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雨倚着墙壁歪着头,拨通了民宿的电话,期间,她看着前面的屋顶,发现上面好几只猫儿坐着舔毛,阳光下猫眼竖起来,威风八面。 “你好,鹿鸣舍。”电话接通,一道清晰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声音没有夹杂过多的感情成分,却让鹿雨微微感到熟悉,如果不是她没租过这个小院,还以为是她曾经见过的人。 她收起思绪,咬了咬嘴唇说:“我租了房,但现在在古城里找不到路了。” 电话里的声音顿了顿,很随和:“古城四通八达,一般人不经过半天的兜兜转转都不容易找到,你现在在哪,或者周围有什么建筑物?” 鹿雨打量一圈,道:“这里有颗老树,前面有个刻木匠的老人。” “刻木匠的老人是吗,你等一会,我马上出来接你。” 小巷交织,更要认路,鹿雨想了想对他说:“这样吧,你告诉我怎么走,我自己认认路。” 鹿雨在他不说一句废话的方向指引下,准确无误的找到了民宿,门口的木门上雕着云南最传统的木雕工艺,是化繁为简的花鸟鱼虫,旁边的墙壁上挂了一块牌子,写着正是鹿鸣舍。 她提着行李箱走到民宿小院,目光先转了一圈,庭院清光四射,地上种着红花绿草,小瓦墙上爬满了刺藤,角落还有一个鱼池,偶尔响起几声鸟叫,安安静静的四方天地像个世外桃源。 大隐于市,小隐于野,这地方不赖。 鹿雨走进小瓦楼,微尘里,简单的布局很显空间,室内民族风格很浓重,有种闲适惬意感。 后面的茶桌上,她看到一个肩宽体直的背影,雾气蒙蒙,耳边传来咕噜噜的泡茶声。 鹿雨拨掉额前的碎发,身体懒洋洋地靠在前台,对着里面人漫不经心道:“老板,我定了房。” 程朔放下重彩陶瓷茶壶,茶盖掀开了一指大的距离,往外走去。 鹿雨见人过来,颔首,语气淡淡:“订房人鹿雨。” 程朔抬头看她,眼前人儿身影融化在外面亮影下,影影绰绰,待看到她的模样眉头不禁微挑了下,她的瞳孔偏淡,显得眼神冷冷的,微微颔首的样子和往日变化万千,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长白山,老人少年后面的仙女儿。 鹿雨看着他不露声色的盯着自己,将手懒懒的往脖颈上一放,走过去将自己热乎的呼吸喷在他脸上:“看够了没?” 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几乎把茶香掩盖,他收起目光,头往外侧了侧:“咳,对不起。” “道什么歉。”鹿雨无谓一笑:“对租客这么没经验。” 程朔瞅着她,又往她身后一瞧,一个人来。十二月长白山,四月云南,短短半个月就见到她两回,还真能跑。 不过,她这话什么意思?程朔皱了皱眉,说他土? 他的目光在短暂地掠过她后,一本正经对名字:“哪个鹿,哪个雨。” 鹿雨一听,“诶”一声没和他理论,手指往外一指:“喏,和你民宿一个姓,只在梨花风雨处的雨。” 程朔故作不懂,冷静严肃:“哪个?” 鹿雨破功,白了他一眼:“下雨的雨,文盲!” 程朔内心想笑,嘴角不经意轻哼一声,淡淡瞟了她一眼:“鹿鸣舍的鹿,下雨的雨,好名字,身份证给我。” 当着面夸人,鹿雨便不在于他计较,从包里拿出身份给他。 程朔盯着上面的照片匆匆略过一眼,面不改色:“房间二楼左转,第三间。” 鹿雨拿着钥匙串,拎着行李走两步停下来,眯着眼睛晃了晃钥匙串,明明是请求却说的肆无忌惮:“帮我提行李。” …… 程朔送完行李,下楼喝了口茶水,木楼不隔应,她的脚步声又像使着劲儿,踢踏踢踏。 他抿着嘴唇,听着声音渐渐轻下来的脚步沉思,没想她认出他,只是仙女儿大刀阔斧的架势还真让他眼皮一跳,直觉告诉他楼上这位娇姑娘现在大概率是麻烦精。 麻烦精这会看着简陋的房子无言,她准备收回刚才的话,这里床是硬的,木板有破的,隔音效果也一般,简直哪哪都不行! 鹿雨坐在床上发呆,第一次觉得自己看走眼,低头又往床底看了两眼,好在地方是干净的。 接着铺床,睡觉。 这一觉睡得很沉,从下午睡到晚上,将路上风餐露宿的疲惫睡得烟消云散,精神气都回来了。 鹿雨躺着刷了会视频又无事可做,她心不在焉,还有种一觉醒来的彷徨感。 打开窗户,天已经暗了,空气中浓郁的香味四处弥漫。她开始琢磨着去吃口东西,从早上一直折腾,到现在还没吃到饭。 她随意披了件外套下楼,小院里似乎没有其他游客,她顺着香味处走,在昏黄的公共厨房,看到了那个文盲。 她的目光不自觉看过去,撑着下巴,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可能是见过很多人,或者说是观察过很多人,她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衣服里面的底子。 他身上的肌肉一定结实又流畅,而且是个严谨自律非常注重锻炼的人。 她靠在门上,两手并叠在胸前,明知故问:“煮东西呢。” 她冰冰凉凉的声音在夜晚很是清晰,程朔关掉火,道:“米线。” 鹿雨又问:“哦,这附近哪里有吃的?” 程朔目光移向她:“哪里都有。” “行。”她说完,准备走。 “刚煮好,要不要吃一点。”程朔抬头看她。 “勉为其难。” …… 半锅米线刚好两人的量,里面加了生菜,肉片,枸杞,很香。 鹿雨饥肠辘辘,马上夹了一筷子尝了尝,米线味道很好,里面加了各种菌子,特别鲜。 两个人对坐,气氛凝结,都不是爱说话的人。 程朔低头吃粉,找了话题:“睡得还好么?” 鹿雨捧着碗,吃得额头微微冒汗:“还行,床有点硬。” “硬床对脊椎好。” “哦。” “木板坏了,很影响心情。”鹿雨继续挑刺,也不管当事人想法,没心没肺。 “但不影响使用。”程朔退一步说。 “隔音效果也不好。” 真有这么差?程朔低着头看她:“就没好的?” 鹿雨实话实说:“有,房间很干净,一度让我认为你是趴床底擦地。” 程朔被她逗笑:“钱都付了,那尽量将就吧。” 鲜美的菌子粉汤落肚,整个人暖和饱满,足够抵挡降温夜晚的风。 昏黄的灯光在两人脸上投下了浅浅的光,鹿雨从碗里抬头,看着他黑色的短发和端起碗肩膀上的肌肉,竟然对他有些好奇。 “你叫什么名字?” “程朔。” “哪两个字?” “程序的程,朔日的朔。” 程朔这人细节到位,怕她不清楚是哪个字,边吃粉边把字打给她看。 懂了,扑朔迷离的朔。 鹿雨被汤的美味打断了思路,半天才想起来要问啥:“小院为啥没游客?” 程朔言简意赅:“淡季。” 鹿雨意兴阑珊:“你中午泡的什么茶。” 程朔道:“福建白茶。” 她不自禁呼吸一口气,聊天可真费劲,饿得时候没管这么多,这会才发觉尴尬。 “你手机给我。”她伸出手,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了两下。 他放下筷子,沉默片刻:“做什么?” 说归说还是把手机给她。 鹿雨点开微信把自己手机号输入,添加,还给他。 “我吃好了。” 程朔“嗯”一声,隔几秒,看到走到门口的人又走回来,他不明就理,只听她说:“碗没洗。” 她一点不扭捏,声音也不小,大大方方,似乎自来熟,但又像装的。 程朔觉得她很矛盾,只是直觉。 走到小院,鹿雨点开刚加的微信,看着黑色的头像,在空白的对话框转了五十块钱,上面注明:劳务费和伙食费。 她不喜欠人东西,出门再外也一样。 没过多久,手机震了一下,显示钱被退了回来,底下还有一条消息:平凡的汤粉只请有缘人,不用钱,别客气。 什么有缘人,黏糊糊的。 鹿雨打了个问号,又重新删掉,最后发了个微笑。
第4章 次日清晨,鹿雨拿着相机去遛弯。 古城有早市,本地人通常都背着竹篓拿着自家农产品叫卖,有五花八门的菌,自酿的梅子酒,色彩艳丽的水果,还有手工缝制的小工艺品。 微醺甘甜的梅子酒装在玻璃器里,颜色有粉色,焦黄,青色,琳琅满目,玻璃器晶光闪闪,有种独酌的惬意。 手工工艺品价格很便宜,有造型古朴的竹编和色彩绚丽的傣锦,最贵也不过百来块,要是再狠一狠还能砍价。 鹿雨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刚开始还有点乐趣在里面,时间一长,就想安静的待一会。 不远处有座石桥,清风徐来,鹿雨坐在石桥上,微风吹着她的长发,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懒懒,淡淡的。 她拿着相机拍照,清晨的早市很有烟火气息,兜卖的声音也像照片里的背景,不好不坏,平平淡淡。 风一直在吹,树影丛丛。 路上游客不多,镜头没被挡发挥了极致的作用,她调整角度拍素材,等走到袅袅的早食摊,拍照刚好收尾。 实在没什么事了,鹿雨打算去吃点东西,昨天一整天就吃了一碗化缘来的粉,这会早消化完了。 早市的小食摊上卖的都是特色小吃,没有经过添加的食物散发着最原始的香味,她点了份酸奶,又要了份洋芋粑粑。 裹着淀粉土豆被压成薄薄的饼,铁锅里一炸,炸得金黄透亮外酥里嫩,再沾上干料,既开胃又顶饿。 “小姑娘,你要是能在这里坐上一会,我不收你钱,可行不?”小吃摊的阿嬷围着围裙笑眯眯跟她说。 鹿雨没说话,没同意也没拒绝。 阿嬷又道:“我们这里好久没来游客,见到漂亮的,大家都会看两眼。” 鹿雨喝了口酸奶:“我坐着生意就会好?” “那可不,阿嬷我可不会看错人。”老婆婆又继续闲聊:“你是游客吧,住在哪个民宿?” 鹿雨:“鹿鸣舍。” “哦,在小朔那,那不错,他人好。” 鹿雨感兴趣,闲闲一问:“哪里好?” “心善,热心,谁家有点事都找他帮忙。” 鹿雨没掩藏自己的情绪,脸上挂着并不到底的笑,阿嬷见她不信愣是要讲给她听。 “就说我们古城前阵子发生的大事,小三把原配的车撞河里好,朔子要是没看见话,一条人命不就没了。” 鹿雨喝了口酸奶,认真讲了一句:“他跳下去救了?” “可不,不救淹都淹死了。”老了更容易胡思乱想生老病死的事,阿嬷慢吐吐道:“要是真遇到事,谁不想有人伸手救一把,能活着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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