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沈梵梵。 可他不刻意去想,不代表她不存在。 比如,梦里。 周末,小妹纪奕放假回家,爷爷强行逼他休假,顺便把纪叙也招了回来。 爷爷明面上说是全家人一起吃个饭,其实只是因为上次相亲的事情想要训人。 …… 早上七点,生物钟准时响起,纪曜睁开了眼,平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发呆,回忆梦里的细节。 他梦到了小时候的暑假,爷爷带着他和纪叙去避暑山庄玩,山庄里一个很长很长的,一望无际的山坡,很适合放风筝。 他和纪叙特意带了风筝过去,两人在山坡上比赛放风筝,有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一直追在他们屁股后面跑,一边跑一边摔。 小男孩好胜心强,谁也不服输,他们就算看到了,也谁都没停,小女孩跌跌撞撞追了一路。 纪曜想不起来梦里的小女孩最后有没有追上,只记得最后自己的风筝线断了,而纪叙的风筝缠在了电线杆上。 他们都输了。 …… 回忆戛然而止,头隐隐作痛,纪曜用力闭了闭眼,偏头看向窗外。 窗帘半掩着,阳光涌了进来,在木质地板上拉出一条条斜斜的细长的黄色的线,柔和而温暖。 纪曜抬手抵着太阳穴揉了揉,第一次赖床不想起。 可一闭上眼,就是哭泣的沈梵梵,挥之不去。 纪曜索性也不挥了,放纵自己去想…… 中午十一点,楼下传来动静,纪曜再次睁开了眼,起身洗漱。 纪叙回来了,而纪叙一回来准要挨爷爷训,他不下去解救纪叙的话,爷爷能直接训到晚上去。 下了楼,纪曜直奔茶室,小妹纪奕正蹲在门口,和他的目的应该是一样的,等着到点进去救人。 纪曜笑了笑,上前轻轻拍了下纪奕的肩膀,“还没吃早餐吧?” 纪奕被吓了一跳,回头看着纪曜,她不好意思地扯了两下头发,点了点头,“大哥,我起太晚了。” “你先去吃点东西垫肚子,这里我来。”说着,纪曜拉开了纪奕,将她推向楼梯口。 “哦。” 纪奕乖乖点头,乖乖转身。 不知道为什么,相比于总是冷着一张脸不喜欢说话的纪叙,她更怕温柔的纪曜,所以很听纪曜的话。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又回头,故意喊了一声:“那你们快点下来吃饭哦,刘婶应该都差不多准备好午饭了。” 说着,她又看了眼隔音质量非常好的厚重木门,回头啪嗒啪嗒地下了楼。 纪曜摇头叹了口气,上前推开了茶室门。 可能每个家庭都有一个过不去但是又说不清楚的坎,这个坎是一个一个和谐家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他们家的坎,在于纪叙的心结。 纪叙的心结不解,这道坎永远不会消失,他们家也会一直这样吵吵闹闹,无休无止。 可偏偏,纪叙的心结和自己的腿有关。 于是吵归吵,闹归闹,却从不会有人提起,全家人都对这个避而不谈,但是提都不敢提起,这个结又如何能打得开? 所以,纪家陷入了这种诡异的死循环,五年了。 爷爷、纪叙、他,他们三个人,谁都没有错,谁都希望对方好过,可偏偏,都困在这个循环的圈子里面,谁都不好过。 …… 门被打开,茶室有瞬间的安静。 纪行云突然噤声,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看着纪曜欲言又止,最后沦为一声无奈的叹息,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上次相亲结束之后,沈老头专门打电话过来致歉,虽然没具体说明原因,但是他大概也猜到了。 他的大孙子,曾经是天之骄子,是商城上人人都赞不绝口的优秀青年,多少少女趋之若鹜,多少商场上有来往的朋友攀附想结亲。 可如今,珍珠蒙了层灰,就没人想窥探那层灰下的内里。 而他自己也任由那层灰盖着自己,从没想过要去擦,主动杜绝一切异性的靠近。 温温柔柔,从来不说,面上云淡风清,温和体贴地说怕耽误人家,身上积的灰越来越厚,掩盖住了所有的光芒,连自己都忘了自己曾经那样的光芒万丈,而后敏感和自弃就这样慢慢地刻在了心里,谁也抹不去。 而他身体健全、无病无痛的小孙子纪叙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拒绝谈恋爱,不找女朋友,不愿意成家,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急啊,急不能子孙满堂,更急她两个孙子的态度,担心他们以后的生活。 他的两个孙子的心思都太深沉了,把自己禁锢在自己的世界里,怀揣着满怀的钉子用力扎自己,明明很疼却谁也不说,也拒绝别人帮他们拔钉子。 这样下去,他们怎么可能会活得开心呢? …… 收回思绪,纪行云没再继续训纪叙,喝完茶,说自己还有中药要喝,便起身下了楼,把两兄弟留在茶室里。 爷爷走后,纪曜堵住门口盯着在桌前站得笔直的纪叙看了很久。 纪叙无动于衷,任他看着。 纪曜往前靠近纪叙,出声问道:“阿叙,我一直没问你,你为什么这么排斥找女朋友?” 他能看得出来,纪叙对那个女孩子上了心,但却又一直抗拒,犹犹豫豫,不知道是为什么。 见纪叙没回答,纪曜又接着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 纪叙低头看着自己的哥哥,目光挣扎,良久,才缓缓启唇:“哥,我是个危险的人。” 五年前,他还是一名刑警,破了一个南寻市五一大案,搅了一个大型的拐卖贩、毒团伙,一条绳子牵扯出太多,捉到的罪犯更多,入狱和判死刑的不知道有多少个。 而那个叫梁柯的少年,他并没有参与犯罪,只是恰好出生在罪犯之家,于是并没有被抓。 当年的五一大案之后不久,纪曜和外公外婆就出了车祸,纪奕也被绑架差点被撕票。 几天内,纪家乱了,他也不得不从部队退了下来,回到家。 纪曜在医院躺了整整两年才出院,但那双腿因为车祸时压迫太久,神经已经彻底坏死,外公外婆也搬了家,去了离帝都很远的江南。 小妹纪奕那年才高二,原本多么活泼的小女孩换了很严重的幽闭恐惧症,很长一段时间里,天一黑就害怕到尖叫不止,整晚整晚不能睡,最后高考失利,重新复读。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家里事故不断,但所有人都告诉他,车祸是意外,纪奕被绑架也是因为树大招风,可纪叙偷偷调查过,不是。 他很难不怀疑到自己身上,不怀疑到当年那个无罪释放的名叫梁柯的少年身上。 而梁柯,现在应该还在某个地方好好的活着…… “我是个危险的人。”纪叙又重复了一遍。 纪曜眼底一沉,“纪叙,你这是自以为是,这只是你的主观猜测,你不能以这个断定身边人的想法。” “你觉得自己危险,所以就决定不让他人靠近,可如果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呢?” “阿叙,小姑娘对爱情总是憧憬的,你只担心人家的生命会不会受到威胁,可你有没有想过,人家会因为你的拒绝而更伤心?” 闻言,纪叙一怔,和纪曜对视了几秒,而后视线往下,在纪曜的腿上扫过,反问:“哥,你不也是?” “哥,我从来没记住过沈梵梵是谁,上次爷爷提起,我根本没想起谁是沈梵梵,但你记得,你叫她梵梵。” “哥,这是我第一次在你的嘴里听到一个女生的名字,可你是怎么选择的,王晰都告诉我了。” 他们两兄弟都半斤八两,一个自以为是的自责,一个自以为是的自卑。 都输了,谁也不你能说谁,明明双方都心知肚明,但在今天之前一直都不互相不戳穿。 可追根究底,纪曜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纪奕的病是因为他,爷爷的不开心也是因为他,纪家的所有苦难都是因为他,叫他怎么能原谅自己? 纪曜沉默了,别开了眼。 纪叙说得对。 劝人的话谁都会说,但是自己做得到的又有几个? 他自己不也是凭借着自己的主观猜测断定身边人的想法,并以自己的想法替身边的人做决定。 比如,沈梵梵。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 纪曜低头,死死捏住了自己的腿,“纪叙,我们不一样。” 纪叙喉头一涩,在纪曜面前蹲下,认真地问道:“没什么不一样。” “哥,你实话告诉我,当年的车祸到底是不是意外?” 纪曜手上一僵,沉默了。 他的沉默,就是答案。 纪叙握住了纪曜的手,仰头盯着纪曜的眼睛认真道:“哥,我会听你的话,好好想清楚该怎么做。” “你也答应我,给自己一个机会,可以吗?” ……
第14章 打听 沈梵梵接了《一字歌》的工作之后,怕上节目漏怯,她开始闭关恶补音乐综艺和音乐知识。 天天呆在家,日子很枯燥,但是想起纪曜的次数确实少了,沈梵梵一心一意地就想知道能让纪曜喜欢的longai是个什么样的人。 算算日子,节目才刚录第一期,还没有到节目第二期的录制时间,可沈梵梵已经等不及了。 于是她背着江婧偷偷摸摸的来到了录制场地,打听到longai已经回酒店了之后,她转身,戴着墨镜和口罩,就潜进了酒店,避开人跑进了电梯。 电梯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两个女生,小个子一点的那个靠墙站着,嘴里不停地哼着歌,声音还挺好听的。 沈梵梵偷偷抬头觑了一眼,而后抬手准备摁楼层,却发现,她根本不知道longai住在哪一楼,于是怔住了,低着头,琢磨着下一步要怎么办。 突然察觉到有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沈梵梵紧张地往墙角缩了缩压低了头。 酒店对面就是电影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每天都有剧组在拍摄,她打扮成这样,很容易被人怀疑。 若是被发现堵在电梯里,那神仙也救不了她,江婧还会在她耳边一直碎碎念。 想到这里,沈梵梵把头压得更低了,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电梯的气氛十分诡异,沈梵梵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自闭症儿童似的,缩在角落里,害怕别人靠近。 终于,电梯停了下来。 沈梵梵抬头看了一眼,是二十三楼。 见那两个女生出了电梯,沈梵梵稍稍松了一口气。 电梯门正要关上,沈梵梵转开了视线,眼角余光扫到那个高个子女生手上垮的手提袋和扇子,她愣了一下,连忙又摁开了电梯追了上去。 那两人站在门前,马上就要刷卡进屋,沈梵梵连忙出声叫住了她们,“麻烦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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