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仍旧回荡着刚才的每个细节,好似在上演一部永不停止的电影, 男人熟悉又陌生的低哑嗓音, 跟平常都不太一样, 是只有她能听到的闷哼声腔, 贴着耳朵, 一下一下震着耳膜。 她用水撩在身上,闭上眼,水顺着额头往下流,想起那清晰的触感,脸颊上的潮红便也迟迟不退。 从浴室里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陈甸甸换了睡衣看到齐昂已经坐在床上,膝盖上还抱着电脑,她走过去,扫了一眼是跟顺平的项目。 齐昂扫了她一眼,语调很淡说:“项目已经在实施中了,前几天回去就是因为这个工作,已经选好地址,近期在做第二轮调研,并不是你之前在的锦林,这样没有合作精神的企业,我不会选择跟他们合作。” 又不是非他们不可,市场卷生卷死,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陈甸甸嗯了一声。 越过床边躺在了床上,躺平盖好被子,也听到了旁边齐昂合上电脑的声响。 床发出了轻微“吱吱”的声响,微微往下陷了一些。 白天阿姨洗了床单被罩,还告诉她她的小抱枕有些跑棉,本就是很粗糙的布料,拉链也不小心被洗衣机搅坏了,家里正好没有拉链,所以要过两天才能弄好。 此时想起,盖着被子,鼻息间也没什么清冽的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只有空气中消散不了的热。 她直直躺平,甚至没有按照往常的睡姿面朝齐昂,刚闭上眼试图让自己进入睡眠。 整个人陡然被男人揽腰拖了过去,身子被那股力轻而易举捞走,仿佛她是什么随手把玩的物件。 她猛的睁开眼,被吓了一跳,声音都难以抑制惊叫了声。 等肩膀撞击到硬邦邦的胸口,才惊慌失措微微抬眸看向齐昂。 男人的手臂正搭在她腰上,以一种半抱着的姿势跟她严丝合缝贴在一起。 陈甸甸的在他怀里,抓了抓头发,仰着头看他,昏暗的卧室,也能清晰地看到他低着眸的那双眼。 “闭眼。” 陈甸甸低下头,额头几乎低着他的脖颈喉结,滚烫的热度渡过来,她似乎都能感觉到对方清晰的心跳声。 她最终什么都没吭,默默闭上了眼睛。 她以为这样的睡姿会令她不舒服,可很意外,齐昂的身上很烫,胸膛宽阔,缩在他怀里靠着他比枕头还要舒服,梦里她都觉得很有安全感。 这一晚睡得格外的熟。 第二天一早,齐昂有一节早课,很早就醒来,准备顺便给陈甸甸做个早餐。 睁开眼,第一次在起床时看到的不是天花板的灯,而是一个圆润的、抵在自己胸口处的脑袋,呼吸很轻,像是个易碎的小生物,让他心口一颤。 他缓缓低眸,看到陈甸甸纤细的胳膊死死抱着他的手臂,小脸也紧紧贴着他的胸口,隔着薄薄一层睡衣,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女孩脸颊上的柔软。 他的呼吸变得缓慢,下意识绷紧着,生怕把这一刻给打破。 他低着眸,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陈甸甸把他当成抱枕死死抱着的模样,嘴角忍不住露出宠溺又无奈的笑意。 平常恨不得跟她隔了好远,恨不得掉下床去,睡着了又不撒手,这么粘人的样子,跟白日相比简直极端。 是不是也能证明她潜意识里,还是想靠近他的,还是已经没有了任何芥蒂接受他的。齐昂不容许反驳地认定自己的诡辩。 他害怕吵醒人,也享受着这一刻的时光,可想到昨晚陈甸甸去洗澡出来连头都不敢抬的躲闪模样,齐昂还是在她清醒之前,把人从自己身上轻扯开,下了床。 陈甸甸起床时齐昂已经离开了。 她洗漱完看到桌面上放着的小纸条——先走了,早餐记得吃。 陈甸甸没撕,看完之后就端着旁边打的豆浆喝。 看了看时间,还很早。 她低着头拿着手机,给白沉医生发了条消息。 【我爸最近怎么样了。】 对面回复的很快,估计很早就去跟晚班的人交接了。 白沉回复的语音:“陈小姐,你打过来的那些钱……你爸爸并没有用来作为后续治疗的费用。” 陈甸甸捏紧手机,快速敲字问:【什么意思?】 那边给她打过来一个电话,电话接通后,白沉犹豫了几秒,很是抱歉又愧疚地说:“对不起陈小姐,你给的那二十五万,陈先生以死相逼跟医院要走了,他说他要出院,而且整天在医院闹,我们也没有办法,有八万是支付了之前的治疗以及住院费,剩下的他都拿走了。” 陈甸甸脑子被这句话剧烈撞了一下,神经都开始有些疼,声音迅速冷了下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白医生你不是不知道我爸爸是什么情况,你一个字都不告诉我?难道这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吗??” 那边被这样的质问打的哑口无言,沉默片刻,白沉才说:“对不起,是我问题,陈小姐,我也是有苦衷的。” 他忘了陈镇说过的他对甲硝唑过敏,不小心在手术前造成了巨大失误,如果被主任知道,他的升职就无望了。 他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孩子刚刚一岁,家里靠着他一个人的工资支撑着,他没有办法承担这种后果。 好在最后手术还是顺利完成,陈镇愿意帮他兜着说是他忘了跟医生说,条件就是,帮他把这笔钱转走。 他没有办法,他没得选。 陈甸甸挂断了电话,气的手指都在发抖。 在通讯录里翻了翻,陈甸甸给那边打了电话,接通之后,听到那边一个颓靡的嘶哑嗓音:“喂?谁?”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拿那些钱干什么去了?你知道那是给你住院治病的吗,没有那些钱你是要去死吗?” 陈甸甸的声音压抑着都有些颤栗破音,她极力平稳着情绪:“你要不想要,你就转给我,你知不知道那些钱我是怎么借到的。” “爸。”陈甸甸听着对面的沉默,眼眶泛起一丝红,红血丝都顺着布满眼白,随后像是充了血似的,全部染成红色。 “你知道我过得有多难吗?我也只是一个普通大学毕业的人,我找工作很难,一个月工资也就那么多,你有没有想过,我是怎么给你的?你知道我过得是什么生活吗?你有没有关心过我一句啊。” 她想到大学做过的无数兼职,手掌心上恶心的茧子跟粗粝的手指,以及忙到晕头转向的工作,无数熬夜无数杯咖啡,恶心到想吐的酒精,她都觉得连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是苦药味。 为什么,他们要生下她,又对她这么无情。 “你说话啊!!”陈甸甸有些崩溃地喊。 那边的中年男人声音有些怯弱,声音也发虚:“你那些钱不是也都是齐昂给的吗,我知道,你跟齐昂结婚了是吗,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结婚可是大事。” 陈甸甸忽然涌上一股无力感,跟他们说一声,一个想要她快点结婚结束自己的道德枷锁,一个生意失败之后自暴自弃,从来没关心过她,甚至生下她也只是为了捆绑钟枝。 他哪来的脸问她结婚的事情。 她张了张唇,才感觉到自己嗓子疼的厉害,甚至没有力气去再说一句话。 她就不应该给陈镇钱,就应该冷漠地看着他去死。 对面的话又像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往她最柔软的地方刺。 “我知道他很有钱的,甸甸,爸不赌了,你给爸爸治病吧,爸爸还想活久一点,爸爸知道错了。”那边小声哀求着。 陈甸甸闭了闭眼,声音低冷:“什么赌。” 陈镇愣了一下,低声说:“齐昂没告诉你吗……” “你自己说。” “……我不是想着,能把那些钱赚回来吗,你不知道,现在的赔率很低的,如果我能赚回来,我就能把你妈接回来了——” “我看你是疯了!”陈甸甸手指紧紧扣着手机,声音冒着寒气,气的呼吸都有些乱。 “她早就不要你了,你没感觉到吗?你觉得你现在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你不年轻了,也没钱,连那些小女孩喜欢的花言巧语那一套她也瞧不上。” “你知道她嫁的人是谁吗?她没跟你说过吧,对方生活在德国,家里时代学医,爸妈都是书香世家,跟我姥姥家的背景很衬,那个男人以前就追过她,但是她当时喜欢你所以错过了,你知道她现在有多恨你吗?” “爸,我求你能不能清醒一点。”陈甸甸有些绝望地说。 陈镇缄默不语,过了许久,才寂寥地开口:“不会的,她很爱我,我生病了,活不了多久了,甸甸,我要多赚点钱,还了之前的贷款,把那些都留给你妈。” “拿我的钱去赌博赚钱吗?那你可真厉害,你说这些你自己能相信吗?” 如果不是陈镇当时运气好赚了点钱,又会那么一些花招,钟枝这辈子都不会看上他这种人一眼。 或许是听到了客厅的动静,管家走了进来,看到陈甸甸在打电话,又走了出去,想了想还是给齐昂发了条消息。 陈甸甸看着管家离开的背影,声音刻意压低:“爸,我是你亲生女儿,我知道你小时候,该尽的义务尽到了,但是我生来也不是要给你收拾这些的吧。” “你能不能替我想一下,我也没有钱的,你让我怎么面对他?你让我在齐家怎么抬得起头啊?” 她之前还跟陆叔叔说过,让他不用在意她爸的,可现在,她不光用了齐昂的钱,这些烂事也都被他们知道了。 她的尊严就要被踩得稀烂吗。 陈甸甸的声音染上些哽咽,眼眸里蔓延上一层水雾,鼻尖泛红:“爸,我已经这样了,你放过我吧。” “以后,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好吗。” 良久的沉默,那边挂断了电话。 陈甸甸低着头,眼角晶莹一颗一颗往下滚,她吸了吸鼻子,鼻尖却酸的厉害,怎么都止不住似的。 眼前也变得模糊看不清,她低着头趴在餐桌上,用极小的声音抽噎着。 “怎么了我们家宝贝。”陆铭看到陈甸甸趴在桌面,一看就不对,被吓了一跳。 他放下手里的蔬菜,快步走了过来:“怎么了这是?我就去买了个蔬菜,怎么哭起来了。” 陈甸甸倏然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颊上,她都忘了,陆铭今天回来了。 “没……没有。” 陈甸甸仓促地擦着脸上的眼泪,门口一个高挑的男人背着光迈着长腿走了过来,声音吊儿郎当地跟着说了一句:“怎么了我们家宝贝。” 陈甸甸忙不迭低头擦干净脸上的晶莹,嗓子空咽了几下,迅速收拾糟糕的情绪。 “没有,就是跟我爸,闹了点小矛盾。”她强撑着情绪看着陆铭。 又转头看向齐昂,掩盖着沙哑的声音,却还是有着浓重鼻音:“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不是满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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