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叶斜靠着门,用指关节边敲门边往里头喊话。 外面乌央乌央围满了财务部门和其他部门看热闹的人。 “冲儿!开开门嘛!咱总不至于要闹到报警那么难看吧?”杨叶又敲。 但无论杨叶怎么敲,瞿冲就是不开门。 里头一片死寂。 路佳和小胡对视了一眼,便上前掳开杨叶,她也往里喊了一嗓子:“老瞿!我是路佳!咱有事儿把门打开再说行不?” 没动静。 路佳又凑上门道:“老瞿?是不是为了老靳的事儿啊?我跟你说,没事儿,天塌不下来!别人我不知道哈,但我路佳可以给你保证!这一个月之内,我设计部绝对不跟你财务部要一分钱!报销也都先卡在我这儿,有事儿大家一起扛!” 杨叶个跟屁虫应声:“对!老瞿!我也可以保证!手底下的人,一个都不会找你!所以压力别太大了,先把门打开!” “是啊,瞿总!开门吧!” “瞿总!瞿总开门!” “老瞿?老瞿?你再不开门,我给你老婆打电话了哈?你老婆还是原来尾号 857 的那个电话吧?”路佳吓唬人是稳准的。 老瞿是出了名的妻管严。
第5章 小人的嘴脸 不开不开就不开。 瞿冲一副任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开门的架势。 任凭路佳和杨叶在外面把手敲烂了。 路佳都快化身雪姨了:开门开门开门呐,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但又有什么办法,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瞿冲就是不开。 CFO 办公室的大门偏偏还是重型防盗的。 就算找个撬锁的来,都得搞个三天三夜。 可精益等不了三天三夜。 小胡又来报,说神武交接的人已经来了,现在正在大会议室候着。 “咋办?”路佳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杨叶。 谁知杨叶竟调屁股就走:“能怎么办,让他在里头呆着呗。” “你说的是人话么。”路佳拦他,压低了声音提醒,“神武的人就在会议室,这财务章和支票簿不交接,叫什么交接。” 杨叶反倒是不管不顾,反冲路佳道:“你急什么?你是神武的人么?瞎操什么心。真的是。” 说完,他双手插兜,领着手下走了。 路佳被杨叶怼的一阵害臊。 是啊,她操什么心?! 临走前,路佳还是又敲了敲老同事的门,最后规劝了句:“老瞿啊,差不多得了。工作而已,不值得哈。” 回到办公室,路佳屁股还没点到凳子,又有人来通知。 大会议室召开高管紧急会议! 群里的小道消息:这个会,是神武空降的 boss 要训话。 路佳不悦。 新人替旧人,也太迫不及待了。 估计老靳的飞机还没在苏黎世落地,这边就急着官宣新老板了。 果然是神武效率。 对于精益的爸爸,神武集团,路佳早就有所了解。 神武集团创建于 1992 年,旗下业务包括神武建设、神武医药、神武股份、神武文旅、神武钢铁、神武酒店和神武酒业等企业群。 而神武建设是神武集团发家业务,仍然具有核心地位。 08 年,神武建设在香港联交所主板上市,去年总收入达人民币两千亿元,归母净利润达人民币 80 亿元,连续三年在位列国内民营企业前 50 强。 都说胳膊拧不过大腿,精益在神武面前,那就是一个小拇指。 神武原来控股精益 50%,这么心急把儿子吃下来,路佳也想听听其中缘由。 “走!去开会!” 路佳简单收拾了下自己,抹了个气场全开的口红,就直奔会议室。 神武派来的新 boss,是神武建材的总经理,叫王强,这人不重要,听名字就像个傀儡。 路佳和神武建材合作过项目,知道这个王强,基本就是个靠裙带关系上位的草包,他背后靠着的,是神武建设的总裁,秦昌盛。 今天秦昌盛也来了,居然要挂名精益建设的 CEO?tຊ 路佳低头抿唇,听他们宣布,心里却谙谙:精益什么时候这么值钱了? 难不成苍蝇再小也是肉? “交接的事慢慢来吧。”王强果然被人模狗样地被顶在前面当枪使,双手交叠,正襟危坐俨然当家人,“先说说公司的重点项目 space 吧?” 路佳心里“哦”了一声!果然还是冲 space! Space 炙手可热,路佳一直跃跃欲试,也不知道当初老靳到底是使了什么超人的手段,把这么个人人眼热的大肥肉给拿下的。 不管黑猫白猫,反正现在合同上的中标单位写的是精益。 接下来,杨叶的一波疯狂输出,可谓是惊呆了刚捋清点状况的路佳! 简言之,就是杨叶居然在这么大的一个会议上,公然开始各种“卖老靳”。 反正就是 space 招标时,各种好的点子创意、优秀人脉,都是他杨叶的;凡事欠缺一点的,又或是被王强否成 P 主意屎主意的,都是老靳的锅。 路佳听得都怒火中烧,她从来都不知道,成天只知道当甩手掌柜的傻逼老板老靳,有一天能成为“钢铁侠”,背得起杨叶甩过去的这么多锅。 好几个高管都看不下去了,大家频繁交换眼色。 小人跳梁。也不过如此。 杨叶这已经不叫脸皮厚了,根本就是没脸没皮,毫无底线。 他每踩老靳一脚,还不忘绕过王强舔一下在场的秦昌盛。 “秦总来了就不一样了,我们这个盘子可以重新做起来,大家的想法可以继续向前推进,我们干劲十足!” “秦总就是有眼光,有水平。Space 这个项目,就应该神武这样的大企业来做。我们精益当时不过是死做,才硬吃下来的,所以很多地方都不消化。” “有神武做后盾,秦总您亲自坐镇,Space 这个项目想不风生水起都难。” 略——! 路佳阵阵反胃。 杨叶这副嘴脸,简直宛如当年抱住老靳大腿时一口一个“伯乐之恩”似的恶心。 这些年,他充当老靳“挂腿器”的日子,都忘了吗? 这会,路佳真听不下去了。生理性的。 她抬起屁股冷脸就想往外走。 就像她劝老瞿的话:这就是份工作而已,没必要连自己的灵魂一齐出卖了吧? 路佳的离席,引起了新老板的注意。 王强叫住路佳:“路总,咱们这会还没开完呢,您这是去哪儿?” 路佳只得摁住椅子把手,屁股悬空地答:“那个……那什么,这不四点了嘛,我接孩子!” 秦昌盛抬手看表,而后蹙了蹙眉。 王强会意,知道是时候烧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了,于是正色道:“路总,您以前都这么早下班么?如今这规矩恐怕得改改了。哪个建筑企业这么清闲?咱不提倡 996,但四点是不是过分了点儿?” 路佳一屁股落回座位,但并没有想妥协,她撸了撸袖子,朗声解释道:“秦总、王总,今天我家里人确实有点抽不开身,今天算我请假行不行?” 然后她也抬了抬自己的手表,冲新老板:“幼儿园四点半放学,我现在去接,可能都晚了。还恳请两位老板高抬贵手先放我走,接完孩子,我再回公司,接着干活儿行不行?” 路佳看似在询问,却丝毫不给两位“上司”任何选择的权利。 她站起身,又说到:“秦总和王总一看就是宽以待下的领导,公司管理不至于这么不近人情。我先走了,这会你们慢慢开。” 道德绑架谁不会似的。 路佳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走到门口,又气不过地回头,横眉对杨叶,撂下最后一句:“有事你们先和杨总说,反正他八面玲珑,很懂得如何回应你们!” 说完又是“砰!”地一声!摔上门。 路佳天生手重,这回也不是故意的。 路佳想着杨叶方才那副嘴脸,怒气冲冲来到公司楼下,才发现外头方才还阳光明媚的天气,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六月天,杨叶的脸,说变就变。 屋漏偏逢连夜雨。 路佳望向灰蒙蒙的天,知道开车去是肯定来不及了,路上绝对会堵死。 于是,她冒雨走向了路边的共享单车。 “喂嘿~!” 一个打招呼的声音,从慌乱的雨里传来。 路佳抬头一看,这不是……? 不认识。 一个腿很长的机车男,正威风凛凛地跨坐在一辆风雷雅马哈摩托上,穿着防雨风衣,戴着黑色的头盔跟路佳打招呼。 路佳不抬头,他又“滴滴”摁了两声喇叭:“嘿!嘿!” 隔着水雾,路佳再次抬起眼睑,只见黑衣男摘下头盔。 居然是方才来面试的杜明堂! 他为了让路佳看清楚自己的面容,额头发梢和睫毛上都瞬间挂上了雨珠。 “去哪儿啊?我送你!” 说着,他顺手丢过来一个头盔,又从座位里摸出一件雨衣。 路佳望了望路上红红一片的刹车灯,也没时间犹豫了,戴上头盔就跨上了这个陌生男的后座。 “宁江幼儿园。谢谢!” “好。” 杜明堂一路左摇右晃地飘移,果然避开了各种拥堵,在四点半之前把路佳捎到了幼儿园门口。 “谢谢!” 路佳心急如焚地下车,把头盔还给他。 “一句谢谢就完了?”杜明堂冒雨说。 “那你还想怎么样?!” 哗哗的雨声中,路佳展开伞。 “一公里 20!”杜明堂隔着雨帘,喊出了自己的诉求。 路佳虽然觉得戴百达翡丽的人不至于,但为了不欠人情,她还是爽利地答应道:“行!我转你 50。你打开收款码。” 杜明堂却死活坚称自己没有收款码,一定要路佳加他微信。 路佳明白了,原来杜明堂“好心”捎她一路,就是为了要她的微信。 于是路佳果断跟他加了微信,转过去 50,然后立刻将他这个好友设置成了“仅聊天”,就转身接孩子去了。 雨中,杜明堂心满意足地驰骋而去。 “班班!班班!妈妈来了。” 路佳从老师手里接过小鲁班,儿子却满脸不高兴。 “妈妈,你怎么才来啊?”小鲁班嘟着嘴埋怨,“现在大班都接完了,我可是中班。” “对不起,妈妈有事耽误了。本来今天是爸爸来接你的。”路佳搀着他的小手解释。 “爸爸来就更晚了。”小鲁班不甘不愿地说,“有次他来接我,门卫伯伯都快下班了。” “爸爸也忙嘛。”路佳粉饰。 “而且他每次来都要拉着我们老师聊些有的没的,耽误好久,老师都烦他了。”小鲁班继续投诉。 “明天外婆就回来了。以后没事不让爸爸来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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