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理会她是个什么反应,江行远自顾自地说。 “我那儿好歹是个男女老少都会进出的场合,安保方面做得很好,我敢保证,不会有人来闹事,也不会有人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如果我唱歌不好听呢?”她终于肯搭话。 “你就是不说话,站在那儿当花瓶,都会有大把人想找你搭讪。” “我不相信天底下有免费的午餐。” “所以我给你工资,是请你来给我工作的。” “……” “可我未满十六岁。”左枝实话实说,“现在还在上学。” “那可以等你年满十六的时候再来我店里,”江行远说,“读书很重要,工作时间和薪资福利等事宜,我们可以慢慢协商。” “也许我等不到十六岁了,”左枝转头看他,再次拿起那一摞名片,“我现在就很需要你所说的那些东西,除了sex。” “你想要的东西,我都可以提供给你。”他言之凿凿。 “She was still too young to know that life never gives anything for nothing, and that a price is always exacted for what fate bestows.” (她还年轻,不知道生活不白给;所得的一切,都标好了价码。)① 左枝不信真有人能这么慷慨大方。 许是她的眼神太警惕,认真审视他时,带着锋利的刺。 江行远无语地扯着唇角:“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对你不感兴趣。” 她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在读email吗?” “不是。” “看着也不像在玩游戏,”她推测道,“所以是在跟人聊天。真正对我感兴趣的,另有其人。” 她说这话时,车上的人等候许久,已然不耐,滑开了车门。 后排坐着的第三人,果真是个老人。 他没着急下车,举目眺着便利店这边,给人拨了一通电话,手机贴在耳边。 左枝听到店里有手机铃声响起,不是她的,也不是江行远的。 越过江行远的肩头,她看到宋延琛背对他们,站在收银台前,左手正握着手机接听来电。 于是她猜测,那个老男人是顾启澜——宋延琛的外公。 “懒得再跟你掰扯,你爱怎样怎样吧。”江行远不耐地放下话,收好手机准备走人。 “其实我唱歌蛮好听的,”她突然说,“刚好也会弹吉他。” 闻言,江行远停下动作,晓得她这是答应他了。 宋延琛对手机那头的人,简单回了个“嗯”,结账,拎着一袋东西走出便利店,回到车上。 车门关闭。 司机驱车离开。 江行远带她进月半湾 2号,手机全程不离手。 左枝好奇地瞥一眼,他就鄙夷地斜看她,“怎么?想偷看我怎么跟人聊骚的啊?” 她嫌弃地“嗤”一声。 开密码锁,进屋。 这是一套五百平的大平层,简约冷感的装修风格,用的多是黑白灰三色。 平时应该有专人打理,收拾得井井有条,窗明几净。 “这段时间我都不在,你可以先住在这儿。”江行远说着,找出一个药箱给她,“喏,你看看里面有没有能吃的药,要么你就自个儿去医院看看。” 然后带她去客房,顺便警告她:“除了这间房,其他任何房间,你都禁止进入,知不知道?” “知道。”她答。 碰巧有只虎斑西森猫溜过来,狐疑地歪着脑袋打量他们。 “你养的?”她问。 江行远愣了下,含糊地“嗯”一声,“你会养猫吗?还是我给它带走?” “我小时候养过猫,”她说,“留着吧,我可以照顾它。” 而且它可以陪她。 不然,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她太没安全感了,会害怕。 江行远便将猫留下。 赶在他离开前,她提出至关重要的一件事:“我需要一些钱。” “啊,对,那加个微信吧,我转你。”江行远说。 她才想起要给他报个名字:“左枝,你记得备注一下。” 处理完一切,江行远都准备走了,猛然想起什么,一个急刹,折回来,在电视柜前蹲下,掏出钥匙开了其中一个带锁的抽屉。 码得整整齐齐的红色钞票,赫然跃入眼帘。 惊讶之余,她敏锐地瞧见,江行远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似乎也有点愕然。 他从铺满抽屉的红色大钞里,取出几沓摆在柜面上,估摸有个小几万,说是让她随便花,不够再找他。 末了,锁上抽屉,离开了这里。 这一切就像在做梦。 她太累了,累到不想再牺牲脑细胞去深究了。 直接去浴室刷牙洗脸,洗头洗澡。 没有换洗衣服,那就裹着浴巾出来,然后拿着脏衣服去阳台找洗衣机。 洗衣机旁边是独立烘干机,能透过透明盖板看到里面有几件干净衣物。 她没碰里面的衣服,只是把目光落在其中一件白衬衫上。 在那衬衫的胸口处,绣有启澜学校的校徽。 江行远那么大个人,不可能还在读高中,所以,衣服是别人的。 很有可能,就连房子、现金和猫咪,都是别人的。 洗衣机启动,发出低低的嗡鸣声。 等不到衣服洗好,她服下感冒药后,困得不行,先去房间睡觉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 醒来时,再看手机,竟已过了一天一夜。 此时是清晨六点半。 她刚裹好散开的浴巾,便听到房外传来极细微的声响。 心脏陡然一跳,她顺手抄起床头的花瓶,直奔门口。 打开门,一道高瘦身影,正伫立在两米开外的地方。 此时天色蒙蒙亮,过道灯半明半暗,烟雨似的笼罩他周身。 他侧对着她,黑色衬衫外套的袖口挽起,露着一截小臂。 白皙皮肤下的青筋蜿蜒至手背,牵动骨节分明的长指,他一手搭在房间的门把手上,另只手则自然垂下,捏着一份文件。 听到她的动静,回了点头看过来。 两人的目光倏地碰撞在一处。 她微讶,他微妙。 干燥的空气似能摩擦出火花,“噼啪”细响一声。 “吵到你了?”宋延琛先开了口,视线从她只裹了浴巾的婀娜玉丨体挪开,自然而然地关上房门,然后把手放回裤袋里。 左枝将花瓶往身后藏了藏,顶着感冒特有的鼻音,黏糊糊地说:“江行远不在。” 他微微颔首,不说怎么进来的,也不好奇她怎么在这儿,只道: “我来拿点东西。” 是真话,但是不全。 没说清他是来帮江行远拿东西的,还是他回家来拿属于自己的东西的。 “你是业主?”她问得直白。 宋延琛没回她,留一句“粥在锅里热着,你记得吃”,便迤迤然地转身离开。 文件拿在手里,垂在腿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拍着。 背影潇洒,动作利落。 却憋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勾得人心痒难耐。 其实,不用他说,左枝也察觉到了。 那粥估计是用蒸锅隔水加热的,开的是保温模式,每隔一段时间,水就会“咕嘟咕嘟”地冒出泡来,反复刺激敏感的听觉神经。 微凉的空气中,软绵可口的热粥香气扑鼻,夹杂着一缕他遗留的皂感木质香。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背影,呼吸很轻很慢,饥渴多日的馋虫,被诱人气味一点,一点地勾起。 好饿。 “咕咚。” 她夸张地咽了口唾沫。 就是这个时候开始的。 她觊觎他堆山积海的财富,聪慧精明的头脑,清贵痞帅的容貌,还有高大劲瘦的身躯…… 想拿下他,征服他,在他的世界呼风唤雨、为非作歹。 最后,洗劫一空。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断头王后》
第18章 烧 ◇ ◎你不觉得……她很可爱么?◎ 左枝在月半湾 2号住了近一周。 自那天清晨后, 再没碰见宋延琛。 好像他的出现,不过是她囫囵做了一个半真半假的梦。 可堆在烘干机里的衣服,的确被清走了, 腾出了空间供她烘衣服。 温在蒸锅里的是皮蛋瘦肉粥, 吃着味道很好, 像是从她最喜欢的那一家粥铺买的。 过了没两天, 左枝也不知到底是谁帮忙解决的,反正属于她的东西, 被人打包好,从原住处, 由搬家公司一样一样地搬了进来。 东西全都用纸箱封了个严实,还给细心地贴上标签, 简单注明了分类。 如果不是担心住在富人区里,会撞上同校学生,被人传出不堪入耳的风言风语,左枝是绝对舍不得离开这座“金鸟笼”的。 有吃有住有钱拿,既不用伺候金主, 还可以溜猫逗狗, 谁不爱这种朴实无华的废物生活呢? 可不劳而获是遭人鄙弃的行为。 她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了。 又花两天选好新住所, 她从月半湾 2号里搬出来。 搬东西那天,江行远也在,说她怎么不多住几天。 她没回他, 抱着当时还叫“小左”的西森猫, 站在房间里, 直盯盯地瞅着那张大床。 “床上有鬼啊?”江行远逗她。 她摇摇头, 煞有介事道:“不小心跟它睡出了感情, 有点舍不得而已。” “七位数的顶奢床垫呢, 能不好睡?”江行远笑,“你要喜欢,那就给你背回去咯。” “……”她用指背抵着下巴,似乎真有在认真思考,“还是算了吧,我怕睡多了容易做白日梦。” 江行远笑得更欢了,怂恿她:“主卧那张定制床垫,睡着更舒服,你要不要试试?” 左枝:“你睡过?” 江行远反应慢半拍地“啊”了声,含糊其辞道:“说的什么胡话呢你。” 她抚着西森猫松软顺滑的毛发,转身出房间,话里有话地说:“等我真成女主人了,或许会乐意试一试。” 然而,直到一年后的今天,左枝再也没睡过那么舒服的床。 当梦境结束,在自己的小房子里醒来,她不由感慨: 果然,还是自己的小床睡着比较有艰苦奋斗的踏实感。 或许江行远不知道,从半月湾 2号离开后,为防诈骗,她专程去了一趟鹿沙海滨公园,寻找他所说的音乐餐吧。 西侧的确有家餐吧,而且地理位置很好,外观颇具设计感。 不过,她到的时候,工人进进出出,正忙着搞装修。 还有两个工人在更换招牌。 新招牌仅“OT”两个字母,logo简约又富有特色,看着像酒杯的简体画。 她好奇地问一嘴,才知道,前几天,有人出价盘下了这家店,新老板是个年轻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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