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这两天的高状态,虽说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也的的确确不像周时予稳重成熟的形象。 出租车在酒店门前停下,盛穗谢过好心帮她搬行李的司机,走进大厅,准备直接搭乘电梯上去,却被告知去顶层需要特定电梯卡。 她谢过前台工作人员,想给周时予打电话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慵懒男声。 “盛老师?” 梁栩柏抱着速写画本站在身后,四月时节里,不怕冷地单穿件浅灰衬衫,笑吟吟地看着盛穗转身: “来找周时予——突然查岗?” “没有,学校放假就过来。” 记得对方在电话里说的的照顾,盛穗笑着和他打招呼,目光落在男人手里画本,询问:“梁先生打算出去写生?” “没事做,出来画点人物速写。” 梁栩柏将画本递过来,低眼见盛穗感兴趣地凑过来,桃花眼观察她反应:“捕捉人物行为细节,对心理医生的工作也有很大帮助。” 盛穗闻言一愣。 她以为梁栩柏只是花店老板,没想到本职工作,居然是心理医生? 纸面上画着来往旅住客和酒店工作人员,线条简约随性,只寥寥几笔,却将人物的面部表情神态、以及肢体动作,都体现的淋漓尽致。 “好厉害,”由衷佩服画技,盛穗又觉得梁栩柏和她印象中的心理医生的相差甚远,好奇道, “您是心理医生的话,平时还能守在花店吗。” “所以我把诊疗室设置在花店。” 梁栩柏笑眯眯地看着她,语调悠哉悠哉:“不过四月春季嘛,的确是各类精神疾病复发的高峰期,我怕病人一口气都找上门,只能提前逃到这里。” “……” 盛穗扯了下唇角:“梁先生很会开玩笑。” 梁栩柏也不辩解,只微微一笑:“听说盛老师从事特教行业,有个问题我好奇很久,今天想请教一下。” “您说。” “某种程度上,我们面对的群体都是被社会定义的‘非正常人’,我的工作是帮助患者减缓或消缓病态症状,盛老师则是帮助学生建立认知,让他们尽可能和世界重新接轨。” “但我最近发现,有一部分群体,本身属于所谓‘正常人’,”梁栩柏语气微微一顿,眼底笑意淡去了些,“却因为和患者有恋人、婚配家属、或者是血亲等亲密关系,同样感到痛苦与无助。” “这些人不会和患者沟通相处、也无法缓解爱人痛苦现状,所以只能在日复一日陪伴折磨里,越陷越深。” 梁栩柏打了个响指,将话题重新丢给盛穗:“作为特教老师,周太太也见过类似情况的学生家长吧。“ “你观察过,他们是如何坚持下来的吗?” 盛穗注意到对方突然的称呼转换,只是先被问题先绊住脚。 “人如果只想着苦难,的确是没办法坚持下去。” 她沉吟片刻,缓慢斟酌字句:“但至少在我所了解的范围,梁先生说的苦难,并不是全部。” 她带过的学生里,有人会整日不说话、有人会无理由的尖叫不停、有人会排泄在身上、甚至有人也会动手伤人。 但与此同时,这些孩子也会慢吞吞地和她问好,会课下时凑过来用脸贴她手背,更会远远在校门就朝你着急跑来、只为扑进你怀里。 痛苦的确存在,可无法否认的是,幸福同时也伴随左右。 “很遗憾,我没有和学生家长聊过这些伤痛,”盛穗摇头表示爱莫能助,踌躇许久,还是给出自己浅显的看法,“但在我看来,” “如果不把坚持单单看成行为,而是当作感情等众多因素下、权衡利弊后的选择,或许梁先生的问题会更好解释。” “……坚持不是行为,而是权衡利弊后作出的选择……” 梁栩柏眯起桃花眼,喃喃将盛穗的话重复一遍,饶有兴致道:“痛苦没办法让人坚持,但是幸福可以。” 盛穗知道对方理解自己意思,弯眉笑起来:“是,就像人可以选择幸福,有时候别人看来的痛苦,或许是为了将来幸福而做出的选择。” 梁栩柏赞赏地拍手:“幸好盛老师志不心理医生,不然我要被抢饭碗。” “这不是我悟出来的,”盛穗笑容温和,垂眸看向左手腕的红线手链,目光柔和, “刚才的话,是周时予教给我的。” 他说,没有人的原生家庭是完美的,如果没有家,那就自己建一个。 他说,没有人结婚,是为了学会如何独立。 他说,有时能被需要,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我对亲密关系的认知大多来自我丈夫,梁先生以后可以多和他聊聊。” 五分钟过去,盛穗给周时予发的消息仍旧没回复,从手机屏幕中抬头看人: “您能带我上顶层吗,周时予可能在忙工作,没看到我短信。” “当然,”梁栩柏闻言笑了笑:“荣幸至极。” 两人一路无言搭乘电梯,踩着柔软地毯,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门口。 盛穗要抬手敲门时,身旁梁栩柏从口袋里拿出房卡,修长指尖将卡片转了圈。 “盛老师应该有感觉,这家伙有时候不太惜命。” 在盛穗疑惑目光中,梁栩柏耐心给出解释:“为了防止他猝死在里面,我留了份房间门卡。” 说着他将卡片放进盛穗掌心,佯装如释重负地长出口气:“不过既然你来了,之后人就交给你了。” 说完男人双手插兜,扬着唇角懒懒哼起小调,很快消失在长廊拐角处。 盛穗孤身一人站在走廊尽头的房门前,低头将房卡插入卡槽,推门进屋。 不见缝隙的黑。 和她预想中灯光温暖的酒店房间大相径庭,眼前一片漆黑,连客厅半墙的落地窗都被遮光帘死死封住,不许外间世界的半丝光线侵入。 像是以房门地板的横栏整为分水岭,门外是光亮,再向里一步就是无尽深渊。 盛穗在原地愣了愣,忽地有些不知所措。 梁栩柏说周时予连轴转了几天,今天才能睡觉,可他人在卧房睡觉,需要连客厅都遮光吗。 心绪被昏暗环境无声揪起,盛穗将行李放在玄关处,几秒适应黑暗环境后走向卧房,小心翼翼推开门。 卧室同样昏暗寂静,好在还有亮起的电脑屏幕作为唯一光源,让盛穗得以看清,此时床上侧躺睡着的男人。 算起来,她有五天没见到周时予了。 对她的闯入毫无察觉,男人全无防备地阖眼面朝盛穗,只是在梦中睡得并不踏实,英挺的眉紧皱着。 盛穗想,周时予这几天一定又在熬夜,难怪不想让她过来。 夹杂着不快的疼惜让她轻手轻脚上前,半跪在柔软地毯,朝掌心哈几口热气,抬手想替男人抚平拢起的眼眉。 肌肤相碰的那一刹,昏睡的人忽地惊醒般,身体猛然紧绷后睁眼,看清来人许久后,才迟钝地有所反映。 大抵是工作劳累,周时予平日黑暗中都明亮的双眼,现在连聚焦都有些迟缓。 知道周时予是连轴熬夜才睡不清醒,但接连几日电话里的的高昂状态、甚至昨晚还在电话里游刃有余地调情,让盛穗现在见到男人连睡眠都不安稳、轻碰就立刻惊醒,一时难以接受落差。 她不大清楚,只是短短一天时间,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区别。 纷乱思绪仿佛横卡在喉咙里的小刺,不上不下进退两难,却令人无法忽视。 男人握住她的手冷到令人心惊,几秒后,盛穗听见周时予不确定地哑声道: “……是真的?” 盛穗忽地想起,上次她在医院撞见发高烧的周时予,男人第一反应也是询问,眼前的她是不是真的。 这样问的原因,是以前出现过假的她么。 “……是真的,”毫无征兆地,她看着艰难清醒的丈夫清俊依旧,忽地脱口而出问道, “周时予,我们以前见过吗。” 作者有话说: 关于小周的病,其实评论区有人猜到了,这部分我会慢慢认真仔细地写,希望能写的不要太突兀ww 最后求个评论和营养液啦,这对我很重要www ---- 感谢在2023-03-18 20:40:59~2023-03-19 21:4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阔口阔落 2个;番茄、174我也要瘦到105、蔚蓝.、WJJ、2279650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嘘!别发声 30瓶;丫丫 20瓶;陈夏、枕枖 10瓶;33421372 8瓶;西游记、淘淘淘不停的跳MM 6瓶;不知道改什么名字好、且听风吹、神医在大观园降妖除魔 5瓶;徐砚白、Ustinian 3瓶;Grace、小田儿_、小笼包、看书不进脑、爱慕月亮 2瓶;长野新里、64591992、今天还犯困吗、韵墨生趣、ByiL、Sunshine?、x、Cu.、贰贰叁、尔玉i、八月小傅、好困、是哈哈不是嘻嘻、LQ、爱睡觉的懒蛋、乐椋沐颜、严夙、c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32 因为我爱的人,最喜欢春天 【第三十一章】 “周时予, 我们以前见过吗。” 卧室空寂无声,让女人温和轻柔的询问尤为突兀。 周时予这次终于听清盛穗说话, 他看着眼前人脸上写满担忧, 卡顿的思绪迟缓运转。 耳鸣声仿佛有人在耳边吹气,频率与快要冲破腔壁的剧烈心跳同步,如影随形。 凌晨还永动机的兴奋大脑仿佛死在夜里, 如同经年失修的机器, 只剩一滩废铜烂铁,等待不知多久后的腐烂分解。 记忆力减退, 只依稀记得她不久前在电话里说,今晚还要加班。 大脑无法处理信息, 周时予确定眼前爱人不是幻象,松开握住她冰冷的手,哑声回答:“......见过的,可能你不记得。” 症状只是暂时,以往一两天就会过去。 不要吓到她。 后背的冷汗浸透衣衫, 周时予身体往后退了退, 目光落在盛穗半跪在他床边, 抬手掀起被子: “地上凉,来我这里。” 窸窣声响起, 黑暗中他疲累的睁不开眼, 几秒后感觉到床榻微微下陷,随后鼻尖泛起点点清淡的山茶花香, 无声将人包裹其中。 “......周时予, 你身上好冷, ”身侧的盛穗不安分挣动, 抬手掌心贴在他额头, 语气满是担忧, “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工作上的事不顺心?” 没有哪里不舒服。 也没有工作不顺心。 只是过山车般的情绪波动来得毫无征兆,上一秒还在夸夸其谈、下一秒就会陷入无尽空虚,维‘/稳只能依靠药物,等待下一次不知何时的复发。 名为“双相情感障碍”的精神疾病,是周时予在十九岁那年夏季第一次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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