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是殿下的婚姻大事,必然要精挑细选,才能与之相匹配,殿下如何能自己做主娶我。” “我说能便是能。”这句话接得很快。 阿滢抬头,再次看着他俊逸无双的面庞,“……” 他语气的笃定,脸上带着的自信令她再次动容,不晓得说些什么回他才好。 “为什么殿下说能就能。”是因为他是越朝说一不二,逢敌从无败绩的二殿下吗? “阿滢,谁告诉你殿下娶亲,必然要娶高门大户的世家贵女?”他的手指抚上她巴掌大的小脸,指腹摩挲着光滑的侧面。 她顿了一会,“…没谁说。” “既然没谁说你又为何如此告知我?” 少女的粉唇翕动,“话…话本上,我在话本上看来的。” 他觉得有些许好笑,那些个歪史野册能讲个什么,“话本上还说什么了?” 她倒是被他给问住了,歪着脑袋,细细的食指拖着下巴思忖一会,“话本上还说男女姻缘,应讲门当户对,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 “你在哪里看到的话本子?”商濯的眉头蹙得越发厉害了。 “班子的书铺里,还有一些是在货郎的摊上,一个铜板就能看一个时辰,只要你不将书弄坏,他不会额外收你的银钱,好的地方是口渴了有水喝,不好的地方是没地方坐下,只能或靠或蹲在摊位附近,不能走远。” 因为货郎摆摊的地方旁边有口井,口渴了,打井水喝,旁边还有个阿婆支的馄饨摊。 先前见到商濯的字写得很好,她略失神的片刻,想过带他去支摊卖字替人抄书,让他还钱。 莫临关虽说比不上汴安寸土寸金,可四处来的小摊贩很多,摆摊设点也是要按着官府划分的寸地行事,每日都有捕快在摆摊的地界监察行走,若超出一星半点,那也是要多交钱的,若是不交钱,便会将你给赶走。 阿滢曾经生过去摆摊卖些小摆件的念头,她会做些可爱的泥人,且不说能不能卖出去,打听到地租的费用她便打消了心思。 她说着说着就没了话,深思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商濯问她,她便都说与了他听。 “是,我还欠阿滢许多钱,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以身相许?”他逗她笑。 阿滢听出他话里的逗趣味,偏头,从他的大掌中挣脱出自己的脸庞,离他远了些。 盘腿坐在那处时的样子懒散毛躁,衣衫虽将她的雪肌包裹得严实,却有些微乱,商濯看着她的行径。 她当真是……很没规矩。 “殿下欠我的钱还是要还的。”钱财是钱财,情爱归情爱,她分得很清楚,情爱哪有钱财重要,情爱若是没了那便没了,至多难过失望,钱财要是没了,便是没了立身之本,行走于乱世,身上总要揣着几个子。 “还,必然会还,救命之恩也会还。” “阿滢你不必担心,父皇母后很是开明,我的妻子只需模样周正,善良大方,懂些为人处事便可,不一定要世家贵女。” “果真吗?”阿滢在心中细数他说的模样周正,善良大方,懂些为人处事……她勉强能对得上号吧? 少女睁大了眼睛,额前的碎发蹦起,看着活泼鲜动,呆萌可爱。 “果真,因此我不骗你。”男人勾唇。 阿滢没有再说什么了,商濯观察着她的情景,和之前相比,她的眉梢染上了几分愉悦。 “所以,阿滢信我。”他拉她的手过来捏在掌中。 她时常做粗活,指腹有些磨出来的薄茧,除此之外,绵绵软软,柔若无骨,生得也白。 “那……如果殿下骗我。”他说过不会骗她,阿滢想了想换了一种说辞,“若是殿下不娶我,那当如何?” “不会。”他说。 还能如何? 阿滢不满意男人的回答,执拗看着他。 商濯摸着她毛茸茸的乌发,浅笑道,“阿滢要我如何便如何,可好?” 他的声音太过于温柔,少女的脸庞渐渐红了起来,又被他这样看着,她十分不自在,索性起身低着头往床尾下塌,“该、该起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商濯唇边的笑意加大。 热水很快就拿了进来,简略洁面漱口挽头发,外面守着的人道早膳已经备办好了。 商濯带她出去,阿滢却推拒,“殿下先去吧,我一会就来。” “阿滢还有何处要收拾?”瞧这不是好了? 她指了指床铺,被褥还很乱,瞧着不大好。 商濯要说会有人来收拾,瞧着她的脸羞赧,便随着她去了,“我和阿滢一道收拾。”他原先在塞北也打整过被褥。 阿滢摇头,“我自己来就好。” 被褥很大,床铺也很大,比她在塞北的屋子都要大,只见她在榻上跑来跑去,抖被褥时很费劲,商濯捏着她的手腕把她提到了一旁,三两下便收拾好了床铺。 “好了。” 跟之前在塞北一样,他没有变。 用过了早膳,商濯带着人出去了,阿滢还是不能出屋棚,只能用眼睛看,偶尔跟商濯身边的下属说说话。 她最开始询问明安镇村民的疫病,商濯的下属让她安心,药已经下去,多数人见了好转,再过些时日,必然痊愈,阿滢的心放回了肚子里,随后她又打听了汴安的情况,说到汴安城,下属还能回她几句,等阿滢试探问到商濯,他一概说不知,没探听到什么信,阿滢大失所望。 后些时日,商濯一直都是早出晚归,阿滢一直待在屋内,并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只知道商濯很忙,回来之时风尘仆仆,周身带着疲惫不说,靴边沾染不少泥尘。 “阿滢,我事多忙碌,你不必等我回来用膳。” 来这里的第二日,他中午外出未归,她就那么傻乎乎的等着,饭菜都凉透了,还是下属去找商濯,他派人回信,她才吃了。 自此以后,知道商濯午时并不回来,晚膳才回来,她还是一直等,等到他回来才一起用晚膳,商濯说了许多次她应是应了,只是不曾照做。 商濯不喜她的执拗,可看到她坐在摆满膳食的桌边等他的影,他心下没由来舒展,明明就是些乡野间的粗茶淡饭,比不上宫里的珍馐美味,他却吃的比寻常要多。 今日他进门净了手又说了一次,她把擦拭干净的木筷递给他,仰头看着商濯,“我想等殿下一起再吃。” 看着她的脸,商濯颔首。 用膳时,阿滢问起明安镇村民的情况,商濯告知她,“疫病已解,明日我们便可启程离开了。”
第21章 她今日听到外头吵闹,明安镇比起原先的死气沉沉算是有了不少生气,只是没有想到明日就能离开了?! 真是措不及防的好消息,阿滢愣住,木筷夹起来的饭粒掉了些许下去。 商濯看她惊住,忍不住好笑,“听到能离开,阿滢那么开心?” 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我不是。” 不是开心,是震惊,两者怎么能混为一谈呢,不过,明安镇的百姓能从疫病当中脱身,的确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好罢,我的确高兴。” 离开永州很快就能到汴安了,她自然是高兴的,她心心念念的汴安城,不知道是何等样子? 阿滢早些年在书铺当中看过汴安城的布防图,不过已经是很早年的了,这么多年过去,汴安作为越朝的都城,变化应当不小。 他给她夹了一块酥脆香排,“多用些,我怎么觉着你好似瘦了一些?” 那晚敞开心扉说了许多,她在他面前消除了不少拘束,而今会如同在塞北那样对着他鼓腮帮子了,话语的语气也随和不少。 “殿下胡说,我近来一直闲在家里哪都不去,又吃又喝,分明是胖了。” 屋内是比她之前的家要大要宽阔,可跟外面比起来,能大到什么地方去? 她在家里绕来绕去,商濯的下属不许她出门,她每日吃吃睡睡,最常做的事情便是托着下巴坐在桌边看着窗外发呆。 “阿滢不胖。”他又往她的碗里夹菜。 塞北荒凉,食物的种类少,能吃的东西就那么些,她之前就瘦弱纤细,而今没吃多少,压根没有长肉。 礼尚往来,阿滢也给他夹了些菜,小声道,“殿下同吃。” “多谢阿滢。”商濯笑。 次日天不亮便启程离开,阿滢看着还笼罩在暗色当中的明安,“我们真的要走那么早吗?” 她原本还想去看看那些村民,尤其是那天跟她抢糖丸的孩童,如今可都好全了? 两人依旧是共乘一骑,商濯揽着她的腰肢,手拽着马缰绳转头,“魏人尚且不明行踪,一路必须要小心,趁夜出发,能避开人群。” 近些日过得平和,阿滢险些都要忘记了,她还处在被人追杀的困境当中。 知道事无转圜,她不吭声了,“……” 商濯垂眸见少女挽着乌发的发簪,很陈旧的鎏金簪子,她戴了许久。 “若阿滢想,日后有空,汴安的事处理完,我带你回来明安。” “可以吗?”她还是挺喜欢这里的。 屋门的斜对面有一棵梨花树,她盯着看了好些时日,如今只有窗桕高,日后回来不晓得是个什么光景,或许长了高过屋檐也说不准呢。 “当然。”只要那时候明安镇还存在,他会带着她回来。 阿滢留意到此次离开明安镇,商濯还带了两个明安镇的村民,一位是明安里正的儿子,另外一位是明安患病又被治愈的村民。 “为什么要把他们也一起带走?” 商濯跟她说了两句,“永州太守德不配位,明安镇的事情需要有当事人才好递弹劾的折子给父皇。” 原来如此,说到朝政上的事情,阿滢不动,干脆就窝在商濯的怀中噤声了,见她乖怜安静,商濯收回眼。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后,在一家客栈落了脚,因为之前在莫临关的客栈遇刺,阿滢心有余悸,进门之前她拉住商濯,踮起脚凑到他的耳边,他实在是生得太高了,微微弯腰躬身才能不叫她那么费力。 “我们还要住客栈?会不会太危险了。”凑得很近,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小脸认真。 商濯讲道,“此处已经勘察过了,周围没有魏人。” “殿下忘了?之前他们伪装过。” 男人看着她紧张兮兮的神情,挑眉问,“阿滢是不信我吗?” “……不是。”她道,“我是出于对殿下的安危考虑。” 她总是称呼他为殿下,不过自称已经从民女改为一口一个我了。 “阿滢放心,我的人留守暗处,若有人靠近必然第一时间察觉。” 最后还是进了客栈,尽管有商濯言语保证,阿滢仍旧放不下心,进门之时无比警惕,她的眼神触及客栈内喝酒说话的江湖人士,似乎要将对方洞穿,看看有没有什么马脚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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