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还好我们毕业后都留庆城,散伙饭吃完不散伙,羡慕死他们!” 答辩教室坐北朝南,正对着学校的十字主干道。 刚才林诗筠和马慧欣一探头,就从窗子看见宁馥从那边缓缓走过来,遇到了时慈。 马慧欣本来还不知道她和时慈这回事儿,之后一看她那个脸上的表情,基本也明白了。 怎么说呢,她们毫不意外吧。好歹同寝四年,宁馥这段感情里的一些细节,她们作为室友还是知道的。 哪怕很多时候并不是宁馥主动说的,但往往她们住在一起时透露出来的小细节,远比她自己去描述起来,要更为真实。 林诗筠和马慧欣其实也私底下聊过,觉得宁馥和时慈这关系吧,别看周围同学经常调侃来调侃去,实际她俩可一点都不看好。 且不说时慈到哪儿都说和宁馥是普通朋友,还有一些细节,比如宁馥很多次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结果没过多久人就回来了,说时慈家里临时有事情,放了鸽子,她俩每次听到都感觉高血压。 一次两次还好,一学期七八次,知道的以为时慈学的是机械工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个医院的急救科大夫呢。 只是她们作为朋友、同学和室友,无论哪个身份都不好说这件事儿,只能希望宁馥应该自己心里有数。 话又说回来,这回他们要是真结束了,她们第一个放鞭炮。 “哎宁馥,你坐哪儿啊?坐我们机械这儿来呗,特地给你在时慈旁边留了个座儿!” 一行人到达酒店,机械那边的人比他们早了点儿,已经把位置给分好了。 一共十张大圆桌,包括两个班所有的专业课、副课老师,百来号人乌泱泱地往里进,老师们听见机械二班班长在那儿叫,纷纷笑开: “看看我们这班长,以后要干不下去机械了,可以转行当红娘啊。” “哎呀那还不是因为人家皇帝不急,我太监急嘛!” 时慈坐在桌子旁一言不发,宁馥也觉得相当尴尬。 林诗筠和马慧欣立刻跳出来接话:“坐什么机械那边,今天是散伙饭,宁馥是我们舞蹈的人,肯定坐我们这桌啊!”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机械女生少。” “就是嘛,我们班的大美女凭啥坐你们那儿去,我们还得留着看着下饭呢!” 这话一出,舞蹈这边的女孩子顿时一呼百应,把宁馥顺理成章地留在了自己班的桌子边上。 散伙饭,每个人都是抱着最后一次的心态来的,只求一个尽兴。 无论男生女生,在今天好像都被赋予了一种可以不醉不归的特权,林诗筠和马慧欣满脑子想着让宁馥赶紧从时慈这个坎儿上跨过去,也拎起好几瓶啤酒:“来吧宁,咱今天喝个痛快!” 在这种气氛下,谁也说不出扫兴的话。 宁馥本来酒量就一般,被林诗筠和马慧欣摁头灌了两三瓶啤酒下去,脸颊上顿时浮起桃花一样的红色,拿着筷子都有点儿晕乎。 而林诗筠和马慧欣喝得更多,还跟着那帮机械的人玩了一把深水炸弹,回来的时候站都有点儿站不稳了。 宁馥过去扶了一把,林诗筠顺势抱着宁馥,脸在她的胸口埋了一下,然后仰天长啸:“我之前看你们好着我都没好意思说,时慈他就是个臭蠢蛋……” “……” 这话一出,周围的喧闹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周围几张桌子的人动作都被定住了,甭管刚才在喝酒还是劝酒的,哪怕是吃饱了开始玩手机的,都跟着齐刷刷地抬起头,看向这边正在号叫的林诗筠。 “傻,真的傻,他就活该单身一辈子,动不动就‘我妈找我有事儿,我妈身体不舒服’,他怎么不一辈子黏着他妈妈?!” 林诗筠刚才那句,可能远处那几张桌子的人还没听清楚,这一句可真是掀翻全场了。 整个场子从老师到学生,全都呆愣在了原地,无数双好奇的大眼睛从宁馥看到时慈,再从时慈看到宁馥。 马慧欣在旁边认同得不行:“就是,真的傻,知不知道我们女生出门前洗头化妆选衣服要多久啊,我们宁宁忙前忙后两小时,出去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一个学期三个月,出去玩十次能有五次这样,要我我绝交两百次……” “你说什么?!”那边的时慈也终于忍不住站起了身,一双眼睛迸发寒光,死死地瞪着宁馥身旁两人:“你们说话注意点儿!” “哎哎哎,喝高了,纯粹喝高了!” 宁馥也喝了酒,头有点儿晕,只本能先护在好友身前,倒是班长白专赶紧冲出来打圆场:“喝多了喝多了,醉话不能当真呀,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呢……哎哟,别吵架了。” “谁跟你说是吵架了!”林诗筠一把薅住白专的衣领,“是绝交了,绝交了懂不懂,要放鞭炮庆祝的那种,远离渣男一世幸福!” “啊啊啊好好好是是是……”白专一副“我不和喝醉的人计较”的样子先哄着林诗筠坐下,再把宁馥从这两个醉鬼面前扶走,“来来来宁馥你陪我上个厕所!” 宁馥跟着白专出去,走到酒店休息区的沙发旁,就看她也打了个酒嗝,摆摆手说:“你先在这儿休息会儿,我去把她们拖出来醒醒酒,这一喝高了怎么说话那么难听呢……怨不得时慈发火……” 哪怕林诗筠和马慧欣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也依旧没有人相信他们真的会闹成这样。 可能在今天之前,宁馥自己也不会相信,就在这样阳光明媚的夏天里,没有争吵也没有哭泣,却再也提不起与对方说话的兴趣,如同已经燃烧殆尽的蜡烛,哪怕还留着烛芯也再无亮起的可能性,她回头望去,只剩下一缕一缕焦黑而虚无的烟。 她回头,就看时慈已经追了出来,踉跄姿态看得出刚才应该也喝了不少。 他看见宁馥,终于找到方向,跌跌撞撞地快步走到她面前:“你就眼睁睁看着你朋友诬蔑我吗!” “她们喝多了。”宁馥语气平静得好像是路上踩到旁人的脚,“我替她们跟你道歉。” “你……”时慈被她堵了一下,虽然得到了所谓道歉,心里却更是难过得搅成一团,“今天宋持风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你的U盘在他那儿,你坐他的车来的?他在追你吗?你默许了?上次说什么暂时不要联系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为什么?因为他比我有钱吗?” 时慈是真喝多了,已经到了口无遮拦的地步,一个一个的问题仿佛带着酒气的连珠炮,那种气味让宁馥几乎难以忍受,只能往旁边走了两步躲了一下。 但她毕竟还拖着一只尚未痊愈的脚,时慈只跨了一步便再一次堵在她身前:“宁宁,到底为什么,是我对你不好吗?你要什么我不都给你买了吗?是因为我不让你跳舞吗?那你问过宋持风他愿意让自己的女朋友天天站在舞台上让别的男人看着吗?” 酒精放大了所有情绪——疑惑、愤怒、不解、委屈。 时慈就像是一头彻底被激怒的迷茫野兽,语调越扬越高,到最后几乎已经顾不上咬字,变成了单纯的嘶吼。 他一张脸完全涨红,胸口激烈起伏,双手失控地抓住宁馥的肩:“你说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喜欢他吗?你不爱我了是不是?!” 最后他那充满了怨怼的“是不是”话音还没落地,时慈就被一股蛮横到完全无法反抗的力量扯了过去,眼前一花,整个人被掀翻在地。 宋持风来不及去整理自己因爆发蛮力而移了位的西装外套,先走到宁馥面前,看了一眼她还泛着青黄颜色的脚踝:“伤到了吗?” “没事儿。” 只是听见了声音的同学已经全都挤到了包间门口,用如炬般的好奇目光打量他们,叫宁馥低下头去的时候已经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种境地于任何人而言都无比难堪,更何况她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 宋持风脱下外套裹在宁馥身上,看着从地上爬起来,还想往他这里扑,却被其他同学死死拦住的时慈,他的语气依旧疏淡克制: “谢谢各位四年以来对宁馥的照顾,今晚这顿饭的账我已经结过了,各位慢用,宁馥她脚上还有伤,我先带她回去,失陪了。” 宁馥跟着宋持风下到一楼,他的车已经停在门外,小刘见老板出来,立刻将车门打开。 宋持风护着宁馥进了后座后才绕到另一头上车,带上车门之后看着一路沉默到让人心疼的女孩子,忽然很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儿到场。 但早点儿到他又能怎么样呢?他以什么身份去参加他们同学的散伙饭。 人言可畏,只要他出现,就一定会引起旁人的猜测。 所以当时宁馥让他只送到后门的时候,宋持风也没说什么,毕竟现在情况就是这样,他也不想给她招来非议。 小刘很懂事儿,没问去哪儿,直接就往市中心那套房的方向开。 一路上,车里的气氛很沉重,宋持风和宁馥谁也不说话,前者是还在消化自己不快的情绪,后者则是别过头一直看着窗外,好像在看夜景。 “宁馥。” 直到宋持风自己消化完不快情绪后看向她,才发现人已经掉了一路的泪。 她哭起来是真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好像就连呼吸都控制着,就跟无事儿发生似的。 但两行清泪赫然悬挂在她那张清丽的小脸儿上,泪痕映着窗外霓虹的斑斓颜色,双眸的水光底下藏着的她的那股倔劲儿一下就疼到他心坎里去。 “宁馥,”他又叫了她一声,语气却比刚才还要柔和三两分,“别哭了。” 在今晚的事情面前,这三个字确实无力,可即便是宋持风,也再想不出其他的话来。 刚才时慈在楼上叫得那么大声,声音大到他在楼下结账都听得清楚,那包间里的同学离得那么近,怎么可能听不见。 宁馥是这么心高气傲的性格,在时慈口中她被形容成一个为了钱放弃爱情的人,这简直比当众给她一记耳光还要羞辱百倍千倍。 只是那样让她难堪的一个局面,他早一秒带她走都比留在那里和时慈缠斗来得划算。 “小刘,你今天打车回去吧。” 车来到了市中心的停车场,车内的光线比外面被夜色笼罩着的城市还要昏暗。 宋持风按下安全带的弹出钮,前排的小刘只恭敬地道一声“好的”便打开车门,万分懂事儿地迅速远去。 黑暗中,安全带与衣料摩擦的声音短暂出现,宁馥还没来得及去开车门,整个人就被男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宋持风……”宁馥一言不发地哭了一路,到了现在嗓子哑得厉害,声带就像是被蛛网黏在一起,只剩下一点儿少得可怜的气息也只是堪堪穿过蛛网的孔洞,发不出声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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