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更快更好,才能扼断受制于其他人的命运。 这是Jeeker的策略,也是这家公司在市场上厮杀了十年,而无敌手的经验之谈。 但谁又能想到,这种情况下,段知遇居然打算提前发布Jou+? 如果这消息是真的,Jeeker将面临三个问题。 第一,Jou的价值大幅下降。Jou+固然对硬件系统将提更高的要求,但也必将带来更流畅更丰富的产品体验。 第二,不买下Jou+,Jou将死无葬身之地。 第三,那30人的团队,可以收拾收拾走人了。 里外里这么一算,Jeeker折进去了一大笔钱。 简直是段知遇的天使投资人。 产品负责人Julian为此整整瘦了8斤,她费尽心思减不下来的赘肉,就这么轻轻松松被Jou+给搞定了。 段知遇从包里掏出了手机,把一个A国的电话卡插进去。 ——这也是他托Jolie办的,跟着婚纱一起寄了过来。 电话号码甚至特地更新在了他和Oliver一起合资的那家公司信息里。 只要Julian有心,就一定有办法在Jou+开新闻发布会之前找到他。 段知遇和Oliver的芯片公司Peace前前后后一共招了25个人。 这些人,有一大半是哈登的校友,还有一些偏才和专才,比如从没上过大学,但自学了编程的宅男,也有能徒手拆芯片到最小原件,还能完美复制的鬼才。 段知遇在飞机上已经提前调整过时差,当即便说:“到公司先开会。” “好!”张怡君也不知道为什么,隐隐觉得兴奋,可以预感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这次的行动,他虽然能猜到老板行为背后的动机,但还是心里有强烈的悬浮感——他们正面相对的,可是行业十年以来最大的公司! 就凭他们几个?这问题想想就叫人腿软。 Peace芯片研发团队同样在海边那栋写字楼里,在楼下占了小小的一间办公室。 Oliver是个简单到极致的人,他住在步行5分钟的公寓,连带着给其他非本地的员工都租在同一栋公寓。 他们真正做到了从日出到日落都见面,比家人和爱人更熟悉。 那间小小的办公室甚至没有单独的会议室,段知遇便站在所有工位的前方,言简意赅地开了口。 “诸位,简单宣布一下近期的计划。如大家听到的传言,Jou+已经完成,下一步在卖出并且资金到位之后,我们的芯片产品和互联网产品将同步宣布面世。” “除此之外,我相信诸位来这里之前,Oliver已经提醒过一点,这家公司会整体搬到华国落户,如果有困难无法去华国定居的伙伴,这两天请提出来。” 张怡君站在段知遇身后,看着他腰板挺直面向众人,每一句话短促有力,充满了信服感。 他心中涌起一波又一波骄傲的情绪——这,就是他这辈子跟随的人。 Jou的研发据说完整贯穿了段知遇在A国的求学生涯,Jou+却仅花了一年多时间。 他是真正的天才。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甘心于在Jeeker工作? 张怡君偶尔能收到江之舟的传真,知道不少人劝过段知遇接受Jeeker的offer。 像Jeeker这样的大公司,每年会收购不知多少小公司和小产品,买下来唯一的目的,可能只是禁止其继续扩张和成熟,不让它变成自己的竞品。 段知遇说完后,现场掌声雷动。 “大家继续工作。”他干脆地离开办公室,把工作的空间还给所有人。 走到门外,段知遇朝Oliver摊开手,“借我辆车。” 时间已经不早,Oliver开口留饭,但段知遇摇头:“我约了Smith。” Oliver:“你有打算过把Jou+卖给除Jeeker的公司么?” 段知遇浅笑:“要是出价高,有什么不可以呢?” 这个市场,从来不缺有钱的竞争者。 和Smith约在学校门口的一家披萨店见面。 这家店坐落在哈登大学校门口的大街上,虽然披萨口味并不多么特别,但或许是招待过商界和政界巨子最多的餐馆之一。 和Smith一年半没见,两人却像昨天才见过一般。 Smith须发似乎更白了,因为过高而略驼的背似乎更弯了些。 两人轻抱了一下,坐在了餐桌两侧,中间的小圆烛发出柔和的光。 Smith一手搁在桌上,一手端起酒杯,像见朋友一样姿态松散。 连时刻保持脊背挺直的段知遇,这会儿也松开了西装前襟,流露出少有的松弛。 Smith含笑看着这个自己最得意的学生:“你成熟了。Jou+做得这么快,我猜你是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说来听听,我能不能帮上忙?” 虽然相隔万里,但段知遇几乎隔三差五都会用传真和电话联系Smith,可以说,导师目睹了Jou+的整个研发过程,也给了他不少专业上的意见。 “请老师向我推荐人才,我需要大量未来有志于做互联网和芯片开发的人。”段知遇低头笑了笑,“还有一件事。还记得两年前我陪你去华国出访,回来之前,你对我说的话吗?” Smith挑眉,意思是哪一句。 “你说,你人生最重要的事就是遇到你太太。我想我也有了这样的幸运。”段知遇双眼满是带着酸涩的笑意,“为了给她想要的生活,我要努力。” Smith的眉挑得更高:“你太太不像一个对物质要求很高的人。但有目标是好事,祝福你,孩子!” 听到这话,段知遇的笑容愈发酸涩了一些:“她甚至不知道我爱她。荒谬的是,在她心里面,我是一个很快会因为别人跟她离婚的人。我的意思是,她认为我会把钱都留给她,而且跟别人相爱。为了这个念头,她甚至……撮合我跟其他人在一起。我该怎么办?” 他像求学中遇到难题一样,向Smith坦诚求教。 果然Smith听完愣了好一会儿:“该表达的你要表达,像每一天都是末日一样。只要你真诚,总能打动到她的。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试试一百次。” 在Smith的印象中,华国人感情含蓄而收敛,对待婚姻的态度谨慎而务实,讲究从一而终。 但那个叫桑宁的女孩子永远与众不同。 “好,我会的!” 段知遇踏足A国不过短短十个小时,在L市新贵地段一栋全玻璃幕墙写字楼里,一整层办公室忙得脚不沾地。 深夜凌晨两点时,Julian盯着白板上演算出来的亏损额和未来的预计利润增长,疲惫地伸手揉了揉双眼。 “Julian,我们没有选择。现在能做的,只是在亏损和大幅亏损之间,选择对我们而言伤害比较小的那一个。” 产品经理指着白板上的某一处数字,“这是对Jou+未来盈利的激进版测算,我们小幅亏损,这个缺口是可以从其他地方赚回来的。” “好。”Julian声音干哑,拎起会议室里的电话,按下一串数字,“帮我约段知遇明天的时间,越早越好。”
第133章 12月20日, S市降温。 Julian准时出现在段知遇指定的咖啡店。 在小睡了3小时,又去美容院躺了半个钟头后,Julian终于恢复了她精神奕奕的风采。 段知遇一身朴素的白衬衫和卡其色休闲工装裤, 眼神清亮有力,须发简单整洁, 像一个刚刚毕业的年轻学生。 但Julian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段, 你好。”Julian伸出保养得宜的手。 段知遇礼貌地跟她握手:“辛苦Julian专门跑一趟。” 他的话若有所指。 落地不过一天功夫,他只见了Oliver跟团队,还有Smith。 Julian今天能约他, 说明已经在Jeeker内部达成一致的结论——那么她到底是怎么得到他精准的行程的? 这很耐人寻味。 两人打着机锋,Julian发现自己气势上居然压不住这个看似还青涩的年轻人。 也是, 能翻手就把自己前一代产品拍死在市场上的人, 当然是个狠人。 咖啡端了上来, 两人一时谁也不吭声,只有不锈钢勺搅动碰到瓷杯壁上的清脆声响。 最后,还是Julian忍不住, 她开门见山:“Jou+,卖给Jeeker吧。” 她没有用征询的语气,而只陈述。 仿佛一场较量有了最终结果。 段知遇:“Julian是哈登计算机和人文的双料博士, 想必听过华国有一句古老的成语, 叫做待价而沽。我现在就是做好了产品等待市场出价的商人。” 他摊开手掌, 轻轻一摆。 请出价。 Julian设计好的谈判顺序被轻易打乱, 段知遇占据了主导地位。 但她毕竟身经百战:“不如说说你的意向价格?只要价格合适,Jeeker不仅爽快, 而且有着最大的诚意。” “也不一定。因为Jeeker占据这个市场第一的位置太久了, 久得让很多公司跃跃欲试,想要找机会取而代之。哪怕, 这个代价高一点也无所谓。” 他说的是实话。 可实话一点也不好听。 自从他借着Smith和Oliver之口不断地向华国市场透露Jou+的进度,就有不下三家公司接触过他。 目的都很清楚:买下Jou+,在Jeeker横行霸道的市场上,撕开一条口子。 其中一家甚至不是科技公司,只是想借职业经理人团队和专业的产品,想下场跟Jeeker玩一场昂贵的游戏。 段知遇短短一句话带来的信息量,让Julian心慌气乱。 她自然很清楚,这几年Jeeker在市场上占了多少公司的路。 当年Jeeker看到Jou带来的无限潜力背后,他们没估算守住这个市场需要付出的代价。 只想一个字:买。 Julian气势上弱了下来:“所以,对方开的最高价格是多少?” 段知遇微笑:“最高价肯定是超过Jeeker测算上限的,Julian在行业人脉这么多,只要花点心思去打听一定能打听到。” 开价最高的是一家能源集团,A国老钱财团,从一战开始屹立至今不倒的家族。 对方开给段知遇的价格是2亿美金,永久买断。 他停顿了片刻,看着Julian的表情变化。 终于,她放下咖啡勺,破釜沉舟一般开口:“一亿,是我们能出的最高价,每年版权使用费2000万美金,版权买断5年。你考虑一下。” 现在她才发现,这场谈判,其实她一点筹码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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