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太大材小用。” “阿滢还知道大材小用这个词?”商濯淡淡问。 然后她很快就闭上了嘴,商珠见到她被男人呛,忍不住偷笑。 把好脉之后,太医道,“姑娘身体的寒气乃是夜游所致,吃几贴药,仔细养着便好了。” 末了太医收脉枕之时,又说了一句,“二殿下不必过于担心,并不影响子嗣的孕育。” “另外,往日里的饮食也要多加注意,有些膳食糕点不宜入口,譬如春笋、青萝卜...” 太医念出一圈食物和糕点名称。 阿滢闻言,心绪有些飘忽不定,涣月见她的脸色,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过她不敢张口,一旁的商珠浑然不觉,心直口快便讲了出来,“这些都不能吃啊?” “不对,这不是你原先吩咐膳房让底下人做的膳...”话不曾说出来,身旁的侍女连忙撞了撞商珠的手肘,示意她不要再讲了。 她及时反应过来捂上了嘴。 “......” 完了好像闯祸了。 只感受到周遭的气氛凝固,商珠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往日里母后总是说她口无遮拦,总有一天会祸从口出,闯下祸事。 原先她不觉得自己嘴快,眼下后怕不止。 商濯脸色瞧着淡漠如常,他轻嗯一声,昭潭领了太医出去,商珠不敢在里面待着,待着侍女和一干丫鬟们出去了。 阿滢原想着扯一些话遮掩过去,又觉得不大好,干脆就当做没听见好了,免得有欲盖弥彰之嫌。 等等...他找太医,是为了孩子?一个念头在阿滢的脑中腾升而起,若是她无法生孩子,商濯是不是就会放她离开了。 这个念头仅仅在脑中出现了一瞬,很快就被阿滢给抛到脑后,纵然要离开商濯,她也不要拿自己的身子来作践。 “夜游?”男人重复道。 阿滢心里一咯噔,怕商濯询问,她转移了话茬道,“昨日不是喝了那个大夫开的方子抓的药了么?为何还要再另外开药?” “太医院首医术出众,他来给你把脉,我也能放心些。” 阿滢不说话了,“......” 昭潭送走了太医折返伫立在外。 商濯抬眸,瞧着她的眼睛,男人的眸色淡而深,瞧不出里面的情绪。 随后他伸手,阿滢几乎又是下意识的反应,就连商濯的手都顿在半空中。 “......” 尽管两人亲密过许多次,她依然对他心存防备,下意识的靠近也会令她无比警觉,以至于后退不止。 商濯纵然不悦,也明白这是一开始他想要给她一点教训,留下的祸根,想来那一次着实令她恐惧了,否则不会过了这么久,她还记得,对他隔阂。 生平第一次,商濯的心头生出悔意。 不应该那么粗.暴的对待恐吓她,令她吓成这样,留下如此深的阴影。 他行事分明,从不后悔。 平心而论,虽说手段狠厉了一些,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后来不就老老实实待在蔓华苑没有动过什么歪心思,过了许久,到了现在,依旧对他很是惧怕,摆明了是该高兴的事。 要想下面的人臣服听话,不会平白无故的生事,表面的尊敬有什么用,重要的是威慑害怕,让对方感到恐惧,才能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 可他不想要迟滢害怕恐惧他,想要她如同在塞北一样,对他亲近绵软,挽着他的臂膀对着他真心的笑,有时候还会冲他发发脾气,甚至敢凶他。 那样的迟滢才灵动,才是真正的迟滢,而不是现在戴着面具,与他虚与委蛇的迟滢。 男人的眸色几不可查黯淡了一些,他的手伸了过去,替她扶了扶耳铛,“阿滢。” 他把话摊开来说,“你眼下不想要孩子我可以容你的想法。” 她眼睫一动,没吭声。 “寒性的膳食糕点伤身,日后莫要再玩这些把戏了。” 男人的指腹从耳铛挪到她的耳垂上,捏了捏。 “你不想要孩子,我暂时不会逼你,你也不要在私下里弄些小动作。” 他的语气温润,听着像是在商量。 阿滢不防被他知道了,还说得那么明白,叫她面上毫无光彩。 可商濯的话说得那么轻巧,他单是不在里面弄又不是万无一失。 话没有说出来,仅仅是腹诽了两下而已,谁知道对方火眼金睛,将她给看穿了。 “前段时日,我让昭潭找人开了一张男子所喝的避嗣汤药。” 阿滢彻底震惊了,“你...”惊到失言,“殿、殿下”,你居然喝避子汤?” 男人神色冷淡,相对于少女的惊叹,他反而嗤笑了一声。 与其说是在笑她的失言,不如说是嗤他自己,自嘲他鬼迷心窍,做到这个份上。 让她喝避子汤不可以吗,当然可以,避子汤伤身,怕伤了她的身子,于是他自己喝了。 “殿下将来要做九五之尊,子嗣重于泰山,如何能喝避嗣汤?” 商濯沉眉,“不喝避嗣汤,你给我生孩子?” 阿滢,“......”她可没有这样说。 “就不能...” 男人压下去的脾气被她激了起来,“不能什么?”他问。 阿滢抿唇,“......”选择做一个哑巴。 “不能与你行周公之礼?”他的声音跟脸色一道沉下来。 阿滢摇头,“......”觉得不对又点头,等等,点头不是更不对了么?她又摇头。 商濯,“......” “你想让我跟别的女人生孩子?”他讥诮问道。 阿滢在心里持续默默,不敢答应。 商濯的虎口掐着她精巧的下巴抬起来,看着她莹白如玉的脸蛋,晶亮润透的眉眼,最终忍了腾升起来的那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阿滢感受到他的怒意在眼底翻涌,还以为商濯要做什么,没想到他缓缓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转到她的侧脸上重重捏了一下。 少女吃痛,嘶了一声,随后她的脸被抬起来,然后就被男人捉过去深吻。 他吻得又重又深,就在阿滢有些头晕目眩那会,商濯放开了她。 阿滢立定,只见到消失在门边的衣袂。 他已经带着昭潭出去了。 商珠缓了好一会走进来,在外室的珠帘边探出一个脑袋,“我二哥哥找你算账了没有?” 阿滢揉着被掐疼吻疼的侧脸和嘴唇,越发不想说话了。 商濯夜里没回来。 他派了手底下的人过来传信,刑部要审人,走不开,让她用了晚膳早点歇息,特地吩咐涣月盯着她吃药。 刑部的大牢灯火通明,刘家牵扯的人已经被铲除了大半,许多人嘴硬异常,不肯透露一丁半点相关,甚至有一部分人,头一日被捉进来,后一日撞墙自尽。 “殿下,传信的人已经回来了,迟姑娘那边您放心。” 昭潭不知道有什么好回信,府上高手如云,迟滢在府上能有什么事情?还有淳安公主陪着解闷。 “你让人去查皇宫内的池潭。” “若是发现密道,设立机关,派精锐留守,做得隐蔽些,不要打草惊蛇。” “是。”昭潭领命去办。 刘家牵扯的人已经快要被打下来了,商央穷途末路,必然不会坐以待毙,上次的信送出去到现在,他依然在谋划什么。 左不过是为了权势富贵,冲着龙椅而来。 皇宫已经布置妥当,下狱的朝官如此守口如瓶,想必是明白了商央的后招,笃定他的谋算会成功,所以才会心甘情愿趋之若鹜。 太医说蛮女体内的寒气是夜游所致。 夜游? 汴安皇城戒备森严,商濯之前一直在想,她纵然迷晕了身边的人又是怎么离开椒房殿的? 纵然蛮女的手上有他的玉佩也不可能一路通畅无阻。 那段时日她一直去藏经阁看汴安皇城的书目,就算是知道了椒房殿去往长信殿的脚程,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 夜游...手札... 从工部里揪出刘家贪污的人,贪了那么多国库拨给修筑皇宫的银钱,表面上还不被发现。 商濯想到了汴安皇城的密道。 夜游,关键在那个游字,太医的话提醒了商濯。 阿滢来葵水的这些时日,商濯忙于朝政都没有回来。 她原以为是商濯气狠了,故而不回来。 商珠跟她讲道,“你不知道二哥哥帮父皇办事,清查了许多官员,好多人都下狱了。”她掰着手指头数了又数,纷纷有那些人。 “都是因为贪污么?”刘家查了那么久,还没有查干净,这桩贪污案真是够大的。 “牵扯盛广,处理起来自然麻烦了。”商珠说道。 阿滢哦声,半响留意到商珠的脸色有些奇怪,便问她怎么了。 “说了你也帮不上我。”她垂着眼皮,转着眼珠子道。 “便是帮不上什么忙,公主说出来心里也能畅快些许。” 商珠让侍女屏退周围的丫鬟,放下手中的双陆牌,还没有开口已经垂头丧气了,“你知道吐蕃王子向我父皇求亲的那事么?” 阿滢点头,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汴安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那会子听灵珠说,还有人在街头巷尾编了一个谣曲,就唱商珠和吐蕃王子的姻缘。 可这件事情商濯不是已经替她摆平了么? 眼下她愁眉苦脸什么? “难不成吐蕃又朝公主求亲了么?” 商珠摇头,“母后不想丢弃与吐蕃的联姻,在汴安没落士族当中挑了一名女子收为义女,又请了父皇封为郡主,保媒拉线,她正和吐蕃的王子相看中。” “相看不成功?还是...公主回心转意了?”阿滢小心猜着。 “本公主怎么可能回心转意!”商珠叉腰拨高声音破口道。 阿滢眨巴眼,“......” “那是因为什么呀?”她着实想不出来了。 “两人相看并不是很成功,我让侍女买通了母后身边的宫娥给我传递消息,吐蕃王子总是有意无意拿那名女子与我比较。” 阿滢有些懂了,便是那位吐蕃王子不满意皇后给他相与的人,心思始终在商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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