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莫名觉得女孩儿今天话里有话。 盛晚笑笑,没多反驳,只是说:“周一见。” 无论明天的检查结果如何,他们周一都是要见面的。 第二天一早,盛晚借口去和程鸢逛街,和父母打过招呼便早早出门。 她昨天就在市医院的网络门诊上挂了号,今天检查的位置很靠前。 挂的就是‘不孕科’的号。 拍片子抽血,照各种各样的ct,盛晚麻木的按照医生的指示跑来跑去,整整一个上午没吃没喝。 她一点都不饿,整个人都被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情绪所覆盖。 有的时候是会冒出来这样一种情绪的——仿佛这次的检查结果,关乎生死。 抽血化验和拍片子的结果下午才出来。 盛晚被医生叫到了办公室,桌子对面戴着眼镜的老医生告诉她:“你确实宫寒严重,怀孕的几率很小。” ‘咔嚓’一下,死刑已判,人头落地。 盛晚精致的巴掌脸‘刷’的一下变得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说不出话来,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医生。 其实医生对于这样的场面实在是看的太多了,许多姑娘在检查过后发现自己有了不孕症,基本都是难以接受的状态的。 但眼前的女孩儿实在是太过美丽,而且莫名有些眼熟,还是让看遍了人生百态的老医生都心生怜悯。 “孩子,你是不是经常月经痛。”他耐心地问她:“青春期的时候受过凉么?” “以前是,后来……”盛晚顿了一下:“后来找了中医,调理了好久,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 “嗯,多亏你找了中医调理,多喝中药很有好处的,要不是因为这个,你现在情况更麻烦。” 医生叹息着:“但病根是早就落下的,不可能完全治好,况且是身体内里的病,作为医生,我必须诚实的告诉你,你怀孕的几率确实不大。” 虽然达不到‘不孕症’的程度,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医生。”盛晚身体冰凉,不自觉的吞咽着口水:“我、我怀孕的几率能有多少?”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双眸,老医生张了张口,都有点不忍心说。 “医生,请您告诉我真实情况。” 老医生无奈,只得叹了口气实话实说:“这种事没有一定的概率的,但你的情况按照经验来看……不到百分之五。” “而且,就算和中彩票一样的几率你怀孕了,胎儿也很难保住的。” 其实,基本就是她不可能有孩子了。 盛晚捏着化验单走出办公室时,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医院人来人往,她戴着帽子和口罩,双眸直直的发怔,从办公室出来走到电梯这一小段路都不知道撞到了几个人。 最后没得办法,盛晚勉强打起精神让自己找到安全通道,然后躲了进去。 在一个人都没有的地方,她终于忍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 这是彻彻底底的情绪崩溃和宣泄。 从昨天晚上绷到现在,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后,终于都绷不住了。 盛晚自问从小到大都是个善良的人,她学习不错,对人友好,没做过坏事甚至没撒过谎,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命运会这么对待她。 大学的时候,她喜欢的男友生病,假装‘背叛’她。 现在她遇到了无比深爱并且想要共度一生的男人时,就在他们明天就要领证的前一刻,她发现自己是不能怀孕的。 盛晚并非是一个传统观念很强的女人,认为自己必须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不可。 但是,她有什么资格去耽误陆远词呢? 本身她的家庭和陆家就是极致的门不当户不对了,而现在,她甚至连为他传宗接代这一点都做不到。 盛晚脑中忽然闪过从前发生的许多事情—— 陆远词说过几次他不喜欢小孩儿,不着急要孩子。 无论两个人做的多么情动,激烈,但他基本都不会忘记‘安全措施’这件事。 其实她的情况,他们有什么必要做安全措施呢? 无非是陆远词怕自己发现罢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永远生活在象牙塔里,然后把来自外界的惊涛骇浪都一个人扛下来。 实际上,陆远词是真的不喜欢小孩儿么? 他有必要戴套么? 盛晚想着想着,忍不住把脸埋在手心里又哭了起来。 脸上的口罩都被眼泪打透了。 第一次,盛晚体会到什么叫心碎成一团的感受。 她真的好心疼陆远词啊。 不仅心疼男人这么多年对她竭尽所能的保护,疼爱,更是心疼……这比大海还宽阔幽深的宠爱,她终于是要辜负了。 盛晚知道,她已经没资格和陆远词在一起了。 她的家庭可以平凡无奇,她本人可以娇纵可以是个戏子……但她却不能耽误了陆远词这辈子没有下一代这件事。 如果这样,那她真的是极度自私的一个人了。 只是如果说起分手的话,真的好难好难。 他们本来明天就要去领证,后天就要去办婚礼了啊。 盛晚边哭边看着屏幕里‘陆先生’的备注,眼前一片水雾朦胧,始终拨不出去这个电话。 她多么想缩在蜗牛壳里装作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成全陆远词一直瞒着她的体贴,就这样把日子过下去。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盛晚知道她这辈子都会于心不安的,又何谈幸福呢? 姚楹确实是个极度能诛心的女人。 她在昨天选择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等于把选择的权利也交给了自己。 分手或是不分手,都在盛晚的一念之间,她大可以继续装傻。 姚楹的这个计策,这个并没有公开却让给她的选择权,实际上就是一个试探。 她在试探自己究竟有没有自己说的那么爱陆远词。 因为如果真的爱一个人,是不舍得耽误他的。 尤其是自己的情况,只会彻彻底底的耽误他。 盛晚吸了吸鼻子,从包里抽出一堆的纸来胡乱的擦着脸。 她身体不断的在颤,等哭过了一次又一次,坐着的楼梯旁边都是她堆着的卫生纸时,才勉强平静下来。 她深吸口气,给陆远词发信息:[陆先生,我们明天见面啊?] 这次的陆先生,是她真的想叫他陆先生了。 周一八点,两个人约好在民政局见面。 陆远词显然是想赶第一批早早领证的,他穿着白衬衫,剪裁得当的线条勾勒着修长清瘦的身型,无比清隽又俊气。 可盛晚却没有穿白衬衫,她一袭黑色的衬衫裙,甚至还戴着墨镜。 陆远词见了,微微一愣:“晚晚。” “走吧。”盛晚用墨镜挡住微微发红的眼睛,声音也是刻意的冷漠:“去别的地方谈一谈。” “陆远词,关于结婚这件事,我们还需要商量。” 陆远词面色大变。 可能是碍于在民政局门口人来人往,而且有不少人看向他们这对颜值出色的‘情侣’,所以男人按捺着没有发火。 “晚晚。”他压低声音:“别开玩笑。” “陆远词,我是挺爱开玩笑的,但也不是什么事都会开玩笑。”盛晚声音一顿,笑了:“你不是爱我么,尊重我么?你不想听听我需要商量的理由么?” 陆远词脸色微微苍白。 随后他沉默片刻,还是跟着女人离开了。 两个人其实也没去什么地方,就开车到了一处无人的公园,停下后在车里交谈。 “为什么不去民政局?”陆远词率先开口问,声音里明显是藏不住的怒气:“还有什么需要商量的。” “我后悔了。”盛晚深吸一口气,强压着颤抖的冲动一鼓作气地说:“陆远词,我不想和你结婚了。” “……什么?” “为什么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呢,你明明都听清楚了。” “不,我没听清楚。”陆远词声音冷的像冰,鹰隼一般的双眸紧紧盯着盛晚:“你是单纯的不想结婚,因为有婚前恐惧症之类的,还是想和我分手?” 他就是这么一个直接的人。 今天女孩儿的态度,极其的不寻常,所以他也只能简单粗暴地问。 “……分手。”盛晚艰难地说出这两个字,强逼着自己残忍:“我想和你分手。” “昨天我们还好好的通电话说了今天领证,一周后就是婚礼。”陆远词气笑了:“盛晚,你是没到愚人节就准备跟我开玩笑了么?” “我没有在开玩笑。”盛晚侧头看向窗外,掩饰着自己马上就要崩溃的情绪:“我是真的想和你分手。” 陆远词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滋哇乱叫的喇叭声立刻响彻在安静的公园里。 盛晚细瘦的肩膀不自觉的一缩。 意识到女孩儿这个细微的小动作,陆远词才反应过来自己吓到她了——他又失控了。 “对不起,晚晚……”陆远词仓皇的道歉:“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我只是,只是……” 一向斯文有条理的男人,第一次有种手足无措到慌乱的地步。 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 “你为什么要道歉啊?是我的错啊!” 盛晚真的受不了了,她强忍住鼻酸和想哭的冲动,愤怒的吼起来:“是我神经病!我打算毁约,我临时反悔,你为什么要道歉?!” 陆远词可不可以不要这样,不要这种永远先是检讨自己有没有犯错?! 她受不了,她真的受不了。 男人直到如今还温柔的态度,就像是在她的心上凌迟一样。 “陆远词,请你责怪我吧,我真的是个很卑鄙的人。”盛晚吸了吸鼻子,看向窗外背课文一样的说着:“我本来以为我可以不在乎的,但对不起,我还是在乎你……之前说过的病。” “那就像是个定时炸弹一样,我怕你会失控,会伤害我。” “可能是我被网络上的东西影响了吧,所以真的临近结婚关头,我还是忍不住反悔了。” “所以,陆远词,你可不可以骂我两句,这样我心里会更舒服一点。” 盛晚只能看着窗外说话。 因为她怕即便隔着墨镜,陆远词也能看出她在说谎。 “晚晚,这是你的真心话么?”男人声音嘶哑。 盛晚眼前已经有些模糊:“是。” “如果是的话……我更没资格去怪你,是我有病。”陆远词苦笑了声:“你害怕是正常的。” “只是你已经选择了我,为什么又要放弃掉?” 他之前明明给过盛晚很多次离开他的机会了,但女孩儿执意不走,所以他就放不掉了。 “我说过的。”陆远词忍不住攥住她纤细的手腕,声音带上了一分狠戾和执拗:“你既然选择留在我身边,那就别想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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