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勉回来的第三天,在君壹的办公室里看到了贺星桐。 本以为她是有案子委托,没想到是来道别的。 她不喜欢京北,夏樣回国前,她还能找理由说服自己留在这里,可眼下,她再也没有理由。 贺星桐跟着陈勉进了办公室,“本来想请你在楼下喝杯咖啡,但有些话就在这里说完,好像也不错。” 陈勉给她倒了杯水,“准备去哪儿发展。” “黎青。” “挺好。” 贺星桐失笑:“我以为你会说说场面话,让我留在京北。”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 他说话一向直白,从来不会给她任何幻想,好像她永远都没办法靠近他。 而夏樣,似乎什么都不用做,他就会一步一步,明确而坚定地走向她。 几秒后,贺星桐指了指陈勉手上的伤疤,“对你来说,做法援的时间成本很高,你完全没必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 她说得很隐晦,但知道陈勉能听懂。 陈勉嘴角带着不明显的笑意,“但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在办公室喝着咖啡,签上百万上千万的合同,和在太阳底下,为那些求助无门的人提供帮助,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别人我不知道,但至少,在我这里—— “不应该用财富和阶级,来筛选法律服务的对象。” 贺星桐抬了抬眉,转了一个话题,“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回黎青吗?因为我从来都不喜欢京北,我追着你跑了这么多年,太累了。以至于,我忘了贺星桐是谁。 “我不会再把所有目光都放在你的身上,我该为自己活了。我不再是喜欢陈勉的贺星桐,我是贺星桐,是完完全全的我自己。 “但临走之前我还是想来要个答案——我到底,输在哪儿?” 沉默半晌,陈勉看向她,“对我来说,感情从来都不是选择题。” 不是一个人走了,就必须得选另一个。 更不是权衡利弊后,做出看似很有利于自己的那个判断。 如果非要事选择题,那么—— 除了夏樣,任何人都不在选项里。 有些人,从遇见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这一生都不可能再对其他任何人将就。 贺星桐笑了声,似玩笑似认真:“如果,你们没有这场重逢,我会不会有机会?” “没有如果。” 如果她再不回来,我也打算去找她了。 陈勉没有给贺星桐反应的机会:“你可能不知道——” “对我来说,重逢是一种复活。” 夏樣曾经跟他说。 “马上立春了。” “朝春天去。” “万物向阳的春,终将会到来。” 可是,时隔经年,再次看到她的那个瞬间,他才觉得—— 他的春天,终于来临。 贺星桐垂眸,明白他们的谈话只能到此为止。 陈勉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复活”两个字,却远比一句简单的“不会”来得更有份量。 她伸出手,“抛开一切,你是个不错的朋友。和夏樣回黎青的时候,大家可以聚聚。” 陈勉起身,伸手回握,“祝你一切顺利。” 直到此刻,贺星桐依旧庆幸,能在年少时遇见陈勉。 他从不将就,爱意坦荡荡。 哪怕夏樣不在的这几年,他手腕上也一直带着小皮筋,从毫不避讳对她的爱意。 这种爱意,专一得可怕,近乎顽固。 这几年,贺星桐也断断续续遇到过不少人。 可年少时遇到的人太过惊艳,她总会拿他们与陈勉比较。有比较就会有取舍,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孤身一人。 送走贺星桐后,陈勉接到了张蕴打来的电话。 这么多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找他。 她似乎仍没有找到舒适的方式和陈勉相处,只是僵硬地问他,“晚上要不要回家吃饭?”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张蕴又问:“那孩子……” “她叫夏樣。” “小夏愿不愿意和你过来?” “我问问她。” “她爱吃什么菜,有没有什么忌口,喜欢喝什么?我先备着。” 她这样,陈勉有些不适应。 冷淡了十几年,因为那场地震,他们之间的关系开始有所缓和。 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张蕴好半天没听到陈勉有动静,以为电话挂断了,手机正要从耳边拿开,听到他说:“她喜欢吃椒盐排骨,和马师傅家的枣泥糕;不吃带动物皮的和动物内脏;喜欢酸奶,哪种口味都爱喝,多备点芒果口味的。” 下班后,陈勉去环直接夏樣。 车开出去几分钟后,他直奔主题t z,问夏樣愿不愿意去家里吃饭。 夏樣当然很乐意,但担心会不会太唐突。 而且拜访长辈,她应该准备礼物,现在这个点,不太来得及。 陈勉说什么都不用带,夏樣还是让他开去了商场,买了些水果。 这顿晚饭吃得极为拘谨。 但陈勉和家人的关系,有明显缓和的趋势。 吃完饭,陈礼松说要去书房处理文件,被张蕴拦下,“阿勉回来一次不容易,一起坐坐吧。” 陈勉看出两位长辈的局促,知道有些事情急不来,于是牵起夏樣,看向陈礼松:“我今晚还有事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回家的一路上,陈勉都没说话。 车窗外是琉璃般的世界,车内放着音乐,光影斑驳。 在等第二个红灯时,时隔多年,陈勉再一次跟夏樣提起了他的家庭:“哥哥出事前,他们挺疼我的。我在家里最小,最顽皮,尽管很让他们头疼,但他们给我的爱,一点都不比给哥哥少……甚至因为我不懂事,对我的包容还更大些。” 小时候的陈勉,因为经常调皮,会被罚写检讨,每次都是陈策偷偷帮他写。但父母又怎么会看不穿小孩子的把戏,每次都当作不知道,配合着哥俩演戏。 尽管兄弟俩口味完全不同,陈礼松和张蕴还是会清楚地记得他们的爱吃的东西。 兄弟俩的爱好也完全不沾边——陈策喜欢建筑,陈礼松会给他找限量版的积木,会带他认识建筑设计界的偶像;陈勉喜欢法律,陈礼松会找世界各地相关的书籍,陪他去法院看案件审理…… 只是这一切,在陈勉十五岁那年,戛然而止。 陈礼松也好,张蕴也好,都知道不能把天灾造成的后果,强按在陈勉身上,但每次看到他,就会想起陈策。 想起出事那天,陈策报完志愿回去的路上,还跟他们通过电话——他声调上扬,意气风发地说,他的志愿表上只写了清大的建筑系。还说买了个蛋糕,要回去和弟弟庆祝…… 为人父母,他们没办法接受,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先于那通电话结束。 每次看到陈勉,他们都会想起永远留在十八岁的陈策。 对陈勉好一分,对陈策的愧疚就多一分。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一头扎进工作,把陈勉放逐到了角落。 这么多年,他们对陈勉也有歉疚。 只是想起弥补时,才发现,好像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于是,一家人心照不宣地,维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 直到张蕴去医院看朋友,看到穿着病号服的陈勉。 他介绍身边站着的女孩子,说是女朋友,她站在他们面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的阿勉,原来已经长这么大了。 那天下午回家后,她鬼使神差地打开搜索框,输入了陈勉的名字。 他已经是很成功的律师,某软件上有他的成长经历——上过什么学校,拿过什么奖,做过什么案子,都写得一清二楚。 那一瞬间她才惊觉,自己错过了这么多。 她万万不能再错过任何。 之后她终于找了个时间去君壹,却被告知陈律师去了河新村做法律援助,要一周后才回来。 一周后,她却收到了河新村地震的新闻。 那一瞬间,张蕴的心像是沉入海底。 她立刻联系陈勉,拨出去的电话却没得到回应。 远在国外的陈礼松,立刻买了最近的航班飞回来,回来时,在机场和陈勉撞见了。 或许是不想再让陈勉成为另一个遗憾,二老开始想挽回些什么。只是冷淡了这么多年,他们还没找到合适的,表达爱的方式。 但万事总要有个开始。 有些事,只要开始了,就一定会越来越好。 - 有了那晚回家吃晚饭的开端,之后发生的事似乎都十分顺利。 张蕴和夏樣很聊得来,以至于后来,她想叫他们回家吃饭,电话都往夏樣那打。 每次吃完饭离开,陈勉的车里都会多一些东西——要么是各地的特产,要么是张蕴自己做的点心,但每次都会有马师傅家的枣泥糕。 张蕴说,“都是给夏夏的。” 某天周五晚,吃饭时,张蕴开了瓶红酒,结束时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陈礼松说扶她回房间休息,她却拉着夏樣和陈勉:“时间还早,陪我出去转转。” 两人一左一右搀着她往外走,几秒后陈礼松也抬脚跟上。 初夏时节,傍晚的天空被橘色晕染,云随意而懒散地铺开。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张蕴忽然停下,泪眼婆娑地看向陈勉。她想说的很多,可千言万语,最后只凝成无比心疼的一句:“阿勉,这些年,辛苦你了。” 陈勉整个人像是滞了一瞬,随后抬手替她擦眼泪,故作轻松道:“不辛苦,这些年,您儿子挺好的。” 张蕴转向夏樣,语气里充满遗憾。“听老爷子说,你和阿勉是高中同学,高中时你还去过家里。如果我对阿勉关心多些,我们大概早就见过了。” “这些年,谢谢你。” 谢谢你陪在他身边。 夏樣抬眼,目光正好和陈勉对上。 -这些年,该说谢谢的。 -是我。 作者有话说: 晚安,后天见。 PS:重逢是一种复活——木心《木心遗稿》
第60章 六十秒 ◎“多亏了夏夏”◎ 六月。 逐渐攀升的气温, 越穿越薄的衣服,越来越多品类的冷饮——都昭示着夏天的来临。 陈勉和夏樣打算回黎青一趟。 一来,陈策忌日快到了;二来, 夏樣想去见一面夏云生;三来, 今年是天中建校九十周年, 半个月前,两人都收到了校庆邀请。 飞机上, 陈勉拿出校庆上要演讲的手稿修改。 夏樣忽然说好开心。 陈勉听完也笑起来, “想到什么了?” “之前听钱粤说, 你高三那年,誓师大会那天, 作为学生代表站在台上演讲, 我很快也能看到你演讲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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