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餐厅空无一人,五张桌子只有视野最好的那一张顶部留着灯。 餐具被错落有致地摆在桌面,空气中没有食物的味道,只有淡淡的香氛气息。 宁馥把自己的单肩运动包放在旁边的空位上,看着它黑色的朴素外形和周围刻意营造的优雅氛围格格不入,突然觉得之前为了进这家餐厅特地去买了一身行头的她挺可笑的。 “有忌口吗?”对面宋持风接过了侍者递过来的菜单,随意翻阅的同时抬头问她。 “没有,不过我真的没什么胃口。”宁馥说。 宋持风微微垂眸看着菜单上的文字:“没关系,我随便点几样,你喜欢就吃,不喜欢就剩着。” “嗯。” 宁馥感觉有点儿无聊,翻了一圈手机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进去,便索性用手撑着下巴侧头看向外面。 现代城市的夜晚早已没有了落幕一说,哪怕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依旧是华灯璀璨,霓虹灯灿烂。 她想起那天时慈好不容易抢到的位置是午餐席位。 当时是阴天,整个城市都被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陈旧感。 但是那天她和时慈哪怕刚遇到过那样不愉快的小插曲,落座后情绪也很高涨,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拿着手机恨不得将每一个瞬间都记录下来。 “请稍等。” 侍者收走菜单后,很快为他们先端上了饮品。 一瓶颜色很漂亮的粉红气泡酒,用细长的高脚杯盛装,被切割成碎片的灯光与里面往上升腾的气泡混在一起,瑰丽梦幻。 不过那次他们没有点酒,因为时慈不喜欢喝酒。 宁馥兴致缺缺地看了两秒,随即被亮起的手机屏幕吸引了注意力。 是时慈发来的微信。 Sc:宁宁,我回酒店了,今天还好没喝太多酒不至于吐。 Sc:你睡了吗?没睡的话在干吗? 宁馥看了一眼对面的宋持风,拿起手机开始回复消息。 Nf:在外面吃夜宵。 Nf:没什么意思,想回家。 Sc:和你室友她们一起? 她盯着屏幕最下方那个白色气泡看了两秒,回了个嗯。 时慈便没再多说什么,只让她先吃,吃完回家发条微信消息给他报平安。 宁馥给手机锁了屏,第一道菜便被端了上来。 蟹粉豆腐,豆腐软嫩、蟹粉咸鲜,与芡汁融合变得浓稠,裹着一丝一缕的蟹肉,热气腾腾,相当适合这样的冬夜。 她象征性地往碗里舀了一勺,就听对面的宋持风慢条斯理地问:“你一般吃夜宵都喜欢吃点儿什么?” 宁馥低头用勺子无意义地搅拌着碗里的东西,抬头的时候却不是为了回答问题:“我要怎么样才能帮上时慈?” 时慈是到大学才学会喝酒的,那个时候也仅限于啤酒。 后来他爸说男人不会喝酒算什么男人,硬是逼着他练酒量,有事儿没事儿就拉着他喝两口白的,喝了两年才总算把他的酒量练起来。 那个时候时慈喝醉了就和她打电话,毫无形象地大声叫嚷着说自己真讨厌喝酒,也讨厌酒桌文化,这些文化糟粕就应该被社会淘汰,等他以后厉害了出去应酬,就让全桌人喝可乐。 那么讨厌喝酒,哪怕到这样的餐厅来也坚持滴酒不沾的一个人,昨天喝到吐,今天又去陪客户喝。 宁馥说不心疼是假的。 闻言,宋持风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神好像有些意外。 “你就这么想帮他?” 宁馥抿了抿唇,半晌,说:“我只是随便问问。” “没关系,”两人对视半晌,宋持风笑着把她的碗拿了过去,用公勺又给她添了些蟹粉豆腐。“你现在安心陪我吃个夜宵就可以了。” 她看着宋持风,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但宋持风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种高级餐厅往往都有自己的上菜节奏,并不像普通餐厅一样一做好就端上来。 在这样属于社会上流人物的缓慢节奏中,他们吃完夜宵,时间已经悄然跨过零点。 宋持风把她送到她家楼下,宁馥拉开车门,还没下车,就听宋持风缓缓开口问:“对了,宁小姐,我的伞呢?” 宁馥一愣。 她昨天一夜没睡好,一早又看到时慈那样让人心疼的消息,出门的时候哪里还记得昨晚和宋持风的约定。 但这些都不是借口,宁馥停下下车的动作转过身来看向宋持风,诚恳地说:“抱歉,我今天忘记带出来了,明天拿给你可以吗?” “那恐怕不行。” 男人跟她一起坐在后座上,车停在灯下,光源偏向宁馥方向。 从宁馥的视角看过去,宋持风一身黑色西装,仿佛大半个身体都与周围暧昧的夜色融为一体,只剩下雪白的衣领与那张丰神俊朗的脸相对清晰。 他表情相当认真,仿佛宁馥的失误真的为他带去了一些棘手的后果。 “方便我上楼跟你一起去取吗?”是问句,他却没有给她说“不方便”的余地。 宁馥只能点头。 好在这个时间周围邻居们都已经关门闭户,不太可能出来活动。 两个人坐电梯上到十三层,宁馥用密码开了门,站在玄关回头朝宋持风说:“麻烦您在这儿等等。”是没打算让他进去的意思。 宋持风大概是觉得无所谓,神情坦然而轻松,只往里跟了一步,应了声好。 宁馥现在住的地方是时慈家里给他买的房产中的其中一套。 在她大三开始在舞蹈工作室兼职的时候,有时候晚上不方便回学校就会住在这儿,现在她大四出来实习,时慈就让她放心住在这里。 房子不大,小两居,客厅只放了一张大沙发就显得满,却处处都透着温馨的生活痕迹,门口放着小狗图案的地垫,男式拖鞋,沙发上还有没收拾好的衣服。 男人简单扫一眼便在玄关处站定,背后的智能门自动闭合。 宁馥听见门落锁的声音往宋持风的方向看了一眼,看他依旧等在原地没有要进来的意思才放心进去拿伞。 那把伞已经被她晾干,就放在卧室显眼的位置提醒自己要带。 她拿起伞三两步回到玄关,直到此刻才借着玄关的灯光真正看清楚男人身上的西装不是黑色,而是一种颇具质感的墨蓝色。 这样的颜色比黑色挑人得多,穿在宋持风身上显出一股非凡的潇洒气度。 她回到宋持风面前,听他问:“你和他住在一起?” 宁馥想了想,轻轻点点头:“嗯。” 其实不是。 这套房目前是时慈借给她一人住的,他自己并不住在这里。 毕竟两人关系只是朋友,再加上时慈家里很不喜欢她,非常怕他们搞出什么事来,时慈直到现在都还有宵禁,每天晚上都必须回家。 宁馥把伞递过去,语气偏干:“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宋持风伸手拿伞,握住伞柄另一端的瞬间发力将人往自己方向一带。 宁馥没来得及松手,被带着往前踉跄一步,正好撞进男人怀里。 她抬眸,只听伞柄落地发出一声脆响,男人左手一把揽住她的腰,右手则是不紧不慢地从她发隙间滑入,扣紧她的后脑勺。 在宁馥慌乱的瞬间,宋持风却如同一位身经百战的老练猎人,不说急躁,甚至带着些游刃有余的味道,直到将她所有的后路堵死,才从容不迫地低下头去。 “想骗我?” “什么……?” 宁馥的呼吸有些混乱,耳畔全都是不知哪里来的窸窣杂声,她用手抵在男人的胸口,支撑当中,留出两人之间最后的距离,“什么骗你?” “你们根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他就连介绍你的时候说的都是朋友。”宋持风说。 她的舌尖上还留着刚才粉红起泡酒的葡萄果香,带着令人沉醉的酒精气味。 这个吻始于轻柔,直到现在他也依旧克制。 “那是因为……”宁馥发觉自己就连发声都变得艰难,“因为……” “因为你想拒绝我,你害怕我,所以谎称和时慈住在一起,想让我知难而退。”宋持风准确而锐利地看穿她一字一句背后的情绪与逻辑,“如果我不是突然提出要上来,而是给你充足的准备时间,也许确实会被你骗过去。” 吻细细密密地落下,就像是拆开一份期待已久的珍贵礼物,他并不急于进攻,而是耐着性子探索。 “我、没有……” 宁馥当然不可能承认,但她的耳朵却因为拙劣的谎言被拆穿,而红成了一片,“这些也都只是你的猜测……” “那你说的是什么没有,是没有想拒绝,没有害怕我——” 他手扶着她的腰,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还是没有想让我知难而退?” 虽然两人明面上是朋友关系,但彼此之间的氛围骗不了人,宋持风本来确实想过他们合住在一起,却没想到宁馥就连接吻都如此青涩。 宋持风并不急着得到她的答案,而是直接将两人的位置反转,将人压到了门上,低头,却没有直接触碰,只以目光与鼻息,撩动她的感知器官。 “为什么不能是我没有骗你呢?” 他的每一个反问都充满了陷阱气息,宁馥因为刚才的缺氧,眼睛周围浮上一圈湿漉漉的氤氲水汽,双颊滚烫,“我们确实住在一起,这也没什么不合理的吧,都已经是成年人了……” 而宁馥觉得这一切诡异极了,刚才空气中就像是充满了细小的电流,那些微不可察的电流透过鼻腔灌入了她的胸腹、血液。 “当然。” 宋持风轻笑一声,表示对她观点的认可,“但既然住在这里,门口有他的拖鞋,阳台和沙发上却没有男人的衣服,似乎不太合理——我说了,宁馥,如果再多给你一点时间准备,我一定会被你骗过去,但还好没有。” 她意识到刚才支配她身体的,似乎不再是理智。 宋持风的呼吸却依旧平稳,他手依旧轻轻地扶在她后脑处,拇指缓慢而轻柔地抚摸着她鬓角的柔软绒毛。 他再低下头的时候,宁馥终于回过神来,快速地别过头躲了过去。 “不……” 她被自己身体的叛变吓了一跳,尾音中那一点儿哭腔足以证明她现在巨大的情绪起伏,与慌不择路。 “好。” 宋持风顺从地改弦易辙,最后只在她额角轻啄一口,语气柔和:“那我走了,早点休息。” 人的身体和大脑,可以分离开吗?并非一心同体,而是彼此割裂吗? 浴室里,宁馥站在花洒下,任热水从上而下流落,扑向她的脸,在皮肤上留下一点儿轻微的酥麻感。 她可以很确定,自己喜欢的人是时慈,这一点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那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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