。 温韶华也不知道急火攻心,还是乱了神智,竟然真就把季嘉述退了出去,让他们带走,说他们姚家的种死不死都跟她没干系。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至亲的三个人死了两个,仅剩的依靠还要把他推出去“陪葬”,季嘉述当场就吓傻了,哭着嚷着死死抱着温韶华,说自己会乖,求她别不要自己。 然而此时他的存在,无疑是在提醒着温韶华,自己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如果当初,她没有逼着季衍娶姚雨薇,没有为了报复季成林,逼着季衍娶了他仇人的女儿,这一切想必就不会发生。 可到头来,作茧自缚,被报复的却不知到底是谁。 任凭周围狂风骤雨,却都干扰不到温汐似的。 她站在冰棺前,静静看着玻璃罩内不知怎得就开始萎缩发黑的人,好像也没觉得有多难过,因为她呆呆地这儿盯了好几天,都没法觉得这是真的。 这些天,温家的亲戚也来了不少,可应付姚家这群地痞流氓,却依然有些吃力。 至多不过是带着温韶华去休息,把季嘉述安顿起来,再时不时地劝劝温汐,说尸体不能一直放在家里,事情都得处理,家里要安顿,公司还得运作。 说这一切,现在都落在了她肩上,叫她要早点振作。 方柠听到了,总会帮她骂上两句,说他们站在说话不腰疼,这些事换到谁身上能说振作就振作? 可等回过头来,想安慰她时,又是几次开口都没能说出话来。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几天。 意识刚有些回笼时,春节好像已经过了。 温汐环顾四周时,却像是失忆了一般,不知家里怎么就随地躺着这么多陌生人,姚成旺在,葛春兰也在。 她每回看见这个两人,总是有种生理性不适,这会儿见着了,状态倒是被刺激地精神了些。 温汐拧眉问: “你们怎么在这?” “……”姚成旺在地毯上打了个滚,古怪地看她一眼后,忽而忒了一声:“别给老子装傻!一千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否则老子下半辈子拖家带口就扎根在这儿了!你就等着看谁耗死谁吧!” 温汐自来是没什么想与他们理论的,当下回身找到手机,发现没电了,就借用方柠的手机报了警。 报警这事,其实谁都能干,但毕竟事情出在温家,外人也不好擅自做主,还是得看温韶华和温汐的意思。 而姚成旺笃定温韶华不会报警,是因为在老一辈人眼里,家丑多是不可外扬的,尤其这桩丑事,还与她本人息息相关。 此时的温韶华,俨然就是副一意孤行酿成大错,却连最后的结果都不敢面对落魄模样,她又怎么经得起事情再进一步被闹得更大? 可温汐不是啊。 她从来都是个睚眦必报,未达目的不计后果,哪怕是同归于尽都在所不惜的恶煞。 事情既然落在了她身上,就需得按她的风格来解决了。 所以,她反应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一家子亲戚都送进了拘留所,却偏留下了姚成旺与葛春兰两人。 然后当真他们的面,给医院去了电话,断了姚玉龙在ICU的费用。 凭他们哭天喊地,站着恐吓还是跪着求,都仍自无动于衷。 不是说不怕耗吗? 那就耗吧。 结果当然是姚成旺夫妇先崩不住了,两人连滚带爬的从温家出去,四处筹钱想给姚玉龙续命。 奈何大半亲戚都进了拘留所,求助无门,最后都不惜去沿街乞讨了。 温汐自然是没有闲心去围观的,单把遗体送去火化,办完葬礼,就耗费了她所有的心神。 此后连着几天,都关在房间里不愿出来。 她生来就灰暗的人生,仅有的几束光,就这样一盏又一盏的泯灭。 先是乔念知,后是季衍。 好像她的人生,注定就该是黑暗的。 她躲在房间里,精神一再地放空,任由自己被这种强烈的认知,一点、一点,吞噬到只剩一具空壳。 直到手机响了又停,反反复复,不知道进行到第几次后,才终于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机械地偏了偏头。 这段时间,江声时不时地也会来电,温汐却总顾不上接,只在偶尔精神好些时,才会给他发个消息,说家里有事,暂时不方便回复。 但多数时候,还是会像现在这样,感官听到电话响了,却总也传达不到大脑神经,像不知道电话为什么会响似的,又得呆呆看着好一阵,才能稍微反应过来一点,电话响了、好像是要接的。 她怔怔地划过接听,听到久违的声音里有种前所未有的急迫:“喂?” “……”温汐轻缓地呼吸着,神思好似被拉回了一点,却还是不足以做出下一个反应。 几秒过后,那边又问:“能听见我说话吗?” 她又呆了好久,才极轻地、像只是气音般地应了一声:“嗯。” 江声想问出了什么事,却已经能从她游丝般的声音里,听出一种无可挽回的迹象。而这种感觉,他是熟悉的。 乔念知走的时候,他也曾这样恍惚过许久。 所以好像,也没了询问的必要。 他默了好一会儿,才没话找话似的说:“现在在干嘛?” 温汐顺着他的话,怔怔地思考了下,才像个单细胞动物似的回答道:“坐着,打电话。” “在家里?” “嗯。” “饭吃了吗?” “不记得了。” “要不要先去吃点?” “不想去。” “那再陪我说会儿话?” “好。” 他就像是要调动她的思维一样,一句又一句地,问着极度无聊又没有意义的话,而现在的她,好像也只回答的了这些问题。 两人就这样不知聊了多久,温汐才像是恢复了一点神志似的,从而得以思考更深层一点的问题。 她偏了偏头,忽然喊他:“江声。” “嗯?” “今天几号了?” “2月28。” “……”温汐愣住。 “还在H市?”江声问。 “……嗯。” “家里的事要紧。”他忽而轻笑了声,放缓的声音带着抚慰:“演唱会来不了就下次,以后总有机会。” “我说了等你,就多久都能等。” - 季衍去世后,家里乃至公司,都有一大堆事情需要有人去处理。 可饶是如此,对于温汐总关在房间里这件事,温韶华却是持默许态度的,更打从心里希望,这种状态可以一直保持。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次温汐处理事情的手段,却是实打实地叫她觉得心安。 这个原本就貌合神离的家,一息之间又支离破碎。 她夜里总是睡不着,怕遭反噬,怕姚家人卷土重来,怕晚上做梦都是浑身是血的季衍站在床头,一遍又一遍地问她:你满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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