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陈盐有些僵硬的身影,安驰星闲适无比地啃了一口手里的油条:“陈盐,你真当我这个刑警白当的,连这点反侦查能力都没有,以后怎么捕犯人?” 陈盐皮笑肉不笑地顺着他的话扯了下唇角,心知躲不过,终于还是上了车。 她住的地方偏,距离市中心大概半个小时的路程,时间不算短。但她也不想和安驰星讲话,于是将头摆到一边,合上眼睛打算睡觉。 但安驰星是个嘴皮子闲不住的,无风尚能起三分浪,即使是面对墙柱子一样的陈盐,也能滔滔不绝地自顾自聊上许多。 “你知不知道这次的医警交流会谁来了?那人来头可不小,哄得中心医院的那帮老专家们最近都乐乐呵呵,年纪轻轻就在医疗领域有了不少建树,是个学外科的奇才,才二十六就当上了主治医师。照这个趋势,说不定以后有望在三十三岁前就成为主刀。” “……”听到医生这个词,陈盐闭着的眼皮轻轻动了动。 “盐盐,你知不知道普通医生想晋升成为主刀需要多久?”安驰星伸出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冲着陈盐比了个数,“至少十来年,四十岁往上走。医疗界只认技术和资格,他这个能力算是相当不错了。等下如果在会上见到,或多或少都得凑上去搭两句话。” 安驰星性格有些自恋,看男人目光更是苛刻挑剔,能让他提起都赞不绝口的人,是得有些真本事的。 “更别说,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他卖关子,“他啊,是目前谢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 “你说这些太子爷为什么热衷于和我们这些普通人抢饭碗啊?他都和我们是跨阶层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想不开来当医生。” 安驰星自顾自讲八卦讲的兴奋,丝毫没注意到另一侧陈盐微抖的眼皮以及越攥越紧的手。 但凡他此时能偏开眼睛往边上看一眼,就能惊奇发现,平日里沉稳温吞的人居然还会有像今天这般坐立难安的时候。 直到车子停下,陈盐才神思不属地睁开眼睛。 安驰星扭头看她脸色不对,还浑然不知地追问:“怎么了?最近是不是太累,做噩梦了?” 陈盐有些勉强地摇了摇脑袋率先下车。 这场医警交流会虽说要副科级别以上的才有资格参加,但除了几个重要领导必须出席外,其余的部门都心照不宣地选择让一些年轻资历小的干部来见见世面。 陈盐以前在市公安也实习过一阵日子,没走两步就见到了许多张熟面孔。 从小到大她人缘一向不怎么样,同事间关系也生疏,所以也没有特地打招呼,照例签到完后就安静地在会议厅找位置坐了下来。 主要领导都还没到,厅内环境空旷,回荡得人说话声格外清晰。 陈盐坐下后,后门有两个女生手挽着手走进来。 “刚刚在外面又撞见那个调岗的实习生了,好歹是以前一起共事过的同事,见到我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脸还臭的不行。” “哪个实习生居然能在市公安实习,背景这么硬?” 这一句话简直问到了女生的心坎上。 “是啊,普通人哪有这么厉害。但她陈盐可不一样,那可是被安驰星大张旗鼓地倒追了四年的人。安驰星是安局的侄子,安排个实习生不就是动动嘴的事。” “我刚刚还看见她从安驰星车上下来呢,看来是马上好事将近了。” 陈盐回头,看清面孔,果不其然是之前最不待见她的那个同事。 她不是个软脾气,眼神渐冷,将笔轻轻一搁,当即就要起身为自己解释两句讨个说法。 就在这时,自这排座位尽头的一端站起来一个高挺的身影,像是无意,又像是故意,不紧不慢地横插过她们两方之间,恰到好处地挡住了陈盐的去路:“借过。” 未出口的话语哽在喉间,取而代之的是指尖骤紧,瞳孔缩颤,听清声音的那一瞬,陈盐的心率快到峰值。 是他。 是谢珩州。 这场猝不及防的重逢令陈盐的心绪泛滥成灾,她甚至不敢抬起脖子去确认,只能僵立在原地,任由后背泛起一阵又一阵的麻,像是一场战栗攻略城池的狂欢。 庆幸这煎熬只有一瞬。 很快,他们就如同一对弹开的磁铁,重聚了千万阻力相背而行。 这样也好,路是自己选的,他们本来就不该见面。 陈盐淡淡垂眸,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同事还在窃语:“那该不会是谢珩州吧,中心医院最年轻的那个主治?” 会厅的大门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好几名人员,除了安庆年外,来的还有市中心医院的院长、副院长等等。 几名市级重量级领导非常自然地围住谢珩州寒暄,从神情态度可以看出对其满心满眼的器重,一下子就成为全会场最瞩目的焦点。 负责宣传的摄影一路跟拍,最终将镜头对准了那个容貌无比英挺的男人。 多年未见,他当初身上那股锋利的少年感已经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沉稳的成熟压迫感,那双薄单的眼睛里一如既往地噙着点骄痞,让人莫名觉得气势矮上一截。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面相很凶看着就不好招惹的男人,当初居然会纵容她的利用,一次又一次为她放低底线,甚至傻乎乎地许了愿,希望她能永远留在身边。 可惜最后玉瓦俱碎,裂痕难补,陈盐是最没有资格去惋惜的人。 这一场会开得浑浑噩噩,最后的会议合照,陈盐像是只被人提着线的木偶,只能机械而仓促地摆出几个表情。 散会后,她收拾好东西,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清醒。 还没走近,远远便看见谢珩州半倚在窗台边,正在和刚刚那个传过她坏话的女同事借火。 他叼着烟,漫不经心地垂头,就着对方纤细双手奉上的打火机火苗点了烟,两个人距离极近,姿态亲昵暧昧。 陈盐心下涩然交拧,眼底开始飘雾,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是身体本能比大脑反应更快一步,已经转头就走。 她狼狈逃离的动静大,依稀间听见那个女同事故作好奇的声音:“怎么了?认识?” 沉默了两秒。 谢珩州那副嗓低沉讽嘲的嗓音很快将话接上,几乎没给陈盐逃避的机会。 “不认识。” 仅仅三个字,成功将陈盐带回了几年前那个忧郁又昏暗的春潮夜。
第2章 晚自习还没下课的时候,陈盐坐在后排低头用湿纸巾擦拭着自己的上衣。 学校制服是统一的纯白衬衫和及膝格子裙,她的却和别人有点不一样,从腰间至腹部那块,被人明目张胆故意用记号笔写上了几个歪扭的大字。黑笔醒目,任凭她如何用力搓揉,笔渍依旧清晰可见。 陈盐无法,只好抿着发白的唇,重新套上自己放在桌肚里的外套,将衬衫遮住。 那件外套被湿了大半,像是刚泡在水里拿出来的一般,还在往下滴着水,校服内侧有数不清的脏脚印,甚至还有几个被烟蒂烫出来的洞。 但她仿佛习惯了一般,只随意拧了两把,微微打了个寒噤,很快便适应了这件湿衣服。 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班主任从前门探出身唤她:“陈盐,去一趟教务处,有人找。” 一瞬间,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带着点不明意味的打量。 陈盐站起来,从最后一排往前走。许是在这么多人的注目下有点紧张,她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不知从哪里忽然恶作剧般伸出来一只脚,狠狠勾绊了一下她的小腿,她顿时站立不稳,整个人向前狼狈地摔趴在地上。 压抑的空气下,班里隐隐漏出了几声幸灾乐祸的哄笑,十分刺耳,令她有些难堪地闭了闭眼睛。 班主任站在门口徒劳地镇压了一句,又催促她:“陈盐,怎么还不快去!” 她沉默地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小跑着冲出了教室。 凉风灌耳,夜晚比白日气温低上几度,她还穿着潮湿的外套,寒意从脊背透进来,双手几乎是冰凉的。 好在教务处并不太远,从教室出门左转下楼,就在一楼走廊尽头。 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她垂下眼睛,站定在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传来声音:“进来!” 陈盐推开虚掩着的门走进办公室,不大的空间里站了两个成年男性,头发花白正背对着她抽烟的是校长,而另一个被遮挡了身形,她看不清。 她将衣领拉得高了点,心中有些淡淡的疑惑。 见陈盐进来,校长转身将烟熄了,将她轻轻按坐在沙发上,笑着对对面人介绍道:“这便是我们这届学习成绩最好的学生,陈盐。也是上周同您递交申请资助金的那位,这次周测语数英总分四百二,理综两百七,名次全校第一,全市前五,是我们理科班最好的苗子。” “陈盐,这是你的资助人谢之平谢先生。有关资助的具体事宜他会同你交代,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你们慢慢细聊。” 说完,校长便出去了,只留下陈盐和这位谢先生独处。 方才站在房内通风抽烟,办公室的窗户敞开着,冷风丝丝缕缕地涌进来,陈盐礼貌等着对方先开口,又将脸往衣领间埋了埋。 谢之平注意到她有些冷,贴心地熄烟关了窗,同时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她的手边,这才在她对面坐下。 “陈盐同学,听说你是因为没有监护人才申请的资助。” 陈盐摆在膝盖上的手微微一动,淡淡承认道:“是,我父亲在前年失踪并已宣告死亡,我自己勤工俭学的钱并不够交付学费和房租,但是我需要继续上学。” “偶然一次,我在校官网上看见您发布的助学信息,各方面条件与我比较相符,便想着争取试试。” 说罢,她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气质温和有礼,戴着副金丝眼镜,若不是眼角淡淡的细纹,任谁也看不出他已年近四十,不论是腕间佩戴着的表还是衬衫上别着的袖扣,俱透着股内敛的矜贵。 陈盐不太清楚他的身份,只知道他是谢氏集团的掌舵人,是个有名的上流富商,名下房车资产无数,就连她现在上学的嘉城附中,也是由他出资捐建的,校长见了他都得礼让三分。 这种人对她来说已经不是一个阶层概念的人,毕竟年纪还小,她虽表面镇定,但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有些不安地蜷缩了一下。 谢之平察觉到她有些紧张,安慰般宽和一笑:“不用担心,你很优秀,是最好的人选。” 他将公文包里的一份文件取出来,放在她的跟前:“这是已经拟好的助学金文件,签署名字后便会生效,在你完成学业之前所有补助费用,都由谢氏出资。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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