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还是个没出社会的小毛孩儿,郝思嘉也不想这样直接地打击吴兴的自尊心。 吴兴慢慢走过来,最后在他俩面前站定,郝思嘉想从林纪泽手心里抽出自己的手,但林纪泽的劲太大,郝思嘉根本挣不开。 郝思嘉瞪了林纪泽一眼,有些尴尬地冲吴兴笑了笑,“那个,我和他,我们……” 林纪泽揽住郝思嘉的肩,“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我其实,其实之前看到纪泽的电脑桌面了。”吴兴不太自在地抓了下后颈,“我还以为他也,偷偷单恋你,没想到……恭喜啊,”吴兴拍了拍林纪泽的肩,“得偿所愿,两情相悦,那我先……”吴兴指了指对面的公交车站,“先走了,不然待会儿要错过公车了。” “等我一下。”林纪泽对郝思嘉说完就追上了吴兴。 不知道林纪泽跟吴兴说了什么,吴兴笑着捶了捶林纪泽的胸口,“你小子行啊!” 后面的话吴兴说得声音不大,郝思嘉也没听清,只见吴兴像是鼓励安慰般地拍了拍林纪泽的肩,还意味深长地往她这儿望了眼。 “你俩刚刚叽里咕噜地在那儿说了些什么呢?” “没说什么,”林纪泽也学着郝思嘉的模样,跳上车头,“我就跟他说,你暗恋我,追了我很久。” “我暗恋你?”郝思嘉抬手就往林纪泽的后脑勺上呼了一掌,笑道:“去你的吧,你暗恋我还差不多吧。” 林纪泽捂了捂后脑勺,也笑了,“哦。” 不远处的教学楼响起一阵铃声,一堆学生从教室里涌出来。林纪泽又点了支烟,但捻在指腹间,却没去吸一口。 “那我暗恋你吧。” 郝思嘉愣了愣,“什么。” “你不是不乐意吗,”林纪泽侧头望着郝思嘉,“那就当我暗恋你。” 玩笑话,郝思嘉听着却莫名不太自在。 人群渐行渐远,夜色又变得沉默,从车里飘出的歌也唱到了结尾。 “And I thought I saw you out there crying.” “And I thought I heard you call my name.” “…” “回家吗。”大概是冷风钻进了领口,郝思嘉能感受到手臂上逐渐隆起的鸡皮疙瘩。 林纪泽拍了拍落到郝思嘉腿上的烟灰,“嗯。” 等林纪泽上了驾驶座,郝思嘉才想起他还是个伤员,“你这右手怎么挂挡?” 林纪泽取下搭在脖子上绳子,手就下意识伸向了档位,察觉到郝思嘉投过来的视线,林纪泽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露馅。 林纪泽造ᴶˢᴳ作地揉了揉露在石膏外面的半个手掌,有些虚弱地握住了档杆,“没事,我忍一忍。” 郝思嘉皱了皱眉,“你刚刚不是说疼吗。” “忍一下就好了。” 郝思嘉觉得林纪泽这话听着可怜,“我挂吧。” “也行。”等郝思嘉的手握住档杆,林纪泽动作自然地把右手搭到了郝思嘉的手背上。 “你干嘛?”郝思嘉挑眉。 “习惯了。”林纪泽随便解释了一句,“搭着档位心里踏实。” “你这是驾驶陋习,”郝思嘉怕碰到林纪泽的伤,也没乱动,任由他抓着,“以后得改。” “嗯,”林纪泽乖乖点头,“以后慢慢改。” 车慢慢开出校区,到了第一个红绿灯路口,郝思嘉的手机响了,郝思嘉瞥了眼来电显示,没去接。 察觉到郝思嘉的低气压,林纪泽用余光扫了眼显示屏——“最好的外婆”。 自从上次听到陈梅和刘霞芳在监控里说的那些话,郝思嘉就没再主动联系过陈梅,陈梅给她打过几次电话,郝思嘉也都没接。 从很早开始,郝思嘉对刘霞芳就没有期待了,可她对陈梅有。有过期待,就会失望,会感觉被背叛,越在乎,就越无法原谅。陈梅给她的“巴掌”比刘霞芳给的更疼。 手机连着车上的蓝牙,铃声在车里无死角地循环着,郝思嘉听着头疼,她捶了捶太阳穴,最后还是按了接听。 陈梅很着急,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几乎语无伦次了。 郝思嘉从一堆废话里找出了几句有用的,郝志平出狱了,还找到了张化家,说要捅死张化和郝瑜。 “去派出所。”郝思嘉闭眼靠到座椅上,吐了口气,“他妈的一群傻逼。” 车在公安局门口停下来,郝思嘉侧头看了眼在玻璃门里争吵的一男一女,郝志平被警察拦着,刘霞芳指着郝志平的鼻子,脸上的表情怒不可遏,即使听不到声音,郝思嘉也能想象到那两人在互相骂着多么肮脏恶毒的话。 郝思嘉推门下了车,没走几步,林纪泽就追上来了。 “郝思嘉,你要记住,”林纪泽帮郝思嘉翻了翻外套领子,“你是老天爷送给这个世界的礼物。” 漂亮、可爱的礼物。 风把林纪泽的话吹进了郝思嘉的耳朵,声音不大却又偏偏让人觉得震耳欲聋。 玻璃门打开,闷在屋子里的喧杂和不堪在顷刻间往外涌出来,郝思嘉忍着反胃感,一步一步靠近那两个想要致对方于死地的东西。 场面太过混乱,警察拦住了郝思嘉。 “女儿。”郝思嘉抬着下巴指了指。 郝志平看到刘霞芳停下来,也顺着她的视线往后望,看到郝思嘉的瞬间,郝志平脸上的暴戾散了不少,攥在腿侧的拳头也松了松。 “思嘉……” “好几不见。”郝思嘉面无表情,走上去,抬手就甩了郝志平一个耳光。 郝志平捂着脸颊,愣在原地,脸因尴尬和愤怒而涨红,“你疯了!” “是不是你!”刘霞芳突然又大叫起来,“是不是你跟他说的!” 郝思嘉嘴角勾着嘲讽,并没有打算解释。 “你怎么这么歹毒!你是想害死小瑜吗!”刘霞芳推开拦着她的警察,冲郝思嘉跑过来,她抓着郝思嘉的领口,扬起了手臂。 郝思嘉眼里仅剩的同情也被厌恶彻底代替,她攥住刘霞芳的手,狠狠往刘霞芳的脸上打了一巴掌。 刘霞芳瞪大眼睛,像是不可置信,“你!你……怎么敢!” 郝思嘉笑了笑,拉过刘霞芳的衣领,然后又是一耳光。 整个派出所蓦地安静下来了,站在边上的警察半天没从刚刚那场闹剧中回过神来,面面相觑,似乎也想搞明白此刻的情况。 “跟他说什么?”郝思嘉反问道:“跟他说你婚内出轨张化?还是跟他说郝瑜不是他的种?” 郝思嘉故意公开的羞辱让刘霞芳瘫坐到地上,她张着嘴,却找不出任何狡辩的理由。 刘霞芳曾经对郝思嘉也是关心爱护的,她会在郝志平醉酒家暴的时候把郝思嘉护在怀里,她会在逛集市的时候花很多时间给郝思嘉挑几件漂亮的碎花裙,她会忍着疼痛背着郝思嘉挨家挨户地借三轮车,然后骑上好久的国道送郝思嘉去医院。 可后来有一次,郝思嘉撞见了刘霞芳和张化滚在床上,两个人光着身体,挂着汗珠。那时候的郝思嘉还小,她不知道刘霞芳和那个陌生的男人在做什么,可就是从那次开始,刘霞芳再也没给过她半分好脸色。 人一旦有了把柄就会变得狰狞暴躁,因为害怕被威胁,所以先发制人地打压、控制你。 刘霞芳对郝思嘉的感情很复杂,有仅存一点点的可怜母爱,有刻意放大的厌恶和憎恨,有想要拼命压制住的害怕和不安,还有被郝思嘉抓着把柄的羞愧和难堪。 “从前我也觉得我应该是亏欠你的,”郝思嘉蹲下来,看着有些失魂的刘霞芳,“毕竟我的存在反反复复地让你回忆起那件恶心的事,只要我活着,我还在呼吸,你就痛苦着。” “所以我一直迁就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尽量满足你,”郝思嘉理了理刘霞芳披散在脸上的头发,“即使你一遍又一遍地往我心上捅刀子。” “可是妈,我的‘好’妈妈,”郝思嘉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郝志平,“加害者是他,该死的,你该恨的,是那个畜生。”郝思嘉又指了指自己,“我跟你一样,我也是受害者,我没有办法决定自己要不要出生,但你有啊,你为什么不勇敢一点,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压着郝志平去派出所,为什么不把我打掉呢!” “当然,我没有立场,也没有权利去指责你什么,因为你是可怜的,你也是无辜的。可你真的不应该把你对郝志平的恨强加在我身上,即使你不来恨我,外界的流言蜚语和我当初对自己的谴责和痛恨,也足以让我痛苦得喘不过来气了!” 郝思嘉起身,俯视着刘霞芳,“但你知道吗,有个人他告诉我,他说这世上也会有人因为我的存在而高兴,而心怀感激的。他说我不是错误,他说我是个礼物。我觉得他说的很对,我漂亮又有钱,我应该开心潇洒的,我应该毫不犹豫地摆脱你拼命想要扣在我身上的镣铐。” “以后少见面吧,”郝思嘉没再去看刘霞芳,“赡养费每个月我会准时打到你卡上的,但除了那些钱,你别想再从我这儿多拿一分了。” 郝志平追上来,“思嘉!” “你也是,别再见了,”郝思嘉沉着脸,从包里抽出一张卡丢到郝志平身上,又在纸上写下了密码,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警告道:“我头疼,别再他妈的废话了!不然你一分钱都别想要了!” 郝思嘉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用脚踹开了门,玻璃门又用力地砸回去,郝思嘉抬头看到林纪泽靠在车头,在冲她这儿挥着手。 室内外的温度差让郝思嘉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还没走几节台阶,肩头就重了几分,郝思嘉瞥了眼林纪泽披在她身上的外套,“你不冷?” “嗯,我还年轻。” “哦,”郝思嘉听得出林纪泽是想逗她笑,“我也就比你早出生了一千八百多天,我也挺年轻的。” “嗯,”林纪泽点头,表示赞同,“你也年轻。” 两人贴着走,郝思嘉的手背无意间擦到林纪泽的,冰得让郝思嘉打了个寒颤。郝思嘉又侧头看了林纪泽一眼,才注意到这人的鼻头和耳廓都已经被冻得通红。 “下车多久了?” 林纪泽没说实话,“刚下来的。” 不是刚下来,是压根没上车吧。 郝思嘉说了句“好冷”,把手挤进了林纪泽的手心,察觉到林纪泽看过来的目光,郝思嘉淡定重复了一遍,“很冷,取个暖。” 林纪泽平时的手掌的确总是温热的,但这会儿在外面吹了这么久的冷风,不冰人都算好了,哪里还能取暖。 但林纪泽也没反驳,抓着郝思嘉的手搓了搓,最后塞进了他的毛衣里,郝思嘉可不想折磨人,想把手抽出来,林纪泽却按着不让她动。 “我也冷,你也给我取个暖。”林纪泽说着,还带着郝思嘉的手心蹭了蹭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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