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后悔的情绪本来就时时刻刻折磨着他敏感的神经,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他后悔了,他很后悔。 六年前他根本不应该和盛晚分开,他本来就该明白,女孩儿就不是那种被无情抛弃后他想回头就能追回来的人。 在国外的五年多时间,靳予几乎天天都在后悔,然而他始终还有那么一丝幻想,就是他回国后如果盛晚还没有和别人在一起,如果他足够诚恳又足够卑微……那他们是不是还会有可能? 但这种幻想,在回国见到盛晚后逐渐被打破。 第一次见到她,盛晚无名指上戴着戒指。 虽然早就打听到了她并没有结婚,但已经有了相处多年的男友时,靳予那惴惴不安的泡沫是第一次幻灭,但他还在妄想能有挽回的余地。 于是在明明知道盛晚有男友的情况下,他依旧变成了自己曾经极度不齿的那个形象,去妄图破坏人家的感情—— 打听行程,送花,写意义暧昧的卡片…… 一切蝇营狗苟的事情靳予都做了。 结果还是徒劳无功的。 而今天见到盛晚,知道她的男朋友是陆远词后,靳予那一点仅剩的幻想算是彻底破灭了。 他深深的陷入绝望之中。 不单单对陆远词的身份和地位绝望,更是对盛晚的态度绝望。 靳予和盛晚是真心相爱过,毫无保留的投入过,他知道女孩儿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其实不怕盛晚爱上别人,但他怕她毫无保留的爱上另一个男人。 这会让他当初的举动显得一文不值的可笑。 当年和盛晚分手的时候,靳予其实是存了私心的。 他们交往的时候有多甜蜜,分开的时候就有多惨烈,而这份惨烈,是他自己亲手缔造的,并且是刻意而为。 靳予想用自己的‘不忠’在盛晚心里留下最强烈的印象,更主要的是,给男人这个东西留下这种刻板的印象。 在那段交往中,无论是靳予还是盛晚都是全无保留的付出了真心,这点他们都心知肚明,并且可以保证。 也正因为如此,惨烈的分手才会让这段感情更深刻,也会让盛晚对男人更厌恶。 所以靳予特意找来乔学真陪自己‘演习’。 他知道自己的举动会让盛晚伤心欲绝,会让她绝望憎恨,但他依旧选择这么做了。 靳予想让盛晚对男人的不信任和厌恶一直持续着,最好能等到他回来,再一点一点的挽回,轻手轻脚的缝补劣迹斑斑…… 但他没想到会有意外出现。 而陆远词就是那个‘意外’。 靳予自以为做了最聪明的一个决定,为此宁可当残忍的刽子手,但老天爷会惩罚他。 老天爷并没有让盛晚等他,而是安排了她遇见另外一个男人,让她再次全无保留的爱上别人。 而永远不会轮到他。 靳予头疼欲裂,摁着太阳穴的修长手指都在发抖。 和瘾君子一样,他急切的打开车里的抽屉,轻颤着拿出药瓶,哗啦作响。 他倒出来几粒药片,找不到水就生嚼着咽了下去。 无比苦涩的药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良久,他才重新平静了下来。 - 盛晚回到北海岸后洗了个澡,有些嫌弃的把靳予车上的香熏味全部冲刷掉,才光着脚湿淋淋的走了出来。 她身上披着薰衣草色的真丝浴袍,布料有些许贴着微湿的皮肤,曲线毕露。 一头及腰的秀发被干发帽松松垮垮的包了起来,有不听话的几缕发梢调皮的跑出来,黏在盛晚白皙精致的侧脸上,更显得她像一只乱糟糟的小猫。 女人全身都散发着匍匐的幽香,从洗手间走到厨房冰箱里拿水喝的一路留下了一串湿湿的脚印。 但盛晚丝毫不怕刚刚洗过的脚丫又脏掉了。 ——北海岸天天都会有阿姨过来打扫房间,地比她的脚可干净多了。 刚刚洗过澡后忘拿干拖鞋,她索性就这么走了出来。 安静的房子里空空如也,看来是陆远词的酒局还没完事儿。 盛晚在心里这般思索着,伸手拉开冰箱门,从里面拿了一瓶冰镇过的杨梅汤出来喝。 习惯刚刚插/进去,还没等吸几口,她就听到门口有输入密码的声音。 大门被人从外推开来了。 盛晚立刻看过去。 这里除了陆远词,当然不会有别人过来。 男人身上笔挺的西装有些散乱,连白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都解开了两颗,白皙俊逸的脸微微泛着红晕,明亮的眼睛里闪着一种不正常的光——仿佛兴奋又炽热。 “…陆远词。”盛晚看着他,迟疑地问:“你怎么了?” 喝高了么? 陆远词张了张口,刚要说话,眼睛就扫到她光着脚站在地板上。 “又不穿鞋。”他皱了皱眉,语气倏然变得危险。 盛晚愣了下,有些心虚地笑:“呃,这个……”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走过来把她打横抱起,盛晚毫无防备的吓了一跳,惊呼着稳住手里拿着的杨梅汁。 被陆远词看见,又是二度愤怒。 “还喝凉的。”他眯了眯眼,盯着她:“你是真不怕自己肚子疼是吧?” …… ………… “我错了。”盛晚眨了眨眼,可怜巴巴的装委屈:“别凶我,我忘记最近是生理期了。” 当初陆远词不知请了多少老中医才给她调理好的身体,不是让她这么肆无忌惮的糟蹋的。 男人很惯着她,甚至可以说是把她宠的无法无天,但唯独在调养她身体这件事上,说一不二。 陆远词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她,一语不发,转身抱着人进了卧室,把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取暖。 随后取来吹风机,扯掉她头上的干发帽细细的帮她吹头发。 他修长的手指摆弄着她不太听话的头发,指腹偶尔触碰到头皮,感觉酥酥麻麻的。 盛晚不自觉的抿了抿唇,缩在被窝里的脚趾都不自觉地蜷起来,双腿夹紧。 “陆总。”她试探地问:“你没有生气吧?” 他不说话。 “我保证,下次不会在生理期前光脚喝冰饮料了!” 她也不想遭罪呀,就是……忘了嘛。 盛晚的头发很厚很长,刚刚吹完蓬松着,像是炸了的金毛狮王。 然而表情不凶,缩在被子里下巴抵着的模样,又宛若害怕被主人教训的小猫。 陆远词本来是板着脸的,但装不住,还是忍不住笑了笑。 他笑起来向来很好看,仿佛春暖花开,冰山一角缓缓化开。 盛晚见到他笑,就什么都不怕了。 女人也弯了弯眼睛,蹭过去钻进他怀里搂住他劲瘦的腰身,模样颇为娇憨。 “晚晚。”陆远词开口,声音低沉:“今天陆奕宁来荟萃楼了,他说是你把他骂去的。” “嗯。”盛晚随意的应了声,小手摸到他的腹部:“你胃疼不疼。” 她可是见到男人喝了好几杯酒的。 陆远词眼睛里都是笑意,声音勉强保持着平静:“不疼。” 其实本来是疼的,他酒量始终一般,几杯被灌下去的时候,从喉咙延伸到胃里都是火辣辣的疼。 可一切痛苦,在听见盛晚帮他出头的那一瞬间,都像是不治而愈了。 在这世界上有些人就是这么神奇,明明不是医生,身上也没有最好的麻醉剂。 但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有让人止疼的效果。 反之,也会让人痛彻心扉。 只是今天的盛晚传递给他的情绪是前者。 “陆奕宁犯事儿,你去帮着摆平也没什么,谁让你是当哥的呢。” 盛晚撇了撇嘴,有些不屑:“但凭什么那家伙在酒吧喝酒你在酒桌喝酒啊?既然他腿没断还能出去溜达,那还不如干脆去承担自己的过错,凭什么让你代他受过啊,不要脸!” 女孩儿言语愤慨,情绪里满满的都是不服气, 陆远词垂眸看着她都气到鼓起来的小脸,心里一阵一阵的泛起甜。 盛晚会为了他的事情这么生气,这是不是说明……她很在乎自己? 一瞬间,陆远词觉得即便再让他喝十杯酒,他也不会有什么。 “晚晚,谢谢你。”陆远词抱住怀里的女孩儿,下巴抵在她肩上,轻声说:“你帮我教训了陆奕宁。” 他为陆家付出的一切,向来被人当作是理所当然,感激都不会有,更比说歉意了。 久而久之,就当陆远词自己都快习惯于这样的情绪禁锢时,盛晚突然冲出来,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你没错,也不用代人受过! 陆远词从小不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已经完全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解决,不会有人在意他也不会有人帮他出头的模样。 但没想到盛晚今天会帮他出头。 果然,即便是坚强惯了的人,也忍不住会在意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 “谢什么啊,你还帮了我那么多次呢。” 盛晚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根染上一抹绯红,轻声道:“我帮你做些什么,也是应该的。” 虽然,陆远词好像强大到什么也不需要她的帮助。 闻言,陆远词微怔,眸子里的情绪又变得有些失落。 “晚晚,我…”他深吸一口气,下定什么决心似的说:“你可不可以不要把和我的互动,当作互相帮忙。” 涉及到盛晚,每一件事每一句话他都会显得比较细心,甚至‘多愁善感’。 但他真的希望女人是出自于‘在意他’和‘喜欢他’才会维护他帮助他,而不是因为‘还债’。 “嗯?”盛晚眨了眨眼,有些不理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陆远词和她对视,沉默半晌,败下阵来。 “算了。”他无奈的抬了抬唇角,轻轻吻在她柔软的唇面:“你以后会懂。” 现在就要求盛晚喜欢上自己,也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不过陆远词有耐心,可以等,他早晚会等到女人心里只有自己的那一天。 此刻,他只想保持这份平静,和盛晚有些贴心的交流就好了。 “今天怎么回来了?”陆远词和盛晚一起躺在柔软的床上,声音低沉平静:“剧组放假么?” “不是,今天没我的戏份啦。”盛晚笑笑:“在那儿呆了三天,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她说话的时候伸手挠了挠自己的额角,细长的手上无名指戴着的那颗素戒很亮,闪闪发光。 陆远词看到,不由得抓住她的手亲了亲戒指的位置。 这还是他几个月前在一个微醺的清晨,特意给盛晚戴上的。 那天他们做了大半宿,他有些粗暴,弄的女孩儿直哭。 早晨醒来,他看着盛晚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既心疼又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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