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想到今日心血来潮偷听一下关于沈家的事情,居然会牵连到她的身上,皇后真是歹毒,竟然想将她送给皇上。 阿滢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发现,她咬唇屏住呼吸,耳朵贴在周边继续偷听。 “是母后先逼儿子。”商濯轻笑,看着皇后的怒容,他似乎并不为之所动。 皇后被他脸上的薄笑给刺到,气得一把扫落了案桌上的金银玉器。 留在内殿的宫女们浑全都跪了下去,“娘娘息怒。” 面对皇后的盛怒,商濯却不为之所动,他的脸上的笑意不减,眼底薄凉更胜。 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瞧着皇后,“母后。” “儿子的人,您最好不要动。”他说了那么一句,神色即刻冷了下来,也不管皇后是个什么脸色,径直带着昭潭离开。 商濯走后,皇后愤然起身,踢翻了檀花圆木凳。 “......” 怕被人发现,阿滢即刻离开了角门,回了侧殿。 涣月见她神色慌张,六神无主,给她倒了一盏甜茶,“姑娘您喝一盏茶定一定。” 阿滢两只手捧着茶盏,顾不上什么礼仪,仰头一饮而尽,随后又抬袖子擦了擦嘴角。 “姑娘还要么?”涣月想着再给她倒一盏。 阿滢摇头,“不用了。” 涣月只好放下茶盏,“姑娘这是怎么了?您听到了什么?二殿下还要和沈家姑娘成亲么?” 阿滢脑子很乱,好半天回过神,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涣月毕竟是商濯的人,若是她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告知昭潭,那么商濯一定会猜到她的成算,就不能出其不意离开了。 “我、我没听清。” 涣月半信半疑,“姑娘没有听清,那您为何慌慌张张。” 阿滢想了点话搪塞,“皇后娘娘和殿下闹得不大愉快,皇后娘娘砸了殿内的东西,瞧着发了很大的火气,我一时被吓住了。” “姑娘才刚落水,可不是吓到了,奴婢失察,不该追着您问。”涣月绕到后面给阿滢拍着后背顺气。 几乎是一整日,阿滢都没回过神,垂着脸不知道想什么,涣月还真当她是吓到了,特地给她熬了一盏安神的汤水,好叫她吃了定一定。 翌日,阿滢依旧没什么反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涣月生怕她是落水丢了魂,说是找太医来看一看。 “实在不必了,我就吓得有些狠,你也知道我原先不过是小门户的人家,哪里见过大场面,那日殿下和娘娘争吵,一时叫我吓住了,多亏你给我熬的汤水,我喝了之后,已经好了许多了。” 别惊动什么太医,真要叫了人来,必定会传到皇后的耳朵里,届时她就被送给皇帝... 汴安的皇城看似逍遥自在,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殊不知命悬一线,随时都会掉脑袋。 眼下她应当怎么办? 阿滢是真的觉得一刻都等不了了,她很想现在就离开,马上离开,趁着现在知道她的人不多。 “姑娘当真好些了么?若真是不好,奴婢还是给您找太医开一贴药吃了,怕是能好得更快些。” 阿滢抿出一抹笑,“我真的没事,你放心罢。” “对了涣月,你到底是汴安的人,我想问问平日里丫鬟们都是怎么出宫呀?”她不大会拐弯抹角,有些生涩道。 “姑娘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阿滢叹一口气,“那日你去寻问二殿下的下落,我在莲池边听到有负责除莲池的小宫女躲着哭泣,便上前多问了几句,她说想家了。” “后面再问,怎么都不肯说了,我又被吓到,忽而想起来便多愁了些,想着问问你。” “原来姑娘是想家了呀?”涣月道。 阿滢点头,“的确是有些想了。” “奴婢听姑娘原先说过家里都没有人了,怎么还...” 阿滢牵唇,“家里还有叔叔嫂嫂,二人待我极好。” 若是阿嫂和阿叔知道她如今的境遇,指不定要心疼了。 都怪她当时知人知面不知心,由着商濯楚楚可怜蒙蔽她。 “原来如此。”涣月宽慰了她两句,说着说着又扯到了商濯的头上,便说是迟滢有福气,若是他和沈家的婚事不成,那她定然是有机会的。 什么机会,她们眼里就只有钱财权势。 “涣月,适才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奴婢实则也不大清楚,是听原先管事的红芜姐姐说过一嘴,便说是进了宫要想再出宫就难了,皇宫不比各家,戒备森严,入夜里不许随意走动,更别出宫了,需得有各宫的手令,再出户册核查身份,准确无误,才能出宫。” 这么麻烦,那她要怎么办? 阿滢越听心里越难过,她要怎么办? “姑娘莫不是在宫廷待腻味了想要出去?” 阿滢没有说话,她垂眸沉思。 涣月凑到她的身边给她出主意,“姑娘想要出去,可以找二殿下服个软,定然就能回蔓华苑了。” 宫里虽然好,阿滢在这里的待遇可比不上在蔓华苑好,重要的是还能时常见到二殿下,俗话说得好,见面三分情。 阿滢听罢,不曾理会。 商濯出了椒房殿,吩咐手底下的人,“盯着椒房殿,若是母后动到迟滢的身上,不必客气。” 昭潭领命,“是。” 虽然历来已经知道了二殿下与皇后娘娘的关系并不亲厚,近些年更是冷淡,没想到,今日为了迟姑娘,二殿下竟然驳斥了皇后娘娘的面子,甚至在她的面前放了狠话,眼下还叮嘱他仔细盯着。 殿下所说的不必客气,是指对着皇后娘娘直接出手么? 殿下到底是因为迟姑娘,还是因为皇后娘娘执意让他去沈家姑娘的事情而生气呢? 昭潭不敢多问。 夜里阿滢迟迟不曾入睡,涣月说在殿内燃一些上安神香,让她睡得踏实些。 阿滢不要,她说一会就能歇息,不叫涣月在殿内燃安神香。 她害怕,怕她睡得太过了,若是皇后殿里的人径直对她下手,她睡得太过了,一点反应都没有,那该如何办? 商濯夜里又来了。 阿滢迷迷糊糊当中听到了动静,她原本想坐起来看看到底是谁,想要做什么,转念一想,静观其变,便没有声张。 她风声鹤唳到了极点,待来人到床榻的边沿坐下,阿滢闻到了一股清冽的气息。 是......商濯么? 很像他身上的味道。 虽说大抵知道了是谁,阿滢依然放不下心,商濯的危险程度可不必皇后低,甚至强过皇后,他不好惹。 阿滢一点都不敢动,她以为商濯要来杀她。 不曾想,男人拉开她的被褥,将她的手腕拉过去,揭开包扎的地方,随后阿滢察觉到手腕一凉,她闻到药味。 商濯是在给她偷偷上药么? 阿滢不敢睁开眼睛,她想看看商濯玩弄什么把戏,谁知道他好似就真的在给她上药,手腕青紫处温凉得紧,没多久他抹好了,又重新给她包扎起来。 随后男人没有走,他没有一丁儿的动静,但闻到他身上的气息,阿滢就知道他在此处。 她的脑袋瓜不停运转,商濯是第一次来么? 他瞧着不像是第一次来,因为昨儿涣月给她上药的时候说了,她的药上得不勤快,伤疤却好得比上一次还要快,敢情是因为商濯夜里偷偷来看她的缘故。 如此说来,他来了好几次了。 阿滢的睫毛微颤,她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商濯却看出了不妥当,往日里她都睡得沉,今日一看就不对。 阿滢正想着商濯什么时候走,却不想男人的指腹摩挲到她的耳侧,她听到了一句。 “既然醒了,为什么装睡?”
第39章 阿滢的心神一凝, 暂时没有任何的动作,她怀疑商濯是在诈她,故而选择了假寐。 本以为男人说了那么一句话后, 瞧着她未醒,会径直离开, 不曾想,清冽的气息逼近, 有温热贴近她的侧脸。 阿滢感觉到了什么,下一息,她即刻张开眼睛, 正正撞入男人的眼眸。 他瞧着阿滢。 待触碰到男人眼底的深邃, 阿滢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她撇开眼, 迅速往里侧身躲避商濯的亲近, 且再磕磕绊绊问他, “殿下因何来此?” 男人瞧着她略显不自然的侧颜, 明明知道他过来了,却一直在装睡,被他戳穿还要硬着头皮躲避, 势必要将戏给演得很好。 商濯没有戳穿她的把戏, 只问她为何还没有睡着? 男人的语调平和温柔, 又是在并头夜话,若非知道他的本性,阿滢觉得自己势必会被他给骗了。 她往里退后,直到退无可退了, 才不情愿搭理男人,“正巧醒了。”她否认自己一直醒着。 “哦?”男人语调微扬。 阿滢神色几多不自然, 一会之后,她略微回神,不对啊,这是她的地方,为什么反而是她做贼心虚。 思及此,阿滢的底气略微足了些许,她问商濯,“夜半三更,殿下来民女所居之地做什么?” 见到她总算回神,没有那般战战兢兢,商濯薄唇微勾,见到她的亵衣单薄,被褥滑落,夜深露重,伸手给她拉了上去,谁知道她依然如同惊弓之鸟。 若非塌不算是太宽,她定然会脱离得很快。 甚至跑了出去,都有可能。 商濯的手顿在半空中,他目光沉静瞧着她不动。 阿滢紧张,实在受不了商濯盯着她的目光,她自己伸手将被褥拉起来,卷到里面去,仅剩下一个脑袋瓜露在外面。 半刻钟之后,商濯总算是收起了目光,期间他没有张口说一句话,却也没有起身离开的动作。 阿滢背靠着幔帐,瞧着他一动不动。 “你不知道么?”他收回目光,慢条斯理整弄着衣袂。 阿滢,“......”她怎么知道商濯是怎么想的,他说话历来喜欢绕弯子。 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 “那日是我太过莽撞。” 阿滢睁大了眼睛,甚至想揉一下耳朵,商濯是在跟她道歉么? 为着那天的事情,是因为冒犯亲了她,还是因为伤到了她的手腕? 阿滢兀自想着该如何回他的话,实际上她还是挺害怕的,那日她被轻薄着实气昏了头,直接打了商濯一巴掌,而今回想起来可不是后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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