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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为制造的偶遇，赵家航提出请他吃个夜宵，这个年纪的男孩容易饿，他不会拒绝，那样不礼貌。在老师面前他是个好学生，没人能撕破他的脸。 在一家面馆，人满为患，他们在最角落的那张桌子坐下。 一人一碗小面，像一对师生唠起家常，问他学习情况怎么样，他说适应良好，高中不算太难。 经过长时间的铺垫，面吃了大半，赵家航说：“钱倩梨真可惜，她学习不错，怎么会想不开。” 简短的引子，他倒是平静，说：“每个人都有想不开的时候，没走过去多少会极端，这个年纪的学生大多这样。” 他看上去不伤心，只是陈述事实，老师和学生有时候会成为朋友，譬如此刻，赵家航可以从容的问出：“我以为你们初中的时候谈过恋爱。”他想反驳，赵家航趁胜追击，“都毕业了，不用藏着掖着，老师看见你们一起出去玩，好几次呢。” 认真否认，“您一定是看错了，老师，我这个阶段不会谈恋爱的，学业为重。” 不会恋爱？单方面伤害确实不算。 再谈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赵家航提出送他回家，他推拒着说不用，再熟悉不过的路，他一个人能安全到家。 “还是送你回去，今天晚了些，现在和以前不一样，没你想象的那么安全。” 他们并肩走着，十六岁的男孩个子只比他矮那么一点，装作乖巧，装作不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任何伤害，会成为参天大树，成为栋梁。 说起钱倩梨的故事，“她不想活下去吗？她坚持到现在，为什么不想活下去，真是那棵树的问题。我前段时间才知道她爸爸动不动就会打他，你说是因为这个吗？” 不卑不亢，跟着赵家航说：“是吗？您说的是真的吗？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老师，她挨打严重吗？” “严重，他爸动不动就会打她，身上全是伤。前些日子更是厉害，头上都缝针了。” 握紧拳头，赵家航再次询问：“你真不知道她喜欢你，听其他人说，她在留给自己的同学录里给喜欢的人写过一封信，有人偷看过，重写了一遍，你想看看吗？” “这种事情，你怎么会信，老师，他们不过是在哗众取宠。再说，偷窥别人的隐私并不礼貌。” 赵家航认真的说：“她们现在没有隐私，这些只是取证。”接着说：“怎么不会有呢，很多人都看过了，明天这个时候我拿给你看看。” 没给他拒绝的机会，一切安排妥当，赵家航说明天在这个巷子里，拿给你看，这种东西在昏暗的环境里更有氛围。他表现得像个混蛋老师，轻佻的人渣。防备心不再那么重，胡佟琛想果然什么年纪的男人都如出一辙。 家里的东西收拾妥当，留不下任何证据，那些记录的东西被销毁，剩下基本维持原样。给两个姑娘留下的东西会用秘密的邮寄的方式，她们收到的时候会对事情有个大概了解，她们会猜到的，他欠她们的一个结局。迷途知返的人远远少于一条道走到黑的人，他们坚信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是这个世界亏欠他。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世界上全是受害者，为什么一部分人可以理直气壮的转变成施暴者。 他在约定的时间到达巷子，赵家航拿出一张纸，没有递到他手上，自顾自的念起来：“致我喜欢的人，他在我俯下身子的时候，看我的发育状况，他捏我的胸说不够软。他踹我的屁股，说怎么这么扁。他把我的衣服扒下来，说不疼，忍忍就过去了，很快的。我叫着的时候，他会撕扯我的头发。他说女孩是最软弱的生物，只能被人凌驾。他说这个世界是个大烂摊子，要死不活的样子，你跟大人说会有用吗？你去说啊，看看他们是不是责怪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光发*。男人有天生的优势，你们不勾引我，怎么会有人上钩，你受着，大家都活着，不好吗？” 胡佟琛只是看他，脸色没有改变，从头到尾没有打断，如往常一样友好的说：“老师，这是什么，我就说他们在骗你。” “这是什么？”手里的纸张飞扬，“你不知道吗？里面的话不熟悉吗？不都是你说的吗？你真的以为女孩总是会闭嘴，一切都不会暴露吗？” 晃晃手里的包，说：“证据已经搜集很多，这是最后的机会，你去自首。” 察觉端倪，仍然不会露馅，“我真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都没人报案，我要怎么自首。” “好，作为老师，我给过你机会，她们也给过你机会。” 不知悔改的人不值得原谅，他看着他，“你知道钱倩梨真实的死因吗？” 没人回应，自问自答，“她是为了保护你。”神色出现转变，“意想不到？那也没用了，她为了你去死。” 声音大起来，“那些女孩痛的时候你无动于衷，她死了你也无动于衷，你没资格得到任何东西。” 撕破脸皮，把赵家航按在墙上，“把话说清楚。” 简单挣脱，“你不用知道，你去和警察说。” 开始抢夺，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刀掉到地上的声音格外清脆，是他兜里的那一把，捡起来，握在手里。跟了他很长时间，有人提起过他会随身带着一把刀，江涵知道，很多人都知道。 捡起来，皮包被扔到远处，激怒他，“从小被打真是不一样，欺负她们是不是能给你快感，是不是支配她们让你误以为唯我独尊。其实你从没有赢过她们，她们不需要跟你这个渣滓放在一起做比较，她们比你优秀太多。” 说出：“垃圾。”两个字，得到证实，这是他的开关，手上的刀捅进他的身体，看见血只会让他兴奋，嘴上没停，仍然说着垃圾。 青筋暴起，把他按在墙上，“你再说一遍。” 鲜血直流，进入癫狂的人没办法注意背后。一切以他为中心，他忽视的东西远比想象中多。女孩的叫喊和他的叫喊混在一起，他试图用那些拯救自己。 ---- 相对看到这里的人说，我们需要自省，但不要一直自我检讨，很多时候并不是我们的过错，有些人注定是个人渣。愿所有女孩做自己想做的，成为自己想成为的。
第53章 在赵家航喊出不要之前，另一把刀直直插入胡佟琛的脖子，他总算安静下来，向后倒。他欺负江涵的地方就在巷子后面，一面有监控，一面全是盲点。赵家航带着他路过所有监控，为着留下证据。 她们不能再次献祭，如何惩治罪恶，她们让他找到人生的意义，停在这里是众望所归，他这一生不会有更大的成就，如果能救两个女孩，甚至于只是对她们的人生产生那么一点点积极的意义，已然不虚此生。 失血过多，话说不清楚，耳鸣，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只能看着嘴巴张合。但不允许她靠近，捡起她掉落在地上的刀，用衣服擦拭，握在手里，用最后的力气朝相同的地方捅过去。 最后一句话是：“快走。”嘶哑、只能看着口型，他说：“从那边，不是你的错。” 这是他最后能做的，在她再次想要上前的时候，说：“你们好好活，忘掉。” 闭眼之前仍然不安心，凌晨会下雨，期待下的大些，就像那天一样，冲刷一切，不要留下踪迹。鱼死网破，他的结局没有更改，他是老师，不能知法犯法，在最极端的情况下只考量让他受到法律的惩罚。她们不能以暴制暴，她们要好好活着。 凌晨下了场大雨，他最后的遗愿实现。他们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他们俩是不回家也不会有人关心的存在，同病相怜，所以依靠别人发现惨状。 老师和学生的对峙吸引眼球，学校撇清关系，说他前两天已经离职。胡佟琛的爸爸瞥了他一眼，失学过多的尸体没什么好看的，伤人眼睛。他在外面还有几个儿子，在胡佟琛开始反抗之后着手培养新的接班人。甚至说这小子原本就该死，在家和老子斗，在外面总要有人替他管教。 喧嚣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平静是常态，麻木是现状。 半年后，这件事情再没有任何动静。警察结案很快，说是安抚人心，证据明显，摄像头，笔记本里的那些，采访过几个女孩，有的揭露胡佟琛的罪行，有人被父母捂着嘴，说不要说那些，人死了，还管那些做什么，女孩子不要清白，要什么？ 她们在事发两周后收到那封信，没有任何关于她们曾经调查的事情，只是普通的老师给学生的信，上面写着，“每个人都经历苦难，我们没得选。但你们是我见过最勇敢、最坚韧的女孩。亭婷说的没错，这从来不是对立的问题，我们这代人没有保护好的那些，期待你们的世界会更好。” 还写着很多，她们在学校相处的那些细节，写信的时候什么都涌出来，想让他抓住这最后一次机会，说出当老师这么些年的感悟。 “不是所有的老师都名副其实，我做的不够好，如果你们想起我，潜意识知道我只是个语文老师，那么这么些年不是完全在虚度光阴。” 最后的一句：“你们带给我很多东西，走到现在已经只剩感谢。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你们的错，你们会成为期待的那个自己。” 没有再见，她们之间，他们之间永远缺少那么一个正式的告别。 她们面对面坐着，“我那天只是想跟他说我找到证据了，在他身后一路狂奔，我想我们快要成功，公道快来了。” “我只是想问他为什么不去上课，为什么学生说他辞职了，我想说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什么是公道？正邪两方都有人离开，人数的一比一是公道吗？什么是老师，教她们不要自我献祭，转头不要自己的命，是这样吗？会亮起来吗？有人会睁开眼吗？真的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吗？ 没有答案，日子一天天过去，除了在她们的记忆里，赵家航无限模糊。他的另一个愿望会实现，想起他的时候知晓他是语文老师。 全片结束，祝福所有人杀青大吉。 女孩们围在董乐瑜身边，问他拍不拍合照，最后一天，酣畅淋漓，再见面估计是电影宣传。姑娘们感情很好，这个年纪原本就容易找到朋友，任何时候统一战线都能让她们坚定对方是自己的朋友。不用考虑竞争，不用在意比较，她们坦率的喜欢彼此，成为年少的朋友。 这次是全剧组一起杀青，前几天离开的人又回来，杨冀望说：“大家一起出戏，每个人都好好走下去。” 电影里的境况不算好，现实生活不算坏，“你们这个年龄会讨厌很多东西。有人说长大会好很多，在我看来长大之后，情况并不会好到哪里去。我这个年龄，还是有很多看不下去的事情，要不然早退休了，还来拍什么电影。有些东西这辈子都看不惯，算什么大事儿？总得有人抗争，年轻人要成为可以自保的战士，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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