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走过去敲了一下他的头问:“你笑什么?” “我笑某个小姑娘。”,程珣倾身冲着向晚的耳朵说:“不害羞了。” 向晚嘴硬, “我什么时候害羞了?” 程珣不说话了,靠在墙上意味深长的打量她,那目光就像带着热度一样,向晚的脸一下就烧了起来, 她踢了踢程珣的腿说:“你出去一下。”,程珣问她为什么,向晚说她要换衣服。 程珣站起来说:“向晚,你是不是忘了, 咱们是夫妻, 你见过哪对夫妻之间换衣服还要避讳的。”,他其实能理解向晚的难为情, 之所以这么说纯粹是为了逗逗她, 但向晚还是紧张了,她说:“程珣,咱们相处的日子太短了,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程珣憋着笑, 捋了捋他的马尾问:“多久?” 向晚说:“半年。” “半年啊”, 程珣仰起头看着房顶叹了口气, “是不是太……” “五个月, 不能再短了。” 程珣把目光落在向晚脸上,似笑非笑的说:“我刚刚其实是想说,是不是太快了,既然你觉得不快,那就,啊……”,程珣抓着左胳膊一连惨叫了好几声,“你怎么一说不过别人就要打呢,嘶,嘶,向晚,向晚”,向晚把他推出去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也不知为什么,程珣明明没比她大多少,但在一些事情上,他的游刃有余总把她衬托的跟个傻瓜似的。 向晚换好衣服招呼程珣进来,她穿着她们结婚时穿的那件姜黄色的睡裙,外面披了一件棉袄,马尾松松散散的垂在背上,被顶上的灯光一映,有种朦胧又温柔的感觉,程珣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书上说的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他走过来坐在床沿上,见她的一双小腿都露在外面,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你不冷吗?” 向晚说屋里还好,“我要不要找件向东的衣服给你换上。”,程珣觉得麻烦说不用,他解开那件蓝色迪卡上衣的纽扣,脱下来扔到上铺,又把白衬衣的袖子往上卷了卷,向晚见他衬衣外只穿了件毛坎肩,问:“你没有毛衣吗?” 程珣说:“有啊,不过就一件,前两天给我洗掉了。” 向晚叹口气,“你怎么过的这么潦草。” “男的不都这样吗”,他岔了岔腿,一下露出衬衣的两只角,上面的扣子都少了两只,向晚拍拍他说,“你衬衣脱下来我给你缝一下。” 程珣一愣,“可我里面没穿衣服。” 向晚看了看他说:“算了。”,程珣以为她的意思是不给他缝了,哪知向晚跳下床,从抽屉里找出针线和两只白色纽扣,又爬到床上揪起程珣的衬衣下摆说:“当心点啊,别扎着你。”,这是两人第一次离这么近,向晚的额头时有时无的蹭到程珣的毛背心上,慢慢的,程珣便感觉有股热流在胸腔处来回冲/撞,这让他很想做点什么,向晚缝完了一颗接着缝另一颗,就在她低眉敛目小心的把针穿到扣眼里时,程珣低下头在她头顶上轻轻蹭了一下,瞬间接触又瞬间离开。 向晚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她感觉到了,但不确定是不是她以为的那一种,向晚的头又往下垂了垂,她推了推程珣,小声说:“你去外面帮我看看几点了?” 可她明明还揪着他的衣服啊,程珣笑着问:“你让我怎么走。” 向晚头也不抬,“那过一会儿吧,你是不是就这样省下来的?” 程珣不明白,“什么啊?” “你不是说你有拿房的钱吗?” “哦”,程珣说:“我自己攒了三百,但我奶奶和姑姑知道我结婚后,给我寄了八百,但是向晚,我们装修的钱你得等我再想想办法。” 扣子缝完了,向晚低头咬断线,““怎么是你一个人呢?” “嗯?“ “房子我也有份啊,装修的话咱们简单一点,大不了一样一样的添,我这里虽然钱不多,但基础的家具应该够了。” 程珣不太能说出什么肉麻的话,但他觉得心里太暖了,必须要做点能表达他感激的事才行,于是他把手放在向晚的后脑勺上用力的揉,力气大的都把她的头发揉乱了,向晚躲他,“快去睡吧,你不困吗?哦对。”,她走下床,给程珣找出床单被褥铺好,最后又把自己的棉袄给他,让他搭在被子上。 程珣问:“你呢?“ “我被子厚。” 向晚走出去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多了,她爸妈听戏还没回来,往常这个点他们早回来了,其实向晚隐约明白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可也不能跟他们明说她跟程珣真的还没到那份上,恐怕他们宁愿大冷天的出去躲开那份尴尬,也不愿看到她和程珣真的感情不好,虽然向晚并不觉得不发生那种关系就代表感情不好。 就像她哥嫂似的,刚结婚那一阵几乎天天折腾,逼得向晚每天晚上在外面压马路压到很晚才回家,但即使这样他们也总是吵架。 程珣和衣躺在上铺,垂下来一只手臂,摸了摸向晚的头顶,“你发什么呆呢,哎,向晚”,他侧过身说:“你给我拿的被子是你贴身盖的吗?” 向晚听了这话简直想笑,被子不贴身盖贴哪儿盖呢? 程珣又说:“我想脱了衣服睡,可以吗,我其实每天都洗澡的,就今天没洗,我能保证身上没有味道。” 向晚不理解他这个脱了衣服,是脱多少,但她觉得开着灯总归是不好的,就走过去把灯拉灭,说:“你随便吧,别着凉。” 程珣在黑暗中窸窸窣窣的脱掉外衣,浑身上下只裹着一件底裤钻进被窝。 房间里好长一段时间都静默无声,月光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道窄窄的影子,程珣把两手枕在脑后问向晚困吗,向晚说不困。 “那我们做点什么吧!” “做什么呀,你说吧?” 程珣说:“要不你给我唱两句歌听?” “我不会,但我告诉你左老师唱歌可好听了,他会唱很多英文歌,还会拉手风琴。” 又是左秋明,程珣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会唱英语歌很了不起吗,我还会用俄文唱《白桦林》呢,虽然我不会乐器,可我……我篮球打的特别好。 向晚久久没听到他说话,便问:“程珣,要不我给你读一下,我最近看过的一首诗?” 程珣说:“行吧。” 向晚清清嗓子,“是卡里纪伯伦的《我曾七次鄙视自己的灵魂》” 等等 程珣翻了个身,探头看着向晚,“他为什么要七次鄙视自己的灵魂,一次还不够吗,竟然要鄙视那么多次。” 向晚气的重重吐出一口气,“这首诗表达的是作者对以往生活的一种追悔,名字只是一种艺术表达,别太较真……你还听吗?” “不听了,我不太喜欢这个名字。” 接下来任凭程珣怎么叫向晚,她都再不发一言,她面对着墙壁,把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一会儿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程珣在黑暗中发了会儿呆,也睡了。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在水房洗刷的时候,程珣说:“向晚,我昨天晚上鄙视了一夜自己的灵魂。” 向晚刚含到嘴里一口水,听到他这句话差点呛出来,“胡说,你明明睡得跟头猪一样。” “你怎么知道?” 向晚啪的一声把牙刷扔进杯子里,转身就出了水房,张正民从外面买回来了油条豆浆豆腐脑,一家人围着餐桌吃饭时,程珣见向晚不怎么搭理自己,匆匆吃了几口就想走,向晚开口对苏雪梅说:“妈,我待会儿想去百货商店买些布回来,你陪我去吧。” 张正民说:“让小程陪你去,你妈去给我打打下手,不然我忙不过来。” 程珣心里觉得向晚一定是还在生自己的气,所以就开口说:“爸爸,要不我去给你帮忙。” 张正民也不知道这对小夫妻闹的哪门子的别扭,等到了桦树街的修车摊前,他问程珣是不是跟向晚吵架了。 “也不是吵架。”,接着,程珣就把昨天晚上的那件事讲给了张正民听,张正民听后笑了好长一会儿,他要是知道女儿女婿一整晚都关在家里讨论诗歌的话,就不和老伴躲出去了,害的他差点冻成冰棍。
第二十二章 因为张正民比较老实厚道, 所以修车摊的生意一直挺不错,他不光给人修自行车,还能换拉链, 修鞋, 他的摊位就设在桦树街的明□□店旁边,墙上钉了一只木头箱子,一应工具都放在里面, 手摇修鞋机收工后放在药店里,平时都是苏雪梅跟他一块出摊,夫妻俩中午也不回去,随便在街上买两个烧饼, 喝碗热水,一顿午饭就对付过去了。 但今天是女婿陪着,张正民不到十一点就收工了,他带程珣去五道口市场买了一条白鲢, 一块豆腐, 说中午做鱼豆腐炖粉条吃,再放点咸肉和辣椒碎, 吃完会热出一身汗。 于是向晚和她妈提着东西回到家时, 就看到了这一幕:程珣系着围裙拿着铁铲煎鱼,张正民一手抓着酱油一手拎着料酒,倚在门框上和程珣聊天,说到激动处还眉飞色舞的,都没发现向晚母女走过来。 一条鲢鱼被程珣分成了两半, 鱼头用来炖, 鱼身被他片成片腌上了, 苏雪梅从咸菜缸里捞了一把雪里蕻, 切碎摊了张鸡蛋饼,张正民喝过酒睡了一觉,醒来就拉着老伴出摊去了。 程珣去向晚房间里跟她告别,向晚看他一眼问:“你回去有事吗?” 程珣说没有,向晚便让他待会儿再走,她出去找了条软尺,又拿出本子和笔,然后要求程珣站直,程珣这才知道她要给他量身体。 向晚两手抻着软尺放到程珣的肩膀上,截好尺寸后记在本子上,又过来量程珣的腰,她做起事情来表情特别严肃,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当他把软尺从程珣的胯骨上伸过去时,程珣整个人都有点喘气不匀,他问:“你还生气吗?” “生什么气?”,向晚是绝对不可能承认她昨天晚上跟他生过气的,那样显得她心胸太狭窄了,他低声让程珣把上衣下摆撩起来,程珣听话的照做了,但他衬衣里面没穿背心,一撩就露出了大半截腰。 这次向晚量好后再转过去记数字时,很长时间都没再转过来,她的矮柜上摊着一只塑料本,向晚看着那些数字等着脸上的那股灼热退下去,程珣凑过来问她是不是好了,向晚只得又抓起了软尺。 “你是要给我做衣服吗?” 向晚点点头,“但我裁的不好,到时我拿去姜姐那里裁。” “你妈妈不是会吗?” 向晚一只手摁在他肩上,抬眼看了看程珣,“我觉得她做的衣服样式有点老。”,程珣微微笑了笑,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向晚,所以向晚的脸慢慢由热变成了红,终于量完了所有,向晚退到一旁问程珣喜欢什么颜色,说等她上班时,再找别人换点毛线票。 程珣清了清嗓子说他喜欢蓝色,他走了两步在向晚旁边坐下来,这次他靠的的实在是太近了,向晚想朝旁边挪一下,但旁边就是床架,所以她就站了起来,垂眸扫到程珣的脸,见他仍然是笑着的,但他的笑却和之前不一样了,像是有点失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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