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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穿我的。”纪曜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拖鞋自己的拖鞋，放到沈梵梵的面前。 曾经那个对自己的腿敏感到不行，腿上总是盖着一层毛毯，也害怕被人看到自己的脚的男人，现在却可以毫不在意地脱下鞋子给她穿。 沈梵梵抿唇一笑，撑着纪曜的肩膀，跳到鞋子上，又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踩着大着不止一点半点的拖鞋踢踢踏踏地跑了。 “纪大哥，你再等一下，我动作很快，马上就好。” 看着她慌慌张张地身影，纪曜摇摇头，笑了，又重新看向手里的平板，长指在上面敲个不停。 和沈擎智能合作智能轮椅的前期已经进入了收尾，剩下的都是一些细节商定，需要更加认真对待，所以他有些忙，但大多都可以在线上处理好。 沈梵梵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好，连妆都没化，顶着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就拉着纪曜往外走，纪曜有些无奈，伸手从口袋里掏出口罩递给她。 沈梵梵这才反应过来，接过口罩戴上，“我差点忘了这个了。” 纪曜笑笑，“别急，还早。” 他每月都需要定期去医院检查，大多时候，他都按照医嘱过来，但偶尔心情不好，他会排斥去医院。 几次失约之后，纪叙便回回都过来，强行拉他过去，这几年都是这样，他早就习惯了，但很明显，第一次陪他去医院的沈梵梵很紧张。 …… 因为纪曜故意错开了上班的车流高峰期，黑色的路虎一路畅通无阻，两人到医院的时候，也才十点，还很早。 纪曜熟门熟路的上了楼，沈梵梵像个小媳妇似的，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 推开门，老医生已经在等了，抬眸朝门口看了眼，他顿时乐了，合起手中的表，竖起来敲敲桌面，眼睛一直饶有兴趣地看着沈梵梵。 “哟，今天换女娃陪了啊？” 说完，老医生将视线移向纪曜，问：“你媳妇啊？” 纪曜点点头，带着沈梵梵往里。 关上门，沈梵梵抬手拉下了口罩，对老医生乖巧的笑笑，“您好，我叫沈梵梵，您叫我梵梵就好。” 听到这个名字，老医生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问：“双木的那个梵吗？” 沈梵梵愣了愣，“对，您知道我？” 沈梵梵之前查过，这位老医生脊椎神经方面的权威，很出名，她以为，这样的人专心于学术和研究，对娱乐圈的事情应该一点都不感兴趣。 “当然知道。”老医生乐呵呵地摸摸短短的胡子，有些看不惯纪曜脸上的面无表情，哼了一声，“这小子刚清醒过来的那段时间，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叫……” 说到这里，老医生故意停顿了一下，转而看向纪曜，果然，纪曜脸上的表情变了，他又有些得意地轻哼了一声。 “叫什么？”沈梵梵好奇地问，但心中已经模模糊糊猜到了，只是想再确定一下。 老医生没答，把沈梵梵留在座位上，然后起身带着纪曜去了里间，认真地盯着纪曜的眼睛，“以后还逃吗？” 纪曜：“……不逃。” “还要人盯着吗？” 纪曜：“……不用。” 他怕不好好回答，这位老医生会把他的底子都抖干净。 老医生这下满意了，“躺着干嘛？裤子自己不脱难道还想让我帮你脱吗？” 纪曜：“……” 他像是抓到了纪曜的把柄，仗着人小媳妇在外面，知道无论如何纪曜都会乖乖听话，所以说话比之前的任意一次都要过分，估计是想出了憋了好几年的窝囊气。 “最近有性、生活吗？” 纪曜：“……” 他沉默了会儿，答：“算有。” 老医生眉头一皱，“你小子说话可真有意思，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算有，年轻人，你逗老年人玩呢？” 纪曜：“……” 他忍无可忍：“小姑娘还在外面，你说话声音能不能小一点！” “那你不把话说清楚，我怎么确定你的身体状态到底如何？” “不如何，我很好！” …… 听到这里，沈梵梵捧住滚烫的脸，转身又悄悄回到了办公桌前，乖乖坐好，低着头，眼观鼻，耳听八方。 老医生检查完，纪曜重新出现在沈梵梵面前，看了眼纪曜的脸色，沈梵梵悄悄将左手伸过去，握成小拳头，塞进他的手心。 老医生摸过老花眼镜带上，说了一堆主意事项，沈梵梵认真听着，一边在手机上做笔记。 她坐姿端正，像是一个认真听讲做笔记的好学生，偏偏又偷偷握着他的手，和他偷偷在桌下恋爱。 感受着手心软软的手，纪曜连上的表情缓了缓，而后握紧了沈梵梵的手。 他其实很不喜欢这种定期的检查，回回都被摸了个遍，也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地确认自己没有知觉。 但现在，他突然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说完了注意事项，老医生放下笔，将手交握在桌面上，看着沈梵梵，突然道：“他这些年恢复得很好，像他这种情况，还是有机会康复的，国内也不是没有先例……” 闻言，沈梵梵眼睛一亮，有些紧张的放下了手机。 “可具体是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能恢复到哪一步也不确定，好好养着，认真对待，等着吧，总有机会。” 音落，纪曜看向老医生，微笑着问：“医生，我复述得对吗？” 老医生：“……” 纪曜脸上的微笑让人有些不舒服，沈梵梵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指甲用力抠了下他的手心。 纪曜敛眉：“医生一直都是这么说的。” 他没告诉过沈梵梵，在这之前，还有位医生告诉过他，他这种情况，可以截肢，那是他最绝望的时刻。 现在这位老医生说的话，算是一种进步，可他不愿意让沈梵梵也和他一样，抱着一丝丝的希望，反复经历失望。 “没关系，一年，十年，二十年……无论多久，我都陪你一起。”沈梵梵仰头看向纪曜认真道。 纪曜看着她带笑的眼睛，突然也笑了。 …… 从老医生的办公室出来之后，沈梵梵又陪着纪曜去复健室做了一整套的复健动作。 即使在目前为止，这些行为对康复无用，但至少，这些动作对纪曜的腿有益，能防止腿部肌肉的萎缩。 于是沈梵梵认认真真的，不懂就问，把那些按摩的动作学了一套，怕自己会忘，她还录了视频。 等坐到车上，她还低着头捧着手机，反反复复地看，一边看，手一边在自己的腿上按来按去。 看到第三遍的时候，手突然被拽住用力扯了一下，她被扯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手机跌到车座地下，滚了好几圈。 沈梵梵急了，想推开纪曜去捡，“别闹，不多学几遍，我怕以后摁错……唔……” 唇被堵住，剩下的话都比逼回了喉咙里。 纪曜这次吻得很狠，半晌，他才放开沈梵梵的唇，指腹贴在她红肿的唇上压了压，“只要是你，就不会按错。” 沈梵梵嘴角轻轻扬起，也不去捡手机了。 她抬手勾住了纪曜的脖子，笑眯眯地问他，“你同意以后每天都让我给你按摩了？” “嗯。”纪曜抵着沈梵梵的额头，妥协了，“等下吃完饭准备干什么？” 沈梵梵摇摇头，手指捏着他脑后的短发玩，“不知道。” 纪曜拉过她不听话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那就陪我逛街，去吗？” 沈梵梵立刻点头，在纪曜颈肩蹭蹭，“好。” …… 纪曜说是陪他去逛街，不过是让她陪他逛街给她买东西。 两人手牵着手，从楼顶一层一层地往下逛，就像是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走到哪逛到哪，不同的是，两人都戴了口罩。 但由于轮椅的原因，他们还是得到了很多注目。 刚开始，沈梵梵还有些担心，可纪曜牵着她的手，脸上带着浅笑，忙着给她挑衣服包包鞋子化妆品，她也就放下心来，随他怎么开心怎么买。 到楼下的时候，他们手上提满了大大小小的袋子，但纪曜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出了电梯，沈梵梵扒住墙不肯走了，无论纪曜怎么哄，她都不动，脚像死死钉在了地上。 “怎么了？” 沈梵梵嘟着腮帮子，拽着纪曜的袖子摇了摇，软着声音撒娇：“纪大哥，我们不逛了好不好？” 说着，她晃了晃手上的袋子：“太多了，都提不了了。” 纪曜扫了她一眼，沉默着没说话，他拿出手机点了两下，而后伸长手臂，接过了她手上的袋子放在了轮椅的格子后面。 “现在可以了。” 沈梵梵：“……” 还可以这样？ “不行，我走不动了。”她摇摇头，继续扒拉着墙，不肯走。 她在国外的时候就不喜欢逛街，除非是心情不好，特别是有了网购之后，能动手指就能解决的事情，就绝对不用脚，室友都说，她的脚是摆设，只是用来好看而已。 刚刚答应纪曜，也是为了哄他开心，而且和男朋友逛街这种事，她还没做过，可沈梵梵没想到的是，这男人逛起街来，比她妈妈还厉害。 纪曜淡淡地看了会儿沈梵梵，就在沈梵梵觉得他会妥协之际，他将腿上的袋子都放到轮椅后面，然后突然靠近她，抓住她的手臂一扯。 沈梵梵一个不防，就被扯到了他的腿上，“纪大哥，你干嘛？” 人少倒是无所谓，但这是在商场一楼，人最集中的地方，饶是沈梵梵脸皮再厚，也觉得有些害羞，她扭扭腰，就想从他身上起来。 可纪曜死死抱着她的腰不放，转身就加速向卖场驶去，“乖，别动。” “不用你走路，不会累到你。” 沈梵梵：“……” 进了店子，看着不住投过来的目光，沈梵梵低头，死死把脸埋进了纪曜怀里，然后用力掐了纪曜一下。 看着怀中的小鹌鹑，纪曜忍不住笑出了声，低头贴在沈梵梵耳边：“害羞？” 下一秒，手臂又被掐了一下，有些痛，纪曜却更开心了，随手拿了个包就去刷卡，一大串的零被划走，他手都不带抖的。 纪曜曾经很讨厌坐在轮椅上在人前行驶，讨厌这种人人都用脚走路，他却不得不坐在轮椅上成为特殊的感觉，但现在，他突然觉得轮椅挺方便的。 至少，不用担心东西太多提不了，也不用担心，心爱的姑娘走累了没地方坐。 他也不喜欢他人看着自己的目光，但这次，他却突然觉得被人看着也不错。 他能看出他们眼中的羡慕，这种挥霍金钱的方式换来的钦羡，实在是让人身心愉悦。 更重要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样，可以把全世界抱在怀中，从十九楼逛到一楼，也一点都不会觉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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