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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子璇应了下来，“好，我去换个衣服，你们在门口等我下。” “我去你家喝口水。” 在廖子璇关门之前，许春天一个闪身跟了进来。 廖子璇帮许春天倒好温水，“喝吧，我去屋里换个衣服，你稍微等我下。” “知道。” 许春天抱着水杯喝了一口，接着开始在客厅里到处逛了逛，她伸手摸着墙壁和沙发，又看了看玄关隔断处的照片墙。 再三确认过这是廖子璇的新家后，许春天才松了口气。 许春天坐在沙发上，又从随身带的书包里，拿出日记本和笔，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都记录下来。 记录完，她顺带重温着昨天的日记，希望晚上帮助宁悠悠的时候，不会因为她的原因出什么变故。 廖子璇从房间里拖着行李箱出来，刚好看到许春天伏身写日记的一幕，她就站在那里看着，没有打扰许春天。 过了一会儿，许春天将日记本收起来，廖子璇这才假装刚从卧室出来的样子。 “走吧，春天。” 许春天笑着挽住了廖子璇的手臂，对着廖子璇说道，“还好有你，有你在我就安心多了，能有个毫无保留可以相信的朋友，我真的很幸运。” 许春天的眼睛亮得像是夜里的繁星，廖子璇抬眼，却不敢接直对上许春天的目光，她附和道，“是啊，你还有我，有林昂，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所向披靡。” “可为什么只有我会忘记呢？” 许春天总能找到最关键的点。 还好廖子璇和林昂推演过无数遍许春天的反应，这个反应他们预料到了，也准备了相应的说法。 “每个人分工不同，你负责的是很核心的发现关键副本人物的部分，肯定会被针对，失去一些能力，获得一些能力。我和林昂就比较简单，他是脑力担当，而我负责武力，我们是你的左膀右臂。” “我是主角？” 许春天有些诧ʝʂɠ异，“咱们三个人里，你才更像主角。” 这个情景，林昂和廖子璇也假设了。 廖子璇弯腰换好鞋子，拿起钥匙，不紧不慢地说，“可这次要拯救的是李楠，所以你是钦定的主角。” “那——” 廖子璇心口一紧。 不会还不信吧？廖子璇有些紧张。 许春天揶揄道，“要是拯救林昂，你就是主角了对吧？” 一句话，又让廖子璇想起昨天晚上睡前的那些胡思乱想，她耳尖染上一抹红色，连忙说道，“是是是！快走吧，再晚点就来不及了。” 四个人一行回到了宁悠悠家，宁悠悠家的保姆已经收拾好，站在门口等了。 宁悠悠问道，“你们谁去跟我家阿姨赶早市去？买点海鲜回来。” “这么早就去买海鲜？他们不是晚上才来吗？”廖子璇有点疑惑，“我们总不能做饭做一天吧？” 许春天解释道，“早市的海鲜，新鲜而且便宜，再晚点就是挑剩下的了。而且有些海鲜拿回来还得泡一泡吐吐沙子之类的，也需要时间。” 宁悠悠家的阿姨用方言帮腔，“可不是嘛，恁这些小曼谷子不遁地，这海鲜一类滴东西夯，你不早点去买上，干木就没有好东西了。这个小嫚儿看着也夯恁是滴，打扮滴杠滴好，没想到懂这么多，奇厉害。” （翻译：可不是嘛，你们这些小姑娘不明白，这海鲜一类的东西啊，你不早点去买，马上就没有好东西了。这个小姑娘看着也和你们一样，打扮得很好看，没想到还懂得这么多，很厉害啊。） 廖子璇也不恼，也用方言回道，“俺们这种城里长大的孩子确实有杠滴是不明白的地方，囊这不是才要多跟恁们这些长辈多学习忙。而且这是俺们一中高二的年级第一，能不厉害忙！” （翻译：我们这种城里长大的孩子确实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那这不是才要多跟你们这些长辈多学习嘛。而且这是我们一中高二的年级第一，能不厉害吗？） “既然你跟阿姨聊的这么好，就你去陪着买吧，我跟林昂继续整理李青萍阿姨的日记。” “李青萍？” “是我妈妈的名字。”宁悠悠有些尴尬地说，“我以为你们都知道，昨天忘记跟你们说了，我妈叫李青萍，我爸叫宁建国。” 父母辈的名字，很少出现在年轻人的现实对话里。 即使是填资料的时候，需要写，也总是有种奇怪的别扭感，更别提在大街上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父母的大名，有一种说不出的羞恼感，让人想要逃离。 大概是一种秘密被窥探到且被广而告之的感觉。 而中学时代最大的几个秘密，无非是父母的名字、自己的小名还有自己暗恋的人是谁…… “行，要不春天你跟我去，让林昂和悠悠整理，足够了。” “悠悠一会儿要去趟医院，找他爸爸一趟，而且——”许春天小声说，“我日记里特别写了，今天要盯着悠悠好好吃饭，所以……” 廖子璇摆摆手，“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廖子璇走后没多久，宁悠悠也出门了。 “你怎么跟子璇一样，心这么大，真放心把我和林昂扔在你家不管了？”许春天找到一袋面包，塞到宁悠悠怀里，“多少吃点，你这两天没怎么吃东西。” “我家里值钱的东西不多，林大少爷未必看得上，至于你，我信得过。” 宁悠悠接过面包，说了声谢谢。 然而许春天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她只好撕开面包袋子，咬了一口面包，许春天这才说道，“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上午九点，宁悠悠家只余下林昂和许春天两个人。 许春天一扫刚才笑意盈盈的样子，变得冷漠且有戒心，跟今天一大早林昂刚见到的许春天一样。 还是没完全相信。 林昂收敛了心绪，表面看起来冷静沉着，实际上他的记忆如滚烫的沸水，他和廖子璇提前预设的方案，在他脑海里不停地闪过。 然后，他就听到许春天的一声呢喃。 没错，是呢喃，不是疑问。 “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呢？” 许春天看向林昂，黑曜石般的瞳孔里浸满了悲伤。 “林昂，我很痛苦，我看着那些我自己写的日记，反复地回忆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许春天在廖子璇面前的坚强都是伪装，她其实很害怕。 她不想当什么救世主，她只想好好读书，考到北京去，让自己的妈妈过上好日子，仅此而已。 “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帮宁悠悠。”许春天找到自己的日记本，翻到昨天写的那一页，“没人写日记会那么详细，我只写了个大概的原因和结果，可光凭着这一两句话，我想象不出那时候的我为什么做了这决定。我竟然没法共情昨天的我自己！你能明白吗？林昂。” 林昂很想说自己明白的。 他曾和廖子璇熬了三天三夜，试图体会过失去记忆的痛苦，也深入地探讨过人没了记忆会变成什么样子，以及人为什么要有记忆。 说白了，记忆可以记录你的人生。 什么日记、照片、录像……都是一种辅助手段，辅助人们记忆，或者辅助人们回忆。 那究其根本，记忆是什么？ 许春天语气里有丝丝的绝望，“我找不到我自己了，林昂。” 是了，记忆就是一个人存在过的证据。 一个人，除去出生和死亡的瞬间，他的一生，一定是由过去他、现在他和未来的他所构成的。 林昂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像她经常安抚廖子璇那样。 “不，春天，你只是暂时失去了某几天的自己，你拥有过去的自己，现在的自己，还有未来的自己。” “只会失去几天吗？” 许春天抬眼，她渴望着一个肯定的答案。 从小，阮烟华就教育林昂，做人要诚实，待人要认真，这样的人，才算一个真诚的人。 可现在，他要做一个不那么真诚的人了。 “嗯，只要我们努力，早日把和这个混乱的世界修复好，一切就都会好的。” 这一番话，让许春天彻底放下了防备，她拿出本子来，非常认真地将自己和林昂的对话记录下来。 除了人名用了首字母缩写外，其他的，她都事无巨细地记好了。 林昂提醒道，“你可以在日记本的第一页，写上我们这些人的缩写，以防万一。” “说得对，我现在的记忆只有二十四小时，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许春天打趣自己，“得努力做大英雄才可以早日成为自己咯，要是不努力，指不定要用多少个日记本，每天早上醒来光看日记都得看很久。” 林昂想起自己家里有个之前闲置的录音笔，“我家有个录音笔，回头带来给你，你先用着，录音总比打字方便得多。” 说到这里，林昂想到了个更好的办法。 他翻腾着自己的书包，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最后他如风一般地跑了出去，不到十分钟就赶了回来。 “这是我之前用的旧的MP4，后来子璇送了我个新款的，这个我就没用过了。” 林昂打开录音界面，让许春天试试。 许春天清了清嗓子，对着MP4说道，“你好呀许春天，我是昨天的你，我知道你现在对一切充满了恐惧，但是不要怕，打开你的日记本，上面记录了所有近期发生的事情。看完日记后，不要慌张，也不要忙乱，立刻去找廖子璇和林昂，他们都会帮助你的。” 没有人生来勇敢。 有人的勇敢是因为无路可退，有人的勇敢是因为拥有底气。 许春天原本是前者，但因为廖子璇和林昂，她变成了后者。 “谢谢。” 许春天由衷地说。 第17章 .每个人家里，好像总有这么一个非常有钱的亲戚。 做好准备工作，剩下的，就是漫长的等待。 四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保姆则是靠着拖地来打发无聊的时间，整个屋里，除了电视机里传来的阵阵笑声，安静地连拖把接触瓷砖的哒哒声都听得格外清楚。 刚刚整理完李青萍最后的日记之后，四个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窝在了沙发里。 宁悠悠现在憔悴极了，除了许春天强迫她吃下的那口面包外，她连口水都没有喝。 淡粉色的唇干裂开来，整个人都失去了光彩。 许春天于心不忍，给她倒了杯水，亲手递到了她的嘴边，“喝一口吧。” 宁悠悠没有动。 廖子璇也开口劝道，“多少喝点，再吃点东西，中午那么多菜你一口没动，别一会儿人还没到，你先倒下了。” 宁悠悠这才象征性地抿了两口水。 “好了，我实在喝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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