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鬼使神差地,为了隐瞒自己的不堪,为了博取她的同情,为了试探彼此的关系,他撒下了这个谎言。 只要陈盐能够对他心软一点点,便会接受这个说法,他也能够短暂自私地站到她的身边。 然而—— “抱歉,我们不能再继续当同桌了,”陈盐不带任何商量余地地站起身,询问身旁的向十鸢,“十元,能和你换个位置吗?” “啊?啊当然可以。”向十鸢还是第一次看见陈盐脸上出现这样严肃的表情,连忙收拾东西起身让位。 她在旁边将两个人的谈话听得很清楚,本以为陈盐是那种耳根子软的女生,没想到骨子里比谁都有原则,处理事情有条不紊的。 向十鸢啧啧称奇,从心里感到佩服。 …… 集训班的日程虽然过得紧巴巴的,但也非常快。 陈盐自那天开始就再也没和温邵说过一句话,反倒是和向十鸢意外地开始熟络起来。 那晚视频聊天的主角还是个谜,向十鸢没少旁敲侧击地询问。 有好几次陈盐都差点被她套出真话了,她又兀自收住嘴,躺下去轻轻给了自己嘴一巴掌。 “我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不然哪次出去和人喝大了,指定要往外倒,同样的错我只能犯一次。” 陈盐被她逗笑,这几次她都刻意避开了谢珩州打来的视频,只推脱说自己这边不方便,又转回了打字聊天。 陈盐打字慢,故而一个晚上他们也聊不了什么。 后面几天谢珩州彻底没了音讯,她绞尽脑汁憋出来的几个有趣话题也没看见他的回复。 是厌倦了这种无聊的聊天吗? 陈盐滑着手机屏幕,一句句仔细翻看上面零碎的聊天记录。 不翻不知道,现在一回读就发现了,她说话干巴巴的,拍了一张简单的饭菜,配字“晚餐”,就这么发了过去。 不像是在聊天,倒像是在定时报备。 陈盐支颔趴在床头,生平第一次为自己的语言匮乏感到痛恨,连询问对方一句在做什么都无从下口。 “盐盐,”向十鸢洗完澡往床上一倒,整个人累得连眼皮都睁不开,“你不累吗?怎么感觉你还能再来十套卷的样子。” “怎么会,当然累啊。”陈盐闻言揉了一下眼睛,她一直有结膜炎,用眼过度的时候眼睛就会变得通红。 来集训班之后几乎每隔两个小时,她就感到不舒服,要滴一次眼药水。 苦吗?可是每个人都是这样苦。 刚开始陈盐还能做班里最迟才走的那一个,后来大家越留越晚,甚至现在有人直接留在教室打地铺睡觉。 所有人都在刻苦努力,那她这点程度的累也根本算不了什么。 “我说陈大学神,你对九月初的省赛有信心吗?我可是赌上所有的脸面了,要是失败,肯定会上校园墙丢一辈子的脸。” 陈盐仰面盯着天花板,这几天学过的知识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她轻轻“嗯”了一声,难得有心情开玩笑:“为了你那岌岌可危的脸皮,保险起见,就浅拿个第一吧。” 向十鸢“唰”得一下坐起身,以为她在吹牛:“真的假的?” 陈盐手腕的伤已经彻底痊愈,这几天都在补写竞赛卷,速度快到令人瞠目。 模拟考试对答案的时候,她心里已经差不多有了底。 没过两秒,向十鸢又兀自倒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对陈盐抱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如果你真的拿了省一,那很有可能进国家集训队拿到保送资格,真好啊。” 陈盐轻轻侧头,在这样的安静环境下忍不住说出自己埋藏在心底的念头:“其实我没那么想进国家集训队。” “来竞赛也不是为了保送。” “……” 枕头另一侧已经没了声音。 陈盐抬眼一瞧,发现向十鸢已经累得睡着,呼吸均匀地沉入梦乡。 她无奈笑笑,见时间不早,于是也闭上了眼。 …… 集训班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八月下旬,之前每天刷题上课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骤然一放松,惊觉假期在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大半,大家纷纷叫苦不迭。 集训班的带课指导老师曹越见状,特地自费给每人买了一碗冰沙。 陈盐也被分到一碗,但是她今天生理期来了,整个人恹恹地提不起精神,把手里一口没动的沙冰交给了向十鸢。 “等下你家里有人来接你吗?如果没有的话,就跟我家车走,”向十鸢坐在行李箱上小口含着冰,含糊不清道,“反正我哥放假,尽管使唤他。” 陈盐点头说好。 她和谢珩州不上学的时候张叔也跟着回去休假,要是叫他的话,就等于是让他加班。 那还不如打个车回去呢。 陈盐带来的东西不多,收拾收拾正好塞下一个箱子,本来打算自己回去,但实在难以抗拒向十鸢的热情,只好跟着她一起等她家的车。 好不容易车来了,向十鸢的哥哥正要下车帮她们俩提行李。她却捂着肚子突然说要去厕所。 陈盐一看她贪凉将两碗冰沙一口气都吃完了,怪不得闹肚子,连忙给她找了餐巾纸:“那我们在这里等你。” 向十鸢走后,陈盐一个人和她哥站在一块,面面相觑,说不出的尴尬。 她哥带着个圆框眼镜,人也有些腼腆,见两人站着局促,提议道:“要不我先帮你把行李放车里吧,我们先上车。” “好的,谢谢。”陈盐将手里的箱子递过去。 还没交到对方的手里,横空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将箱子稳稳截下。 她的视野一暗,耳边掠过一个熟得不能再熟悉的痞气声音。 “啧,一个多月不见又能耐了不少。” “陈盐,都敢上陌生人的车了。”
第26章 陈盐猛地回头, 看见谢珩州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 他们已经月余未见,他的头发剪短了一点,眼睛狭长, 穿着常穿的黑色, 单手抄兜, 看上去清俊懒散。 只一眼, 心跳又差点压不住。 “你、你怎么来了。”陈盐在他面前甚至有点不自然的结巴。 “好意思问?”谢珩州哼笑一声,感觉又有些牙痒, “也不知道是谁把病人丢在医院, 一声不吭跑来集训。” 他将人行李牢牢扣入掌心,又轻瞥了一眼旁边的向梁, 眼睛微微发沉, 偏了下额:“这谁?” 陈盐抿唇招供:“向十鸢的哥哥,本来打算顺道把我送回去,但十元肚子不舒服去厕所了。” 听完解释,谢珩州的表情松缓了两分, 他嗤笑,像是玩笑般故意和她计较:“有我在,用他送?” 接他们的那辆黑轿行至跟前, 司机不是熟悉的张叔,是另一个。 谢珩州轻松地提着她的行李放进后备箱, 陈盐趁机和向梁道歉:“不好意思, 麻烦和十元说一声, 说我家里有人来接, 就不一起了。” 向梁不在意地笑笑, 表示理解。 陈盐坐上车,很快谢珩州也跟着上车, 两人回到别云公馆。 接连几天都没怎么睡足,又赶上生理期来临,陈盐将发回来的卷子和书本都整理好,很快就开始发困。 就在她即将快要合上眼睛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振了一下。 陈盐勉强睁眼,划开屏幕看了一眼,是贝莉给她发的新学期分班表。 [贝贝哩:啊啊啊啊!!宝我真的去了五班!!!] 她的脑子顿时清明了许多,回了个恭喜,随后带着微微的忐忑点开下方的文件。 名单字很多,陈盐一目十行,飞快地扫过一班的花名册,最终视线定格在两个名字上。 谢珩州以中游的成绩进了一班,而她也很幸运,手伤没构成太大影响,正好垫底踩进一班的大门。 陈盐如释重负,后知后觉地涌上几分藏不住的欣喜。 她先前安慰贝莉,将话说得理所当然,好像两个班级的距离可以和计算机清除键一样,只要关系够好就能够拨弄归零。 实际上不是的,一堵墙能够阻隔的东西太多,哪怕是在同一个班级,第一排和最后一排的距离也像是天堑。 而她希望离谢珩州近点,再近一点。 …… 漫长的暑假结束,九月北沂重新开学,一班作为理科尖子班被分配了最好的师资。 他们班的班导叫吴海媚,是个三十多岁微发福的短发女人,教班里数学,这几年都在带高三毕业班,经验丰富老道。 陈盐在班里看见很多熟面孔,有很大一部分是之前集训班的,她见到向十鸢扭头对她眨眨眼睛,也回以一笑。 上课第一天,吴海媚就将所有班里的学生都叫到了走廊上,她的语调随和:“对于学生座位这方面,比起强势地用个人印象去排分,我更乐意让你们自行选择和谁坐。多满足一些你们的需求,今后相处起来也会少一点矛盾。” “那我们就公平一点,按照分班考的成绩来挑选位置吧,”吴海媚拿着手里的名单,“正好,也让我熟悉熟悉你们的名字。” “第一名,唐振生。” 唐振生比较特立独行,默默地找了第一排坐下。 “第二名,楼绪言。” “第三名,陈佳乐。” “第四名……” 轮到温邵选座的时候,他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看了一眼陈盐,而陈盐始终目光平视,好像没看见一般。 他顿时收回有些黯淡的目光,径自选了个靠窗的第三排坐了下来。 “第二十二名,谢珩州。” 这个名字被报出来的时候,陈盐敏锐地察觉到周围好几名女生都绷紧了后背,虽然还是如明面那般低低谈笑着,目光却忍不住追随着那道懒散进教室的背影。 所有人都在看他会坐到哪里,包括陈盐。 谢珩州个高,要是坐在前排必然会挡住后排人的视线,他想也没想就抬腿往后排走。 他恣意惯了没察觉,陈盐站在窗边却看得很清楚,他路过二排一个扎马尾的女生时,对方脸上明显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 她悄悄捏紧了掌心。 陈盐心里一开始打算坐第三排,但是第三排的位置太火爆,目前已经被占完。 她只能够退而求其次地选择四排靠窗的位置。 谢珩州迎着众人的目光一路往后,路过第四排也没停下,最终站定在了第五排。 陈盐的心又被捏起来,立刻开始对照最后两个四排位置和五排间隔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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