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非分之想。 商明宝的呼吸已经薄如蝉翼,或者说,蛛丝一样脆弱。她轻而疑惑地从鼻尖哼出一个“嗯”,声线轻轻地颤抖。 向斐然原本的话没有说完,突兀而低声地另起了一句:“我今天烧还没退,说真的。” 商明宝家居服底下的身体,出了细密的薄汗。 她仰着脖颈,仰着巴掌大的脸,目光迎着他的逼视,又受不住似的眼睫一颤,将视线阖了下来:“那你……吃退烧药了吗?” 向斐然扣紧了她细细的手腕,手里的矿泉水瓶被捏的咯吱作响,却谁也没察觉。 那阵咯吱声突然停了。 砰的一声,水瓶被随手扔在了刚拆开塑封薄膜的乳胶床垫上。他空出来的那只手,扶上商明宝的腰。 她的腰肢如此纤细,不堪一握,在他的掌心底下没出息地发软,几乎难以支撑她上半具身体。 是的,她站不住了。被向斐然握在她腰上的力道支撑着,却像是把自己往他手里送。 向斐然垂下脸,鼻尖与她的面颊若有似无地轻触,讲话与呼吸的滚烫轻而薄地拂在商明宝的脸上:“没吃,赶着来见你,忘记吃了。” 这句话是要命的。商明宝张了张唇,想说什么,但下一秒,她蓦地被向斐然折了腰,抵在窗台上。 她终于还是被他坚定、强势地吻住。 瞳孔的怔然和涣散只是一秒,一秒后,商明宝闭上眼,根本无从抵抗,顺从地张开唇,接纳了他的凶狠。
第25章 悄寂的室内, 唇齿厮磨及衣料摩挲的细微声被无限放大。 当这些声音闯入意识领地时,商明宝才猛然确切地反应过来——接吻了! 她不能说自己是被亲,虽然向斐然占据了绝对的主动和强势的引导, 但她……是有所回应的。勾着他的脖子, 折腰,踮脚,将身体的重量依托在他用力箍着她腰的臂膀之上。 她的唇齿是开放的城门,但向斐然没有进入,只是克制地吮她的唇瓣。因为这份克制, 所以加倍凶狠。 脊心骨被窗台一角抵得十分酸疼,商明宝终于坚持不住, 蹙眉哼了一声, 似乎痛苦。 这一声是梦境与现实接壤的旋转陀螺, 向斐然的吻停了下来,顿了一顿, 才离开她的唇。 商明宝脸上烧得跟过敏了一样,是真的很红,燎原之势,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那种程度。脸红成这样很丢脸,而且一定不好看, 她有包袱,踮起脚尖把自己脸埋进他颈窝, 阻了他的视线。 她现在就能去网上发帖:跟仰望敬重的哥哥接吻了怎么办。 向斐然双手拥住她。她真瘦小, 薄得像一片压制好的标本花,他又抱得那样紧, 臂展显得很有余裕,于是左手便轻轻地盖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他没想好开场白, 鼻尖和思绪都被她的香占满了,与体内的高温一同作祟起来,让他暂时想不了别的。过了一个呼吸,他喉结滚了一滚,想说点什么时,耳际传来一句:“这算什么……” 商明宝的声音听上去瓮瓮的,额头抵着向斐然的肩膀。 “对不起,”他开口先致歉,深呼吸一息过后,勾起唇,声音里带着些自嘲,“发烧了不太清醒。” “我知道!”商明宝像拽住了一根浮木一般,迫不及待地把这句话拽得牢牢的,“脑袋不清醒的时候,是会做一些不可理喻的事。” 向斐然眉心蹙了一下:“这不是不可理喻的事,我不是那个意思。” “其实我也是。”商明宝语气慌乱地说,烧得绯红的耳朵就在向斐然的眼底。向斐然觉得很可爱,很想亲一亲。但是明明刚刚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对于点到为止地亲吻她耳朵一事,他反而更紧张起来,似乎,这一事的亲密度高过接吻,他很珍重,喉结发紧。 “中午那两杯鸡尾酒很厉害的,后劲很足……”商明宝清晰地说,语气里带着点很自然的埋怨,和苦恼。 向斐然亲向她耳骨地吻停住了,气息屏了一屏,不露声色地问:“什么意思?” “我不清醒,你也不清醒,我们……”商明宝艰难地启齿,“我们就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 - 周一上午开完两小时的组会,Tryon教授单独留了二十分钟的时间与向斐然谈天,提前向他透露了那篇有关龙胆科杂交起源的文章会被The Plant Journal接收的消息。 The plant journal是植物学领域内水平很高、影响因子前列的一区期刊,分类学的成果能发表在上面,是很值得庆祝的一件事。Tryon教授向他表示了祝贺,同时提醒他,应当顺着这个方向,深化研究龙胆科的物种分化模式。 文章被高分接收,按惯例要聚一聚,向斐然发讯息,让手下的实习生帮忙订个餐厅,又礼貌地、象征性地邀请教授。 泰伦教授也十分象征性地为难一番,一如既往地拒绝了,说:“我看你今天心不在焉的,怎么,这么快就投入到下一个难题了?不要把自己绷得这么紧。” 这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非常好笑,向斐然勾了勾唇,不无幽默地回答他:“要保持科研的连贯性。” “但也别忘了张弛有度。”泰伦教授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实在绷得太紧,这里可是会出问题的。我需要人带队去威斯康星北部进行生物多样性调查,你是最有这方面经验的,有没有兴趣?” 野外调查风餐露宿、强度高,又极占用时间,而且通常来说,这样的横向委托并没有很充裕的经费,因此大部份组员都避之唯恐不急。向斐然本身科研任务就重,泰伦教授是不舍得让他离岗的,但这件事他是最佳人选。 “你考虑一下,明天晚上邮件里给我写答复。”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向斐然不确定他老板是怎么看出他心不在焉、绷得太紧的。他自己并不觉得。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在写指令时,他的指尖会停下来,并且非常低级地发生窜行这种错误。 手底下带的研究生里,有一个是中国人,过来递了杯咖啡给他,笑着说:“Dr.向,你今天状态不对。” 看到他办公位上的退烧片,这才“哦”了一声:“你生病了?” 向斐然回过神来,接过她的咖啡:“谢谢。” 她却抬了一抬手,将咖啡杯从他面前闪躲走了:“生病了就不好喝这个了,我给你泡点西洋参吧。” 向斐然回道:“不用。” 过了会儿,一杯氤氲着西洋参气味的热水还是摆到了他的手边。 “今天就不听你话了哈。”女生说。 她会这么说,是因为向斐然沉默寡言,治下严格,她和另外两个实习生都有点怵他。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在他手底下做事进步很快,因为他不藏,倾囊相授,发文章带共一也很爽快。这是在自己领域内绝对自信才能做到的坦然。 女生目光在向斐然心不在焉的侧脸上停留数秒,主动问:“向博士,餐厅订好了,确认一下是晚上六点,对么?” 向斐然点点头。 他话实在少,她顶多多站了五秒,就识趣地回到了自己的电脑前。 向斐然没喝她泡过来的那杯西洋参,一直含着甘草片润喉。 并非他对她有什么意见,而是他不习惯别人介入他的生活细节。 昨天一吻后,直到晚上就寝前,他都没说几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嗓子干疼得厉害。 大概是上火,甘草片也救不了急。 昨天最后,商明宝非常自然地用“酒劲上头”来解释了一切,说:“而且斐然哥哥你长得这么帅,我也很难拒绝……” 她对自己的“□□熏心”这么坦诚,令向斐然眯了眯眼,气息沉冷,一句话都懒得说。 “我们才见第二面,有一点错轨是正常的,我们只要把它修正就好了!”商明宝很认真地提出解决方案:“好不好?就当date了。” date。 纽约的date文化独树一帜,一对男女可以喝酒接吻牵手上床,但是别问,问就是“只是朋友”,问就是“我们还在date中”,问就是“还没做好确切的了解和准备是否要跟Ta开始。” 商明宝说出这个词后,向斐然眸色更沉,一言不发,干脆地又吻了她一次。 商明宝被吻得晕晕乎乎,呼吸都被他不客气地占满。 怎么办,从这些没出息又沉沦的反应里,她很难说自己对他“没那么喜欢”。 是不是因为他太会吻了啊……? 第二次吻停下来时,商明宝满面绯红,程度比第一次稍浅一些,但眼眸里水雾迷蒙,一开口,鼻腔都被他亲得有点堵了。 “你干什么啊……”她带着鼻音埋怨。 向斐然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不废话,直接问:“什么时候date第二次?” 商明宝短促地:“啊?” 啊??? “不,这个是错误的——”她茫然且错愕地瞪着他,手和嘴的表达都很混乱:“我们、我们要适可而止……” 向斐然“嗯”了一声,一副问实习生的冷静语气:“为什么是错误的?” 给你个机会说说看。 “因为,你是哥哥,我是妹妹——” “我很确定我没有你这个妹妹。” “……” 商明宝宕机了好几秒:“我、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我们的感情就好像……唔,契弟契妹……” 向斐然截断她:“谁告诉你的?” “……” “我说的?” “……” “我不记得我说过。” “……” 商明宝口干舌燥哑口无言又无所适从,最后变为一股交织着羞涩的恼怒:“向斐然!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追你。” 他两个字说得快极了,就连着她的尾音;也干脆极了,眼也不眨,不带一丝拖泥带水。 商明宝一句话都说不出,但刚刚才平复下来的脸色又迅速地染了回去,她此时此刻的混乱堪比十八辆车连环追尾,怒气冲冲地推了向斐然一把:“出去!出去出去出去……” 公寓就这么屁长点距离,她一边推一边骂地赶他到玄关,想一鼓作气摔门时,那扇门被他当机立断地按住了。 “所以,下一次date是什么时候?”他冷酷问,那张多看上几秒就会让人精神错乱的脸被越过哈德逊河而来的午后阳光照亮,苍白,深邃,冷峻得有一股别说废话的坚定感。 商明宝张口结舌,脑子里下意识地搜索着日历,但下一秒清醒过来,恼羞成怒地把他推出了门外:“没有下次!” 砰!门几乎是擦着向斐然的鼻尖关上了。 这次会面比他预计的早结束了四个小时,太阳都还没落山。向斐然下了楼,在大厅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瓶纯净水,从口袋里摸出两板药,按破铝膜,用水一起送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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