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该有多好。 当年的她,在走之前是给过他机会的,是他没有抓住,也没有珍惜,她一定对他失望极了。 他无法想象,她一个人在海外,是怎么独自怀孕生子生活。 可笑的是终于等她回来,顾旸在她面前做出那样的事,他都无动于衷。 她被父亲用椅子砸的鲜血淋淋,他也没有阻止。 不管多年前,还是现在,他还是一次次伤害她,出言讥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轻贱。 他曾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如今全都像回旋镖,一个个扎在他胸口。 有多喜欢,就有多后悔。 有多思念,就有多煎熬。 许识月朝席慎走来时,敏锐察觉到他看自己眼神有些不对,没有之前那么冷淡,里面还掺杂些别的什么,心中微微疑惑。 她朝许谨招手,“不早了,爸爸回来你就该睡觉去了,小孩子睡太晚会长不高的。” 许谨恋恋不舍的看了席慎一眼,嘟嚷,“爸爸说给我带礼物回来了,我想看完礼物再睡觉。” 席慎从许识月身上移开目光,收起心头种种思绪,不让情绪外现。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她,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曾对她做的事,又怎么能奢求她原谅。 因为顾旸的威胁,她才想要嫁给他。这层窗户纸不捅破,她就会继续留在他身边,假意讨好他,时不时和他争吵几句,做个表面上和谐的塑料夫妻。 若是真相被揭穿,顾旸对她没了威胁,她会如何选择? 六年前一声不吭就走掉,情愿被人嘲笑,也要隐瞒孩子亲生父亲到底是谁的人,他又怎么能保证,她不会再次离开呢。 席慎蹲下身子,和许谨平视,“礼物在箱子里,爸爸拿给你,你就去睡觉好不好?” 许谨甜甜道,“好。” 席慎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电子狗。 “你给他取个名字。” 电子狗不大,外形很可爱。 许谨看到狗狗眼睛都亮了,转着眼珠,“爸爸,你说取个什么名字好啊。” 席慎:“送给你的礼物,当然是听你的意思。” 许谨看了看席慎,又看了看许识月,思考着,“嗯……嗯……我想叫他妹妹。” 席慎挑眉,“妹妹?为什么要叫妹妹?” 许谨对着手指,“这是爸爸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我想要是我对它好的话,把它当成我们家的一员,爸爸就不会离开我和妈妈了。我们四个人,就会成为一家人。” 许谨越是表现得天真可爱,席慎心中越不是滋味。 刚收拾好的情绪,再次后悔和痛苦所取代。 心口,像是有一把刀来回在割。 许识月听到许谨的话,走过来,表情同样有些复杂,“好啦,礼物收到,名字也取了,乖乖上去睡觉。” 许谨舍不得的看向席慎,“爸爸,你还没教我怎么玩呢,这个狗狗会说话吗?” 许识月板起脸,“刚才是怎么答应妈妈的?小男子汉是不能说话不算话的。” 席慎心疼许谨,“再待几分钟也没什么要紧。” 别的许识月都好说,但在教育孩子这件事上,许识月有自己的坚持。 “不是几分钟的问题,而是原则问题,今天是几分钟,明天就是几十分钟,后天就是几个小时。” 许谨还是懂事的,他不想看到爸爸妈妈为她争吵,尽管心里舍不得,还是委屈巴巴的说道,“妈妈,你不要生气,我现在就回房间睡觉。” 许谨抱着电子狗,许识月怕他贪玩,跟着他一起上楼。 席慎看着前面渐行渐远的背影,向前迈开一步,随即,又顿住。 如果他从孩子一出生就陪在身边,西西就不会在学校因为没有父亲而被嘲笑,也不会总担心他离开。 如果当年不是他自己不做好安全措施,她不会怀孕。 如果那晚不是他和她发生关系,她也不会和顾旸主动提出分手,以至让顾旸如此恨她。 造成如今局面的人,归根结底,是他。 他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 碗筷已经摆好。 卖相不错的家常菜,他加起来吃了一口,和外面餐馆里做的菜味道完全不一样。 那是一种很窝心的味道,整个胃里都是暖的。 许识月哄好许谨睡觉下楼时,餐桌上两盘菜,已经被吃得七七八八。 见状,许识月有点小开心。 看来她厨艺见长。 许识月走过去,“席总,服务可还满意。” 席慎抬眼朝她看去,那张脸,和大学时几乎没什么变化,岁月似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他想起顾旸曾说的话。 顾旸说他读大学时就已经喜欢上许识月,只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当时他极力撇清,现在想来不由好笑。 再怎么伪装,林辰就是她许识月,皮相能变,骨子里的东西,却改变不了。 就像沈望星再怎么整容成林辰的样子,他不喜欢还是不喜欢。 哪怕他在没有认出许识月就是林辰,他还是忍不住对她动了心。 席慎咽下口中食物,拿起水杯慢条斯理喝着水。 清凉的液体入喉,冲散他胸中苦闷。 那些再不堪回首的过往,再看到她的那刻,一切又都变成了甜。 只要她在留在他身边就好。 无论让他付出什么。 “满意。”声音不复往日清润,像是在克制些什么。 许识月愈发觉得今天的席慎有些古怪,她坐在他身边,“你那个小情人明天就要和经纪人去我公司签合同,经纪人那边倒也够意思,之前接洽不管是价钱,还是合同双方都谈得很愉快。如果后续我们合作的不错的话,我希望能再续约。” 自从明星隔三差五的爆出黑料后,现在商家找明星合作都变得精明不少,一般找代言人或者推广大使,都不会签长约,并且其中还附加不少条件。 许识月在这方面当然很严谨,她和沈望星明天签的合同,只有三个月合作,她也是想再观望观望。 以沈望星目前流量和人气,虽说是新人,但价格开到二三线没问题。 但经纪人那边给她的价格,和她当初打算请的十八线的价格差不多。 对于许识月来说,这次合作怎么看都是她稳赚。 看在捡了这么大便宜份上,席慎这个背后金主回来,她自是得好好巴结一番。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该低头还是得低头。 许识月说得眉飞色舞,席慎听得心不在焉。 “可以,你想怎么续约都行。” 许识月眸中晶亮,“真的?三个月到期后,如果她事业起飞,还和我续约?” 席慎看着她的眼睛,记忆再次复苏,再怎么化妆,一个人的眼神却变不了。 他记得第一次在学校看到许识月时,之所以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就是因为她的眼睛, 尽管脂粉未施,素面朝天,气质清冷,可那双眼睛,却分外灵动。 灵动的,和那张看上去寡淡的脸,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他看到林辰的第一眼,也是被她眼睛给吸引。 很大,很亮,狡黠又清澈,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究。 许识月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我脸上有东西?还是被我过人的美貌所吸引。” 若是以前,她对他说这句话,他可能会忍不住嘲讽她两句。 可现在,她说什么,他都觉得对。 席慎不想让她这个时候看出来什么,垂眸喝水,轻咳一声后说道,“毛巾牙刷准备了吗。” “您席总亲自吩咐的,哪敢不准备妥当。” “晚上我睡哪。” 许识月一脸稀奇的瞧着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尊重她意见了? 她还以为他晚上会直接睡在她房间,都没给他在空房间铺床。 “你先睡哪就睡哪呗。”许识月打着哈欠,“我有点困了,你自便吧。” 她刚起身,腰肢被搂住。 许识月定住。 他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伸手从身后抱着她,力道也不大。 佩拉和她都住在二楼,知道席慎不喜欢外人的原因,在他回来后,佩拉都没有再露面。 但到底家里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人,许识月等了片刻,见他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小声提醒,“一路舟车劳顿,席总不累吗?” 他很不喜欢她喊他席总,很生疏。 他喜欢听她喊哥哥。 “明天我们去领证。” 许识月虽然心里有准备,当初还是她主动提出来和他结婚,可听到这句话还是怔住。 就好像一块冰落入湖底,虽然那块冰渐渐融化于湖水中,但掀起来的浪花,响声,久久留在她心头。 想象是想象,接受却是另外一回事。 领了证,她的人生不仅多了一个人,还更多了一份束缚和责任。 生孩子,让她的心态从女孩变成女人。 结婚,让她从独立女人,变成有了家庭的妇女。 腰间力道微微加重,席慎抱得她更紧了些。 “领了证,称呼上得改变,不要再叫我席总。” 声音低缓有力。 他……是在外面受什么刺激了? 还是发现她身份? 如果是发现她身份,他应该会找她对峙才是,不会回来表现的如此平静。 男人,还是有社会地位的霸道男人,摸不清什么想法的时候,哄就完事。 “你喜欢我叫你什么?老公?亲爱的?还是直接称呼你的名字。” “都可以。” 许识月刚想开口,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肉麻。 还是得缓缓。 “这么抱着应该有点累吧,你要不先去洗澡?” 席慎缓缓松开她。 腰间束缚接触,许识月松口气,看来人还没发疯。 “一楼二楼都有卫生间,你要想泡澡的话可以去二楼,干净的毛巾和牙刷,我在每个卫生间都放了新的,你打开浴室柜就能看到。” “好。” 许识月转身看向他,她站着,他坐着,终于她不用仰着头去看他,也体会了一把俯视的滋味。 眼眶深邃,挺鼻薄唇,五官立体,好看的人,还真是三百六十度都找不到瑕疵。 “席……我回房去了。” 她丢下这句话离开。 上楼,关门,许识月躺在床上,还在细细回想席慎回来后行为举止的细节。 顾旸想折磨她,应该不会主动告诉席慎她的身份,不然这个游戏就不好玩了。 席思华会告诉席慎她的身份吗? 有可能,席思华很喜欢许谨,她能成功嫁给席慎,也是席思华的助力。 作为奶奶,肯定希望看到自己喜欢的孙子,有个完整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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