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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真好啊。”笛声飞随手从箭筒中抽出一根，搭在弓弦上：“这样的两个人，要是不小心对上了眼结婚了，那可就热闹了！还不得从天亮打到天黑，新仇旧恨一块算！啧啧，那这个家啊，早晚都得散！” 弓箭笔直地射出，正中靶心。 第十四章 真生气了？ 江离望着刚从洗手间走出来的季白，他额角的碎发不小心被水打湿，脸色稍显苍白，整个人看上去阴沉又难以接近，像个打败了千万水鬼、踏着尸体爬到岸上的桀骜鬼王。 怎么看，这个人都在生自己的气。 其实高中的时候，季白优越的长相并没有给他带来很多便利，拒人于千里之外的bking气质相反劝退过不少爱慕他的女生，身边的朋友陈哲思都比季白收的情书多。 江离甚至见过隔壁班的女生涨红了脸偷偷跑来A班往季白的课桌里塞情书，结果一回头正好被季白撞见，只在一个眼神交流下，那个女生便吓出了眼泪，边跑边道歉，一路将手中的情书撕了个粉碎，只原地留下了一脸莫名其妙的季白。 他掏出了书包中的一盒巧克力夹心饼干放在止不住坏笑的江离的书桌上，然后独自拿着扫把默默地清理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宽容柔软的内心，无法打破因外表竖起的偏见高墙。 隔壁的女孩递情书被吓跑的事件发生后，一条名为“校霸季白你狂什么狂？把我们班班花都气哭了！”的帖子被置顶在校园网的论坛中，热度久久不散。 一时间，只要和季白走在一起，就会有路人纷纷侧目，用听不清的低音小声议论。 某种意义上来说，季白是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人，这一点跟她有些类似。 看看《歌剧魅影》音乐剧，做做Destiny的高达模型，翻翻书架上村上春树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弹弹肖邦的降b小调夜曲，玩玩Switch上的任天堂全明星大乱斗，打打不长眼的挑衅者活动活动拳脚……季白的世界足够丰富多彩，有无数的事情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强大的内核与精神世界塑造了他完整的人格，从来不屑参与人与人之间无聊地嘴上争端。 而江离是个一旦燃起兴趣，就会短时间内十分沉迷的类型。初中的时候，自己喜欢上了双翘滑板，没日没夜地在楼下、公园、地下车库等各个空地上练习，技巧难度也逐渐升级，尖翻Kickflip终于能熟练掌握，却也意外地摔断了腿。 后来江离又迷上了在班里挣第一名这个小游戏，初二时，她的成绩已经因为休养而远远落在后面，一时间激起了她的竞争心理，即使拿了全科的第一名，单科成绩没有拿到第一也依旧不服气，成绩一下突飞猛进，后无来者。 再后来，她就来到临城一高，开始对季白这个活生生的人燃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开启了多年的网文创作之路。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生生被自己气得成了眼前这个要死不活的ʝʂɠ样子。 江离将耳边垂下的碎发别在耳后，朝着季白的方向走去。 季白知道自己脸色难看，怕吓到江离，便在没人的十八米箭道前的小沙发上坐着，也不射箭，只是盯着指尖发呆。 他知道江离喜欢盯着自己的手看，而现在这双手因为射箭的缘故又添了新的茧子，骨节也愈发的明显，比不得从前清秀，还因为夏天数场室外比赛的轮番暴晒黑了不少，过了冬天才能再白回来一点。 现在让他脱光了上衣站在江离面前，他肯定不会同意。 江离不会喜欢肤色不均匀的玩偶。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季白本能地回过了头。 江离的神情还有些尴尬，好在周围没有其他人，她清了清嗓子，小声地问：“真生我气了？” 季白默不做声，又将头低下，片刻后才说到：“刚才有点儿。” 江离坐到了季白身边，将背包放在腿上。 “我错了，我不应该说我们只是普通同学。事实上我们也不只是普通同学，我们是好朋友，如果别人再问我，我会直接的告诉他我们是好朋友，你觉得行吗？” 季白用左手遮挡住茧子更多的右手，轻轻点了点头：“好。” 冰冷的气场逐渐消散着，季白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虽然看上去没那么生气了，可还是一脸受了委屈的样子。 江离有些诧异地想，看来我还真是爱欺负季白。怎么觉得，这副委委屈屈的样子，还……怪可爱的？ 季白松开了搭在膝盖上的手，一向笔直的后背卸了力气，头微微后仰，靠在了沙发柔软的靠背上，脖颈修长，喉结微动。 他看向江离，眼中反射着射灯白晃晃的光点，嗓音有些沙哑：“我不想只做你的朋友。” “季白，我不想要玩偶。你很好，你就是你，这样很好。”江离说着，从包中翻出了几张皱皱巴巴的纸，塞进了季白的手里，“这个送你，特意给你找来的，就作为我们友情的见证吧！” 季白盯着手中卷了边儿的纸看了又看，用有些缥缈的声音问到：“这是什么？” 江离只当他是眼神不好，指着纸上的字念到：“钢琴课体验券，每人最多可体验三节……” “江离，我认字。”季白继续问到，“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江离回：“你不是喜欢弹钢琴吗？我看你现在当了教练，估计挺长时间没弹琴了吧？我们之前给这家琴行做过推广，听说里面的老师教得可好了，还是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呢！授课特别认真，我都想去听听看！专门拿来送你的！” 正当江离说的天花乱坠时，季白面无表情地将体验券塞回了江离的包包。 “你去上课吧，我不需要。” “为什么？”江离有些诧异，“你不想去听听看吗？我记得你很喜欢音乐啊？” 季白站起了身，垂眼看向一脸诧异的江离。 季白没想到江离不仅脑回路清奇、感情迟钝，竟然还对自己这么多年以来在做什么事情、学什么专业一无所知。 她就不好奇吗？就一句都没问过别人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血上头，季白反而笑出了声。 他抬起长指，用指尖挑起江离耳边的碎发，学着她平时的动作将发轻轻别在她耳后，指尖的薄茧无意间划过江离的耳尖，引得她身体微怔，随后便像块石头般一动不动。 估计心也是石头做的。 “既然这个钢琴课这么好，你一定要去试课看看，我会监督你的。”季白拿起了放在沙发上的护具，直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江离看着季白高大的背影发呆，愣了一会儿，才抬起手，用指尖捏了捏自己发热的耳尖。 明明聊得还好好的，怎么季白好像比刚才更生气了？ 陆瑶围着俱乐部找了一大圈，才在十八米箭道前找到了一个人呆坐着的江离。 “江组长，干嘛呢？刚才我去试了试复合弓，感觉还不错，就是王哥的弓太沉了，我手都酸了！” 陆瑶转了转酸疼的左手腕，见江离一副被勾了魂的样子，脑海中闪过了季白的脸。 真不知道他除了长相以外，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把她的小梨花迷得颠三倒四的，恨不得一分钟偷看他八百回。 江离的脸上突然被一双柔软的手捧住，陆瑶掌心温热，眼神清亮：“江组长，回魂啦！” 江离的脸被陆瑶轻柔的按压着，脸颊鼓起了圆润的弧度，她低声威胁着：“你再不放手，我可要捏回来了啊！” 陆瑶半点都不怕，脖颈上的一颗水钻闪烁着七彩的光：“你想捏就捏呗！我可没那么小气，想捏别的地方都行。” 江离甩了甩头，挣脱了陆瑶的酷刑，也终于回过了神。 不好，魅魔的本领真是不容小觑，再这么下去，自己没准就会像以前一样，对季白这个人越来越执着。 离他远一点，对她和季白两个人来说，都是好事。 江离捋了捋头发，站起了身：“活儿都干完了，咱们走吧。” 路过三十米箭道的时候，熟悉的黑红色反曲弓和扎着高马尾的季白在江离的余光中一闪而过。 秋天的味道越来越近了，连绵的雨天刚刚过去，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枯草的味道，被海边吹来的风稀释又卷起，柔柔地拂过江离的脸庞。 江离在等红灯时，会习惯性的将左边白皙的手臂搭在敞开的车窗上，纤细的腕上什么都不戴，用指节托着脸颊放空。 在陆瑶看来，江离是她见过的女人中，长得最美的一个。 她分明有双风情万种的眼，长睫自然微垂，眼神轻透干净，但凡被这双眼睛盯上一会儿，谁都不能否认她的美。 标准的鹅蛋脸，发型不经任何修饰自然垂落在肩头，虽然不算高挑但身材匀称，腰线很高，腰臀比十分优越。 完美的外在足以骗过大多数人，认为她是个好相处的。 可这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外表下，却搭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别扭内在，气质清冷又疏离，脾气却暴躁又毒舌，重重反差之下，人也鲜活得要命。 毕竟是极致的颜控，那风只是随意地勾起了江离的发在唇边卷了那么一下，就看得陆瑶心头一跳。 可随后，江离猛地从嘴中吹出了那一丝不听话的发：“呸呸，哪儿来的阴风。” 陆瑶看美女看的身上发软，倚着靠背笑弯了眼。 第十五章 我总会临阵脱逃。 当天晚上，江离再次做了奇怪的梦。 梦里的魅魔收敛了一身厉害的本领，幻化成了季白现在的样子，而江离看着梦里的季白，一时之间也像现实一样在沙发中与他相邻而坐，不知从何处开始说起。 就这么僵持了一阵子，江离还是开了口。 “反正是在梦里，多说两句也没什么的。我知道我是个矛盾又奇怪的人，我知道。想想看这么多年，好像都是我单方面在欺负你，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总会下意识地被你吸引，却同样惧怕这种本能的冲动，所以总是想远离你，这样我们的人生应该会活得更自由吧！我是我爸爸的遗腹子，妈妈爱惨了那个我连面儿都没见过的爸爸，遇见他就像飞蛾扑火，心甘情愿的毁掉了自己的人生，生下了我。我也继承了妈妈的倔脾气，只要想做的事情就会义无反顾的去做。可我逐渐明白到，我的这份义无反顾是有边界的。比如玩儿滑板，我的边界就是骨折。骨折后，我的热情就再也找不到了，我喜欢双翘，可骨头嗑在地上断掉的时候真的很疼，太疼了……比如喜欢争第一，当第一确实挺爽的，有一次月考我心血来潮，偷偷算了你的分数，发现刚刚好卡在班里的最后一名，连哪道题能扣到相应的分数都算的准，在那个时候，我的热情也就褪去了，我发现如果你哪天想拿回第一，那我肯定会输给你。现在唯一还热爱的事情就是码字了，也许哪天也会突然放弃，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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