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色向高远天空, 层层渐变为黛色, 倦鸟归返, 星月朦胧。 交错的呼吸声渐缓。 暗光自落地窗撇洒进来, 淌湿凌乱床被,在男人汗津津的滑腻脊背, 勾勒出淡薄水光。 湿透的额发垂下,粗硬发梢滑过她的伶仃细颈, 刺刺痒痒,左枝不适地蹙眉, 艰难抬手,软绵绵地抵了一下,没能将他推开。 他一滴热汗沿下颌线滑落,掉在她凸耸的精致锁骨。 是软烂的熟果,坠落泥淖, 无法自拔。 她溺亡于密不透风的强攻, 全部感官几近麻痹, 胸腔起伏着,涣散的视线逐渐有了焦点,手从他肩上滑下来, “啪”一下, 掉在枕头边, 不想再动弹。 良久, 床头一盏昏黄小灯亮起。 左枝眨了眨眼, 眼尾泪痕涩然, 她抬手揩拭。 宋延琛坐起来,向后靠床头,随手拨开贴在她颊边的湿发,“累不累?” “嗯。”她嗓音喑哑,喉咙有点疼,缓了好久,才说,“你是不是跟别人学坏了?” “怎么?” 打火机的咔嚓声响,他点了一根烟,慢悠悠地抽着。 猩红火光惹眼,左枝睨着那一缕烟,断断续续地升起,似笑非笑地讽:“琛爷真会玩。” 他们那个圈层的人,不缺钱,整日便想着法子、钻着空子,琢磨怎么花钱找乐子。 混乱的私生活尚不足为奇,阈值是会不断拔高的,一旦习惯了现有的刺激,便欲壑难填,试图攀上更高一层的刺激。 唯有这样,才能分泌出更多的肾上腺素和多巴胺,维持住极致的快乐。 宋延琛常年浸淫在这种声色犬马的环境,左枝觉得他是有这种潜质在的,毕竟他生得就一拈花惹草的长相。 她还曾担心过,出国后,他会不会就此放纵堕落,变成一个劣迹昭著的混子。 但他的自我约束力竟出奇的好,反正就左枝所知,他是没碰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癖好。 顶多某方面,花样百出,需索比较频繁。 “我学的那点东西,可都用在你身上了。” 他话说得诚恳,像被她的讽刺伤到了,细听下,还有那么点儿委屈。 “嘁——”左枝保留一丝质疑,不吃他这套,“谁信呐?” “怎么不信?”宋延琛呼出一口烟,眼睛微微眯起,“我弹药全都交代在你这儿了,你还要我怎么自证清白?” 左枝认真思索片刻,给他出了一馊主意。 被他不爽地教训了一顿。 除夕夜,两人在外面吃的晚餐。 宋延琛竟把她摔坏的手机带了过来,问她手机里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备份,是要拿去修,还是直接换台新手机。 左枝手机里没存多少东西,直接拆出旧卡,换进新手机里。 微信一登录,叮叮咚咚跳出无数消息。 宋延琛是她的微信置顶,点进去,自那次视频通话后,他接连发来不少视频通话和语音通话,中间插几条文字消息和语音消息。 在她浪迹萍踪的这一个月,他更是每天发消息过来。 问她在哪里,说他错了,说他想她,叮嘱她注意安全,不要去没有监控的偏僻角落,不要跟陌生人搭话…… 左枝一条语音一条语音地听下去。 宋延琛牵着她,走在她身侧,难免会听到她手机听筒,源源不断传出他的声音。 “像个老妈子。”他自嘲,瞥她一眼,“不对,是园长爸爸。” 左三岁的园长爸爸。 左枝嘴里含着润喉糖,哼唧两声,算作应答。 听完了,深切感受完他的担忧与关心,以及满溢的爱意了,忽地停步,他跟着停。 商场落地窗外是漫无边际的皑皑白雪,烟花升空爆炸,“嘣”一声巨响,世界五光十色。 她在他转头撇来目光的那一瞬,踮脚吻他。 草莓味的唇膏粘附在他面颊,她的吻是甜的,她的爱也是,“Ti amo.” 他愣一秒,挑眉,带着点质问的口吻:“不是说你听不懂?” 左枝狡黠地冲他吐了下舌尖,不多做解释,牵着他继续往前走。 烟花接连绽放,商场里不少客人拥到落地窗边,欣赏漫天璀璨焰火。 新年祝福经由每一张嘴巴说出,在虚拟又真实的网络世界里传递。 无论是宋延琛,还是左枝,两人的手机今晚就没消停过。 他这人图省事,关系亲近的,便跟人多道两句漂亮话。 关系一般的,直接复制粘贴发一句新年快乐。 毕竟是老板,群里大把人哄着他发红包。 左枝也在星源传媒的大群里。 见大家都在刷屏,她也跟着起哄。 宋延琛千呼万唤始出来,二话不说,直接发红包。 左枝手气十分一般,只抢了十来块钱,“啧”一声,觉得没意思。 再看宋延琛,这位财大气粗的爷,此时正在其他群里当着财神爷呢。 “我才抢了十来块。”她吐槽。 宋延琛忙里抽闲,抬头看她一眼,手下没停地又在群里发一波红包,“明早去医院拆完线,你有空么?” “干嘛?” “带你去拿红包。”他说。 “去哪儿拿红包?”刚问完,左枝就收到银行的转账短信。 宋延琛豪横地往她卡上打了六位数。 “别人家。”应付完微信里的人,宋延琛又切到邮箱,读写email,“你陪我见几个亲戚。” 左枝一个当红女明星,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一听要去见他亲戚,竟有些忐忑:“谁?” “沪市这边的话……”宋延琛想了一下,“除了我一个亲姑姑,还有几个我妈的旧识。” “你要带我一起去?”左枝向他确认。 宋延琛打小活在人声鼎沸中,身边的人鱼龙混杂。 他那些酒肉朋友,左枝大多都见过。 他们记不记得她,她不知道。她对那些人向来是过目即忘。 但她没想过,宋延琛还会带她去见其他正儿八经的亲戚朋友。 翌日年初一。 大清早,宋延琛开车陪左枝到医院拆线。 两人都戴着口罩。 左枝头上一顶鸭舌帽,宋延琛直接把冲锋衣的兜帽扣上。 都是高挑清瘦的身形,穿搭在线,个顶个的气质卓然,往那儿一站,自成一股暧昧带劲的氛围感。 走哪儿,往来人群的焦点就在哪儿。 拆线废不了多少工夫。 医生照常叮嘱一番注意事项,左枝听着,旁边的宋延琛也在听。 离开医院后,宋延琛摘了口罩,掌着方向盘,沿路去买些水果和烟酒茶。 最先去的是他姑姑家。 家住沪市最是金贵的地段,一套大平层,不知是多少人九位数的梦。 门刚一开,左枝就听到一娇俏女声,兴冲冲地喊着:“延琛哥哥来啦!” 随即是一道香风袭来,屋内暖气漫卷她一身,定睛看,一个打扮精致的花季少女,不偏不倚扑向她身旁的宋延琛。 宋延琛有病,手一伸,拽着她胳膊,把她挡在身前。 眨眼间,她成了夹在两人中间的无辜肉饼。 女生在一脸错愕中,不小心将左枝抱了个满怀,反应过来,忙不迭松手往后退,“你谁?” 左枝极快地打量她一身,下巴指着她颈上某顶奢品牌的项链,还算低调地自我介绍道:“就这牌子的全球代言人。” “哈?”那女生轻慢地扬起一侧眉,看她的眼神像在看神经病。 “你嫂子。”宋延琛泠然撂下这三个字。 威力不亚于投下一枚原子弹,女生被炸得目瞪口呆,连连退两步,捂着自己的小心脏,哮喘似的:“快!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宋延琛懒得搭理她,拍拍左枝的后腰,示意她进门。 左枝偏不动。 他便撩了兜帽,错开她,走进屋里,在玄关处换鞋。 那女生瘪着嘴,冲宋延琛眨巴眼睛,可怜巴巴道:“哥,你真谈恋爱了?” 宋延琛敷衍地“嗯”一声,看得出他并不太待见这位堂妹。 同龄人都未必能跟他玩到一块儿,何况是小他五六岁的堂妹。 他是真的嫌她幼稚,还戏多。 换了鞋,见左枝还杵在门口,宋延琛凑过去,在她耳边低语:“给个面子呗,女朋友。” 他这话里藏了点心思,左枝听出来了,却没反驳,默认了“女朋友”这个称呼,被他带入门。 门“砰”一声关上。 屋里脚步声轻响。 左枝换好鞋子,在堂妹一声娇嗔的“妈,哥哥居然有女朋友”中,抬起头。 视线正落在对面一个知性大方的女人身上,因为保养得当,窥不出真实年龄,衣着打扮又新潮得体,说她二十七八都不为过。 宋延琛唤她“姑姑”。 左枝摘了口罩和帽子,被宋延琛怂恿着,也跟着叫姑。 猛一看清她的脸,堂妹眼睛瞪得溜圆,又开始咋呼起来:“Zoe!你真是Zoe吗?左枝?” “有点礼貌,”宋延琛强调,“都说了是你嫂子!” “你们竟然谈恋爱了?!”堂妹不可置信地指着左枝,“你不是单身么?还跟薛岛炒CP呢!我同桌特别磕你俩的‘知道CP’!还给你俩剪过视频——” 堂妹的话还没完,被宋延琛一个阴鸷冰冷的眼神,刹住了嘴。 “说了多少次,她、是、你、嫂、子!”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第86章 生 ◇ ◎逢人就说是我女友◎ 午饭是在宋延琛他姑姑家吃的。 见了他姑父, 左枝才恍然想起,为什么网上那么少关于宋家的消息。 顾家是顾启澜主事,除顾嘉欣和宋延琛这一脉有名分的血亲外, 顾启澜其他无名无分的妾室和子孙分散在世界各地, 想扒点似真似假的轶事并不难。 可宋家不一样。 他们是一个有主心骨、有凝聚力的大家族, 直系旁系开枝散叶, 各行各业都有精英人脉,形成一张关系密切的交际网。 比如眼前这位姑父, 就是法学界大牛,编写大学教材的那种, 目前还在某著名大学法学系里任教。 左枝性子冷清,在座除堂妹是个闹腾的小姑娘外, 都是有头有脸的成年人,气氛恰到好处地维持在不冷落也不热闹之间,是能让人正常呼吸的程度。 吃饱喝足,姑父和宋延琛进茶室密谈的,几人在客厅闲聊。 这一家人都算位高权重, 是无数人谄媚巴结的对象。 门铃平均隔几分钟响一次。 招呼客人的工作落在姑姑身上, 她长袖善舞, 游刃有余地控着场。 堂妹叫了两个朋友过来。 三个小女生在左枝周身绕来绕去。 堂妹胆子大一点,抬起半侧屁股,坐在她手边的沙发扶手上, 接收了另两个女生的眼神示意, 试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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