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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视镜里，倒映出她五官明晰、清丽的模样。 自从森峤帮她定了生日之后，她每年都过生日了。二十一岁的她，蓄起了一头乌黑长发，慵懒披散在后，穿着利落的黑色背心、牛仔裤，身材比例极好。 健康的小麦色肤色让她看起来健康有活力，化着淡妆，眼妆显得有些凶，看人时让人后背冒冷汗。 她长得比森峤预想的要高一些，体态修长而匀称，再不是以前瘦巴巴仿佛营养不良的样子了。 “有话就说。”她抱着手臂，身上没戴任何首饰，整个人干净利落，“我在回来的路上了。” “远秋城的新厂建设进度出了问题。”陈宣道，“当地的奥斯克鲁大范围抗议，和集中区欧姆打起来了。” “新鲜。”风不屑一顾，“哪次建厂没遇到过这种事？陈宣，我怀疑你是没事找事。” “这次不一样。”陈宣皱眉，“这次是星辰组织挑拨的，跟远秋城的巡逻队起了冲突，事情闹到审核会，审核会不知道被谁挑唆，查了我们的老底。” 风的神情终于严肃下来，手指在臂膀上轻敲：“查我们的底？哪方面的底？药厂挂名是奥斯克鲁，药材商虽然有欧姆参与，但管理人也是奥斯克鲁。” “是，但你也知道，往来流水资金有一部分走的账户是……”陈宣压低了声音，“是森峤。他在后面帮了你多大的忙，别人不知道，你我总是清楚的。这不查还好，查起来……” “远秋城那边的药材商怎么说？” “让你亲自去一趟。”陈宣皱眉，“我总觉得这事有问题。我说我去，他们不同意，给了我们一个考虑时间，说没有回复就默认谈判破裂，所以我才着急找你一晚上，这眼看时限要到了，你就是不接电话……” “说重点。” “我猜，他们为了自己的生路，会另想办法，毕竟前期在新厂上耗费太多了，现在他们经不住折腾了，很可能为了讨好审核会、巡逻队，把我们给卖了。” “有意思。”风笑了，“他们又知道什么了？能卖什么？居然拿这个来威胁我……” “不是。”陈宣道，“他们知道你是谁了，你伪装了这么多年都没露馅儿，不知道谁把你的身份给捅出去了。现在都在传，说你是星辰核心成员，是森峤最宠爱的宠物，你背后的势力不一般。” 风的笑容彻底消失在了脸上。 她最讨厌这样，无论自己做了什么都很容易牵连到森峤头上。她已经小心再小心，但森峤却毫不迟疑的帮她一次又一次。现在利益纠缠在一起，早已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 “我们的人是不会乱说话的，都是为了活命，没必要这样。”陈宣道，“所以这到底是……” “我知道是谁干的。”风面无表情，“告诉他们，我会去，让他们定时间。” “可是……” “有得选吗？” 陈宣骂了一声，挂了电话。 欧姆跟奥斯克鲁做生意，虽然不是没有前例，但很难做到公平。在整个过程中，几乎也是处于下位的，主要利润等等都是优先给到奥斯克鲁，更像是奥斯克鲁投资，欧姆帮工的感觉。要让欧姆拿大头，占主导地位，那是不可能的。 药厂这一块风是二十岁开始跟着学的。去了月州后，她先是跟着陈宣学了一段时间的医术，陈宣确定她能照顾好自己后就回了星州，这期间她一直在陈宣认识的药材商——阿叶那里学习和工作。 收入不高，也可以说是没有什么收入，但包吃住。 阿叶要四处奔走，不常在一个地方久居，于是风也跟着把远春城跑了个遍，基本各州都熟悉了。二十岁时，在阿叶的认可下，她开始在月州欧姆集中区里的一个药厂工作，一开始是帮忙接待各家药材商，材料商，后来开始跑上家进行供货。 这期间，森峤帮了她，投了不少药厂，指定由她负责。于是二十一岁，她已经稳坐月州药材供应第一人。 回忆起之前的事，风也挺无奈的。 她本想离开森峤，奈何刚到月州不出一个月，森峤就找到了她。那时候她也通过星辰得知了很多消息，森峤重拾了昔日辉煌，她也不知该不该恭喜。 森峤偷偷来见了她一次，知道了她在做什么，便有意开始帮她。她拒绝过几次，森峤却只说自己是做生意，找了个靠谱的搭档，她不能公私不分。让她没有话可说。 新建的药厂Logo基本以“风”为图案，如此一来，更让不知内幕的人好奇起她的身份来。为了扩展生意，她便谎称是替主人办事，以此打消了合作商起疑的念头。 这几年不容易，东奔西走，让她见识了许多以前不曾注意过的。 和药品打交道，就无法错过各种各样的病人。撇开生死、价值、生命的意义这些宏大而深广的东西，落在每一个普通的集中区的欧姆身上，不过是日复一日的努力活下去罢了。 她身边聚集了越来越多单纯求生的欧姆，他们不在乎什么立场、战争、末日，他们只在乎明天是不是还有饭吃，还有命活。 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在星辰待久了，看到的多是极端的人事，类似远春城这样，原本欧姆就有一定的自由度，只是近年才开始被严控，因此很多习惯并未改变，也难以改变，便让她看到了不同于远冬城的景象。 原来也有欧姆选择这样活。 原来也有奥斯克鲁能和欧姆共存。 原来也有欧姆可以不在乎自己性命，只为妻儿四处奔忙。 原来也有欧姆忠诚于奥斯克鲁，不问生死，不问前程。 他们好像变成了某种早已存在自然生物链里的一环，彼此相扣，并没有那么明显的立场之别。只是在某些时候，这种立场又会突兀的显现，令人恍悟这里还是那个殖民星。 第二天下午，风抵达了月州。陈宣后来也跟着投资了药厂，虽然钱少，但他相信以森峤对风的认真，这个事短时间是不会出问题的，能赚钱当然要跟上。 他跟上了，他老陈家的人自然也跟上了，星州集中区的“陈家”算是大户，这一下就牵扯进很多利益。 风终于感受到什么是“一大家子要养活”的压力了。 抵达阿叶的住处，外面已聚集了一大群相关人士。 看见她来，一众人立刻道：“风！远秋城的计划到底是怎么说的？我不管你到底什么身份，我们可都是跟着你干啊！” “远冬城和远夏城都没问题，我们才跟来的，怎么一到远秋城就出问题了？别是骗我们的吧？” “风！你跟我说句老实话！药材是不是有问题，还是被巡逻队抓了什么把柄？要帮忙你开口！” “以后欧姆药厂、欧姆医院是大趋势！”有雄性欧姆在外围喊起来，“你们看看扩建的培育基地！他们要用欧姆的时候多着呢！” “对啊！这不可能出问题！” 风挤开人群，大步流星进了阿叶的家，门一关上闹哄哄的声音一下被挡住了。 阿叶和陈宣坐在里头，陈宣急得不行，阿叶倒是很淡定，慢条斯理喝着茶。这个看身高像是只有十一、二岁的女人一直就没长变过。 “来了，坐。” 陈宣拍着大腿：“你决定好了吗？要去远秋城？万一是个陷阱呢？” “陷阱？”风坐下，翘起二郎腿，贴身牛仔裤将她的曲线展露无疑，“抓我有什么意义吗？威胁森峤？威胁集中区？我还没那么大能耐。” 她神情冷漠，同十三岁时的警惕、叛逆、多疑不同，同十七岁时更不同。 茫然和对一切的无所谓从她眼睛里褪去，她坚定而坦诚，勇敢又倔强，年轻敢为的活力在她身上绽放着夺目的绚烂，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和陈宣、阿叶商定好后续，定下去远秋城的时间，她回了自己的住所——药厂旁边的一座小房子。 房间不大，容下一人足够，没有院子，周围却依然被她种下了不少花。 回家时已是晚上了，她没吃多少晚饭，也不觉得饿。给家门前的花浇过水，又给屋里的插花换了水，她刚将门窗关好，进了卧房，就被不速之客从背后贴了上来。 风几乎是眨眼间就摸过放在卧室门口柜子上的刀，直接朝后扎去，半路又顿住了。 刀尖离不速之客的腰腹只一寸，堪堪收住了手。 因为对方的气味、触感，她太熟悉了。 “……你来做什么？”她动了动喉咙，有些紧张的问。 不速之客沉默片刻，笑了，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长大了的小家伙，在他臂弯里依然显得娇小，能被好好的保护起来。 卧室里没开灯，黑暗里，风对上了那双青金色的眼眸。里头的温情似乎从没改变过。 “来谢谢你的礼物。”森峤一字一句道。 ---- -3-
第一百二十六章 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森峤了，虽然一直有联系，但却没见过面。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月州被找到的时候。森峤很生气她的不告而别，气到紧紧抱住她，不发一言，就那样用力抱了很久。 风想起那个无言的拥抱，她当时能感觉到森峤的生气，也能感觉到对方的无可奈何。最后森峤还是选择了放手，让她去做选择。 她一次又一次，被对方纵容、拯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记得当时自己支支吾吾，一改曾经的理所当然、不需要任何人来管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心虚的，愧疚的，还有说不清的因对方找来的窃喜和雀跃。 她藏着这些复杂的情绪，小小声对找来的森峤道：“你已经是总队队长了，这样就很好。” 森峤安静了很久，最后只揉了揉她的头发，叹了口气。 那一口气像石头一样压在风的心口上，难受、憋闷、郁闷却也无能为力。 她茫然不知该如何梳理这样的心情，那之后又收到了端午的来信，森峤跟她一起，看了端午的信。 端午在信里丝毫没提任务的事，星辰的事，只是说起天气、吃饭、身体好不好这些小事，又回忆了一番两人一起任务时的种种，在信里对当初自己的冒犯感到抱歉，末尾祝福她一切安好，希望她如果可以，能回星辰看看。说他，知更鸟和十字架都很想念她。 风并不知道那之后知更鸟和十字架的任务怎么样了，乔乔怎么样了，端午在信里也一句没提莉塔，让她有些茫然。 森峤当时拿走了信，一点点撕碎了，尖利的指甲碾烂了细小的纸页，青金色的眸子里藏满了当时的风还看不懂的情绪。 “你……” “你想见他吗？” 风摇头：“我没……” 森峤俯身，压迫而逼人，尾巴从后方悄悄圈上风的腰，尾尖似是而非地挑着风的衣摆，如毒蛇那般吐出狡猾的、冰凉的声音：“你还想回去找他？不要我给你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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