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会不对。”小唐觉得心累,努力的跟对方讲道理, “你妈妈来的时候就已经有症状,给她请了神经内科的医生来会诊,我们都是按照会诊医生的会诊意见来用药的。” 预防用药不可能百分百保证没事,就像打了流感疫苗不能百分百保证不会感冒一样。 小唐说:“有可能的情况,在用药之前我们都和你妈妈还有你姐姐沟通过了,她们已经签过字……” “你们没跟我讲啊!”男人大喝一声,打断小唐的话,还抬起了手。 “……你都不在,我怎么跟你讲?你姐姐在啊,她知道的,你没问还是她没说?”小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梁槐景立刻站起身,撤凳的声音哗啦一下打破室内凝重紧张的气氛。 他板着脸,目不转睛的紧盯着男人,抬手开始解白大褂的扣子。 大概是他的视线太过冷淡,充满了虎视眈眈的警惕,在白大褂扣子解完,露出里面穿着的灰色毛衣那一刻,男人的神情瑟缩了一下,有些不甘心的放下手。 喘着粗气继续跟小唐对峙,中心思想就是那句话,“送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越治越重了?” 质疑医院没有尽心治疗,耽误了病情,否则就该一天比一天好才是。 可是急性脑梗死发病后的一到两周以内都属于急性期,这个时候患者病情很不稳定,就算预防用药了,也有可能继续发展。 这个可能小唐已经在当时就跟患者和家属说过了,患者的女儿还签了字。 这时邱主任终于回来了,进门就说:“我是科主任,你们有什么不了解的,来问我。” 说完拉开椅子坐下,指指旁边一张椅子:“坐下说。” 患者家属眼睛一瞪,梁槐景立刻把白大褂脱了,随手搭在椅背上,拉着脸向邱鸣鹤的方向走去。 最后在他身后站定,靠着放各种文书的红木柜子,抱着胳膊。 办公室里这时起码三个大男人,还有好几位女医生,全都紧盯着,加上面前的是小医生的领导,对方下意识便收敛不少。 “哪床的?病历拿来我看看。”邱鸣鹤淡淡的问道,脸上平静得很,一点多余的情绪都看不出来。 小唐赶紧将病历夹递过去。 能话事的人一来,大家就都松了口气,之前跑去休息室的同事,又都陆续回来了,挤在后门那块儿看热闹。 邱鸣鹤跟患者谈,语言委婉许多,但本质上和小唐刚才说的别无二致。 患者家属很不满,但又不敢再态度蛮横,就认定了是他们治疗方案有问题,说朋友说了,用了药肯定没事的,现在既然严重了,那一定是药有问题。 还说:“我家不是没钱,为什么不给我妈用最好的药?自费都可以,为什么不用?” 邱鸣鹤解释半晌,告诉他都是用这个药的,不是他们不给他妈妈用最好的药的问题,是不管用什么药,都有变严重的可能和风险,有的人防住了没有出现更严重的并发症,有的人没防住,他妈妈就是后者。 说白了就是个概率问题,你碰上了那就是命运的安排。 但对方听不进去,认定了是他们有问题,于是邱鸣鹤说:“如果你实在觉得有问题,那就去投诉吧,让医调委来查,或者你们想转院也可以。” 患者家属沉默片刻,腾一下站起来,梁槐景条件反射的放下手,绷着脸往前走了一步。 对方看他一眼,转身闷头离开了。 患者家属一走,办公室里的气氛就好转了,大家小声议论着这件事,邱鸣鹤回头一看,就问梁槐景:“你白大褂呢?” “脱了。” “没事脱白大褂做什么?” “……准备钻规则漏洞。” 邱鸣鹤看着他把白大褂重新穿上,一脸无语的吐槽:“能钻得到个屁。” 大家都听懂了,不由得一阵笑声响起,倒是将刚才低沉的气氛冲淡了。 类似的事不少见,都大同小异,患者或者家属有一方对治疗方案或者治疗效果有不满,就很容易起争执,大家见多了也没兴趣去讨论。 最多说一句:“是啊,好好的人,送来医院干嘛呢?” 不过没过多久,这位患者家属又来了,一来就要求转院,小唐又劝了几句说脑梗急性期很危险,最好不要轻易移动,绝对卧床休息,对方不听,直接去隔壁找邱鸣鹤。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邱鸣鹤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小唐,让他签字,给他办出院。” 21床就这么出院了,说要去朋友的医院那边治疗,手续刚办好要走,患者的女儿就匆匆赶来了,和自家兄弟发生了争执。 整个住院部都能听到她骂人的声音:“固执,刚愎自用,你是不是有病啊?你那么厉害怎么不自己给妈治?以为自己天下第一,我看妈会身体不好全都是你气的。” “我先说好,我一个出嫁了的女儿,该做的都做了,钱给了,也陪护了,现在你们要转院就转,但要是出了什么事,是生是死,我可不负这个责任,要是有什么后遗症,瘫了歪了,也别来找我,你们自己折腾去吧!” 后面这段话,其实就是说给21床本人听的,她脑出血又没到昏迷的地步,意识是清醒的,如果她不愿意出院,她儿子应该也不会过来要求办出院手续。 “这么看来,还是出院的好,这事就让别人去烦吧。”有个同事在门口听了会儿热闹,回头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都无奈笑笑,寻了个别的话题,就把这件事岔开了。 梁槐景傍晚下班见到蒋思淮,跟她说起这件事,因为这种事太常见了,蒋思淮听的时候一心二用,一边专心检查他有没有把汤喝完,一边嗯嗯的应声。 “……他怎么这样啊?都来医院了,怎么不听话呢,怎么只信自己想听的啊,要是害了他妈妈,那就惨咯。” 说完抬头,夸奖道:“你们今天都很给力哦,肉骨茶全都吃完了,没浪费一点点,不错不错。” 梁槐景好笑不已,一听就是对前面那件事没什么兴趣。语气敷衍。 但他又好奇:“你们?” “是啊,我给你送了,给爸爸妈妈也送了,就我哥那儿没送。”蒋思淮点头应道。 梁槐景眉头一挑:“我是顺带的?” “呃……”蒋思淮眨眨眼睛,“你怎么这样想?没有谁是顺带的,好东西一起分享,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对吧?” 说着拍拍他手背,安抚的意味很浓。 梁槐景:“……”你要是不拍我就信了! 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我今天献血,献了400cc。” 蒋思淮啊了声:“我知道啊,师兄你真伟大,我都不去献血的,说品德高尚还得是你们!” 说完翘起大拇指,贴了贴他的脸,笑嘻嘻的。 梁槐景顿时无语又无语,这人是真傻还是装的啊? 他索性往椅背上一靠,继续叹气:“见到患者家属来要说法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会打起来,要是真的打起来,我是要帮忙的,说不准会挨打……” 说到这里语气一顿,撩起眼皮看了一下蒋思淮。 他难得示弱,蒋思淮就是前面没反应过来,这时也听明白他的暗示了。 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师兄你来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套是吧?” 梁槐景顿时尴尬,嘴唇翕动两下,什么都没说,只是神情明显不自在起来,颇有些赧然。 蒋思淮觉得好笑,知道他是不喜欢这么做,于是主动搭台阶:“可是谁叫我就吃这套呢,嘿嘿。” 一边笑,一边伸手去抱他。 梁槐景猝不及防,先是一头撞进女朋友怀里,鼻尖撞在她的胸口,接着一阵烘焙房特有的香味,混杂着女性的幽香,瞬间击穿他的所有赧然,变成了愉快和欣喜。 “阿稚……” 听到他有些无奈的声音,蒋思淮又嘿嘿笑了一下,抬手摸摸他后脑勺,“对不起咯。” 道完歉又说:“今天难为你了,摸摸头,我们晚上吃好吃的补补,压压惊。” 梁槐景:“……”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怪羞耻的,他是想让她哄他,但没想让她超常发挥啊! 而且这是在店里,还有客人进进出出呢,你这么热情真的好吗? 他的视线一斜,就看见有客人好奇的往这边看,顿时嘴角一抽:“阿稚,有人在看……” “没关系,师兄不要害羞!”蒋思淮振振有词,理直气壮,“我们是合法的,又不是偷人!” 梁槐景一噎,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可以再大声一点。” 蒋思淮松开他的脑袋,顺手把他头发都揉乱,哈哈笑着跑走了,背影充满了捉弄人成功的洋洋自得。 梁槐景:“……” 等他整理好头发,刚准备把平板拿出来处理一下工作,就见店门推开,董姜莉走了进来。 他愣了一下,连忙起身过去跟她打招呼。 “小梁也在啊。”董姜莉笑眯眯的冲他点点头,然后招手将蒋思淮叫到跟前来,“我要去外地开会,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就来问问你,要过年了,你那儿扫房子打算怎么办?” 蒋思淮已经开始忙着出春节饼干礼盒的货了,每天工作的时间逐渐延长,本来说好董姜莉休息时过去帮她收拾的,结果突然要出差。 “出差回来恐怕你也不得闲。”蒋思淮说,“我在家政公司找个阿姨来帮忙吧。” “那你店里的事就不管了?人家干活你总得看着。”董姜莉说着眼睛一转,看向梁槐景,“小梁有没有空,哪天休息?” 梁槐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阿姨是想让我去监工?” “你愿不愿意嘛?”董姜莉笑眯眯的问。 这个问题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该怎么回答,梁槐景失笑:“不是我愿不愿意,是阿稚愿不愿意。” 他看一眼蒋思淮,神情有些腼腆:“我只去过阿稚家单元楼下。” 董姜莉听了一阵乐,连连点头:“好好好,阿姨知道你是好孩子。” 说完转头去问蒋思淮:“阿稚你怎么说?” “那就去呗,到时候我给你钥匙。”蒋思淮大方的点头,“你去也好,要是有太阳,你就帮我把书都搬出来晒晒太阳。” 梁槐景心里一动,看向她。意思是他能进她的书房? 蒋思淮也正好看过去,见到他眼睛里忽然亮了一下,觉得奇怪,就问:“师兄可以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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