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化妆台前,虞栀夏盯着镜子里出现的女人。 神情恹恹,上下眼皮仿佛被人涂了层胶水,分分钟就要黏在一起。 在她又一次撑不住低头,脑袋被化妆师扶起来的时候,她拿起手边的冰美式,咬住吸管猛喝一口。 原本让人送来冰美式是为了消肿,毕竟昨晚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但现在看来,还有别的用处——大脑获得暂时清醒。 “虞小姐,你是我见过皮肤底子最好的人,稍作修饰就已经美艳脱俗。” “保证新郎官看过之后移不开眼神。” 听到这句话,虞栀夏眸底一亮。 她心里窝着一团起床气,正愁无处发泄。 如果不是要与宋亦延结婚,就不要起这么早。 越想越愤懑,虞栀夏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你好。”对面传来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 什么你好,宋亦延连她电话号码都没有存吗? 没多想,虞栀夏直接把锅甩在他身上,开口带着些审问的意味:“宋亦延,你居然把我的号码删了!” 这话一出,让宋亦延仿佛身至于两年前,她还会不自知地朝他撒娇。 电话那头传来声轻笑,声线含着无尽宠溺。 “夏夏,你忘了。” “当年你从榕西离开后,把所有联系方式都换了,生怕再次与我产生关联。” 分明是她做错了事情,他是受害的那一方,可现在却一点儿责怪的意思都没有。 自知理亏,虞栀夏噤了声。 前后不过半分钟,想到被他搅乱到久久无法入睡的情绪,以及为了准备婚礼而早起,她心中的火又冒了出来。 拿出十分占理的语气:“我本来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都怪你,让我这么早就起来了。” “嗯,都怪我,是我不好。” “不生气了好不好,你可是今天婚礼的主角。” 宋亦延将这些罪状悉数揽在自己身上,柔声劝慰。 一句话说到虞栀夏心坎里去了,让她从头到脚完全清醒。 每一个女人都希望自己是自己婚礼中最美的人。 控诉结束,虞栀夏正准备将挂断电话,手指悬在红色按键上方还未落下,动作就被电话对面的人打断。 “你现在有空吗?”宋亦延的声音很轻,她还是能听见从听筒中传出的回音。 他似乎正处在一个宽阔坏境中,并且空间内只有他一人。 与她这边熙攘鼎沸的情境形成鲜明对比。 虞栀夏四处环顾一圈,身旁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似乎都很忙碌,每个人专注着自己的工作。 除了她。 所有工作人员都是为她而服务,她只需坐在原位默默享受。 晃荡地手中的冰美式,虞栀夏悠悠道:“如果有急事要说,我也可以腾点儿时间给你。” “我想你了,想和你聊会儿天。”字音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她的耳膜,仿佛他是直接贴在她耳边说的,“可以吗?” 虞栀夏耳垂悄悄爬上一抹红晕,身边人来人往,听筒内真挚的告白不止被她一人听见,也泄入了站在一侧监督工作的许熙瑶耳中。 许熙瑶动了动嘴,打趣地朝虞栀夏比唇语:想~你~了~ 瞥见之后,红晕蔓延到了整个耳朵,她伸手将许熙瑶推开。 随后悄悄按了几下音量键,把声音调小。 一直没等到虞栀夏的回复,宋亦延有些失望,斟酌着用词。 “就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我太想你了。” “不方便也没关系,反正等一会儿就能见面。” 自从那次在虞家吃完晚餐,两人在房间接吻过后就再没见过。 算起来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你想聊什么?我这会儿正好空了点时间出来。”不得不承认,听见这番话后,虞栀夏在心里暗爽。 她这才意识到,甜言蜜语用在她身上是能奏效的。 “你今天是几点起床的呢?”话音拖长,宋亦延心情显而易见地好转。 不用思考或是回忆,这个时间点会被她今天一整天牢记在心:“五点。” “如果告诉你,今晚我根本就没有睡觉,你心里会不会舒服一些?” 宋亦延没忘记虞栀夏是因为太早被人喊醒,而打电话来控诉他。 “舒服多了。”虞栀夏缓缓吐出一口气。 心情更加舒畅:没想到有人比她还惨,她好歹还睡了一小会儿。 嘴角不知觉往上扬,故作沉静地开口:“为什么不睡觉呢?” 难不成和她一样,失眠了? “失眠了。”虞栀夏心中所想的三个字被宋亦延说出来。 继而又听见他说:“因为心情有点激动。” 即便虞栀夏是宋亦延期盼了大半辈子的人,但他从未奢望能完全拥有她。 而现在她成为了他的妻子,专属于他一人。 仿佛有一千朵烟花同时在心间绽放,将孤寂的内心世界照亮。 怎么能不激动。 宋亦延本身不是一个健谈的人,但如果聊天对象变成虞栀夏,无论多长时间,他都有话可说。 大多数时间都是他在找话题,她安静地听着。倒像是同两年前的身份互换了一般。 聊天最能消磨时间。不知不觉中,虞栀夏已完成了妆发部分。 “好了夏夏,以后有大把时间留给你们腻歪,先去把主纱换上。”许熙瑶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 两人难舍难分的姿态也落入了在场工作人员的眼中。 由不得心生羡慕之情。 先前就曾听说过虞宋两家联姻的消息,本以为这对新人只是因为利益而结婚,没想到感情竟然这般好。 简直是事业和感情双丰收。 虞栀夏飞速道出一句“再见”,讪讪将电话挂断,然后顶着众人的目光进了卫生间。 —— 按照习俗来说,举办婚礼的前一天晚上,男女双方不能见面,并且女方需要回到自己家中,等待男方第二天来结亲。 虞栀夏也是这样以为的,但是并没有。 她没参与婚礼的流程安排,也没有去到婚礼现场彩排。 只能凭靠专人带她走流程。 此时专人的角色被许熙瑶充当。 许熙瑶带着她坐上去往酒店的婚车。除了她们俩之外,车上只剩司机师傅一人。 纵使心中存有万般疑惑,虞栀夏也没出声询问。 她知道车内其他两人都无法给出答案,这一切流程安排皆由宋虞两家长辈定下。她们是执行者,仅此而已。 时隔大半个月,虞栀夏在婚礼现场再次见到宋亦延。 悠扬舒雅的乐曲缓缓流入宴会厅,花朵的清香萦绕在空气内,隐隐引人沉醉。 在宾客的注视之下,厅门被人一点一点拉开,尽头处伫立着两道身影。 虞栀夏一手捧着手花,一手挽在虞父的臂弯中,缓缓向宋亦延走去。 …… 婚礼流程漫长又冗杂。 不知道换了多少身礼服,不知道举起过多少次酒杯,不知道收获了多少句赞美…… 终于迎来结束时刻。 虞栀夏先一步回到顶楼的总统套房休息,留宋亦延一个人在楼下善后。 手掌轻轻覆在脸上,揉了揉略微僵硬的嘴角。 在到场宾客面前,她代表的是整个虞家,所以脸颊一直挂着礼貌性的微笑,礼仪姿态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回房之后才能卸下虞家二小姐的身份,转而将本性展现出来。 双臂向远处伸展,虞栀夏直直地后仰,将自己摔在铺着正红色床单的大床上。 目光在房内一扫而过时,才发现这儿被人布置成了婚房的模样。 墙上贴着大大小小的‘囍’字,房顶布满各种红色系的气球,就连被子也被人洒上了含有寓意的坚果。 此刻,虞栀夏才对今天经历的一系列流程的目的有了实感。 她结婚了。 她的丈夫是宋亦延。 念及此处,虞栀夏心里稍稍一紧。 试过以朋友方式相处,以恋人方式相处。但以夫妻关系,这还是第一次。 顿时感到手足无措。 想着想着,身侧床榻忽地一塌,似有重物落下。 “夏夏。”男声从身后传来,声线里溢出满满的疲惫。 虞栀夏微微侧身,恰巧撞入一双盛满璀璨星光的眼眸,眸底还有无法让人忽视的期盼与委屈。 “今天是我们的新婚夜。” 他在提醒她。 他想要行使作为丈夫的权力。
第65章 新婚夜 “今天是我们的新婚夜。” 这句话轻轻飘入虞栀夏耳畔, 却在她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虞栀夏不是不知道新婚之夜时,夫妻要做什么事情。 如果宋亦延要实施身为丈夫的权力,她想, 她不会拒绝。 两年前,他们正处于热恋阶段, 又是血气方刚的年龄,难免会产生某些反应。但情到深处也只是点到为止, 从未越界。 宋亦延总说:“再等等。” 他怕她会后悔, 怕她遇上更好的人,想要相伴一生。 那时,他就成为了她生命中的过客。 “我先去洗澡。” 虞栀夏装作没听出他话外的意思,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含糊着扔下了句话。 而宋亦延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紧接着下床, 在浴室门关闭之前挤了进去。 “正好我也还没洗澡。” “我们一起洗吧。” 虞栀夏瞳孔微微颤抖,眼中透露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似在分辨他话中的真假。 “你喝多了?” 许是过于兴奋了, 宋亦延今天可谓是来者不拒。只要有人端着杯子来敬酒,他一定一滴不剩地全部喝完。 不仅如此,他还为她挡了不少。所以现在她仅感受到满满的倦意,并没有醉意。 “嗯, 头有点晕。” 虞栀夏伸手摸了摸他微微发热的双颊,正要开口劝说他早点儿躺在床上休息,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宋亦延堵在了嗓子眼。 “老婆,答应我好不好?” 她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角, 仿佛下一秒就要沁出泪花。 无法说出拒绝的语言,况且她本来也要答应。 如他所说, 这是夫妻之间的义务。 “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虞栀夏伸手打开淋浴开关。 水流似清泉般一泻而下,热气微微升腾,沾湿两人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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