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我,她冲我笑了笑,“姜夫人是我的恩人,你与她长得真像,丫头,你要好好活下去。” 说罢,她昂首挺胸地走到夕阳下,那与我妈一样瘦瘦窄窄的身躯此时却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坚毅,她迎着夕阳,饱受沧桑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此时熠熠生辉。 她朝着蒋磊,笑着朗声道,“生死若无法论罪,那这世间再谈何正义。黎七区无法击鼓鸣冤,那就让我这条贱命陪着夫人一起,且当这鸣冤鼓,敲响这整个三街的滔天冤情!” 不要啊!我惊恐地看着这位素未谋面的妇人,看着她瘦小身躯却如同离弦的箭,怀揣着慷慨赴死的决心和解脱撞向了蒋磊手中的弯刀。艳红到偏橙的血液从被割断的大动脉中喷射而出,溅满蒋磊的全身全脸。 迎着夕阳,我看到喷射而出的鲜血染红了落日,残阳如血。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尖叫声,呐喊声,怒骂声,恸哭声接踵而至,人们疯了一样扑向蒋磊,押着我的那几个人也都开始慌乱起来,下意识地就松手冲了过去,企图保护蒋磊。 丫头,你要好好活下去。 快逃,我爱你。 僵在原地泪流满面的我忽然脑中一片清明,我红着眼眶深深地望了一眼我妈和那位妇人的尸体,随后趁乱挣脱他们,疯了一样往反方向跑去。 我拼命地跑着,一直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跑向哪里。 姐姐,有危险就去找墙中梯。我回忆着肖宇的话,根本顾不上这话可不可信,边跑边张望着周围的建筑物。 墙中梯到底是哪啊? 我焦急又害怕地跑过一条又一条街道,转过一个又一个的拐角,甚至路过了卖电子报男孩坐过的那张藤椅。 等等,电子报?墙中梯? 那个巧妙地与周围墙壁融为一体的阶梯?! 我仿佛找到了谜底,赶紧折了回去,奔向那个似曾相识的藤椅。我环顾了四周,并未看到小男孩在哪,咬咬牙,学着上回他挪开藤椅的样子,欣喜地望向藤椅后方。 怎么回事?怎么还是墙? 我有些不可置信,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确实是一片平整的砖墙。不可能啊,我一头雾水,上次那个小男孩就是这样挪开了藤椅,身后就有一个阶梯的啊! 我不可置信地围着藤椅转圈,隐隐约约已经能听到混乱的奔跑和打斗声朝我这边传来。我有些焦虑,愤懑地推了藤椅一把。 “咔擦” 藤椅下方传来极小的机关被触发的声音,刚刚还一片平整的砖墙冲某一处开始向前错位,不到几秒的时间里,上回的那个通道出现了! 墙中梯!原来如此!怪不得这里是和别处不一样的砖墙! 我欣喜地看着眼前凭空而出地通道,急急忙忙就往下冲去,尚未打开电闸地通道果真如那个小男孩说所,漆黑一片。 这真的是雪上加霜啊,我此时才想起自己还有严重的夜盲症。我内心无声抱怨着,双手在漆黑一片中胡乱挥舞,阶梯迟迟没有合上,而外面混乱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 眼见不为实,无理即合理。不知怎的,千钧一发之际,老爹的话忽然在我脑海中响起。 眼见不为实,是不是意味着根本不需要用眼去看?我上次因为那个电子显示屏直接对着阶梯,所以查看时也是站在阶梯之上。 想到这,脑中灵光一闪,我快速顺着阶梯向下跑去,原以为会和显示屏相撞,哪曾想,直到我抹黑跑下阶梯,站到一片平地,也未曾摸到显示屏。 随着我跑下阶梯,没了承重物的阶梯自动与墙壁汇拢,直至完全隔断了外界声音。 下一秒,灯亮了。
第32章 (32)无法拥有名字 随着墙中梯的消失,地下室的灯应声亮起。 我眯着眼,等待了好几秒才适应白炽灯的亮度。睁开眼便看到那个高清显示屏不知什么时候被挪到了地下室的角落里。 此时的地下室与我上次来的空无一物不同。地下室正中心,竖着四个洁净的石碑,一个大石碑身边围着三个石碑,组成了石碑冢。石碑冢前还摆放了一些新鲜的栗子糕和其他的糕点;左侧摆放了一瓶茅台,一罐毛尖,地上好似还有酒渍;右侧则燃着几个崭新的红蜡,崭新到甚至蜡油都尚未滴下来。 这...是在祭奠谁?或者说,是在祭奠哪几个人?我满腹疑问,谨慎又小心地慢慢靠近,如此崭新的贡品说明来祭奠的人刚走不久。 来的人是谁?他也知道墙中梯,是那个小男孩吗?还是肖宇来了?肖宇不是说他被他爸关在家吗? 忽然,我才惊觉,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肖宇的父亲是谁,他家是做什么的,我对他的了解,除了他本身,几乎一无所知。 罢了,一会用那个电子报查查看,说不定能查到些什么。 心里正想着,自己已慢慢走到石碑前。 我仔细望去,‘季洧川之碑’五个大字赫然刻在石碑之上,肆意飞扬的行书红漆字与沉闷的深灰色石碑形成强烈的反差,冲击着我的理智。 季洧川?老爹给我留的纸条上的那个季洧川?他死了?他是谁我都还不知道,他就已经死了? 我惊讶地看着中间的石碑,又急急忙忙俯下身朝着周围三个石碑望去。 那三个石碑上,竟然是一片空白! 我猛地蹲下,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伸出手疯狂擦拭离我最近的石碑,企图擦出些什么字迹。 然而,这三个石碑表面皆是干干 净净,光滑平整。 它们是... “无字碑。”,我低声喃喃道,“无字碑,为什么这里有无字碑?可是季洧川的石碑,为什么又不是无字碑?” 我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低头思索间,余光瞟到了那盘新鲜的栗子糕。 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倒流,心脏跳地快到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我颤抖着手,缓缓拿起一块栗子糕举到眼前。黄棕相间的颜色,独特的匕首造型,这...这不是老爹做的栗子糕吗? 望着手中的栗子糕,闻着熟悉又久远的糕点香,我瞬间红了眼眶。 ...... “小宝儿,快来快来,老爹给你做了个好东西。”,老爹高大魁梧的身躯,却穿着一件粉红俏皮的围裙,他喜气洋洋地从厨房中捣鼓些什么,大声喊着我。 “什么呀什么呀!”,我蹦蹦跳跳地从卧室里走出来,“哇,好香呀,老爹又在做什么好吃的!” “锵锵锵!”,老爹献宝似的从身后神神秘秘掏出一碟糕点,“老爹牌栗子糕!” “什么呀,老爹你这个糕点怎么是个匕首形状啊!”,我的期待一下子变成了失望,耷拉着嘴角抱怨道,“哪有人把栗子糕做成匕首的形状啊,人家都是做成可爱小熊小猫,你这逊毙了好吧!不过这黄棕相间的颜色还怪好看的。” “诶,小宝儿先别嫌弃这个造型,快尝尝味道!”,老爹捏了捏我的脸颊,慈祥又期待地拿起一块糕点喂至我嘴边。 我傲娇地抬抬下巴,“行吧,那本公主就勉为其难地尝尝吧!”,说罢张嘴,就着老爹的手吃掉了他手中的糕点。 “哇,好好吃啊!”,迎着老爹期待兴奋的目光,我手舞足蹈地夸奖着,尽管我不太爱吃甜食。 “哈哈哈我的小宝儿就知道哄我开心!”,老爹受用地笑着,将我抱起来高高举起,又放下。他略带怀念地说,“这个栗子糕我是跟我师父学的,他老人家爱吃,也喜欢匕首形状。” 我听不出老爹话里的含义,只感觉到老爹莫名的伤感与怀念,于是又拿起了一块栗子糕吃了下去,抱着老爹认真说道,“老爹,这个栗子糕真的很好吃,我爱吃,你以后经常做给我吃吧。” “真的吗?好好好,好好好。”,老爹红着眼眶,宽厚的手掌抚上我的脑袋,感叹道,“以后小宝儿就是我的全部啦。” ....... 那是我们从绵远村搬到阳城后,老爹第一次做栗子糕的场景。从那之后,栗子糕就成了唯一一个我可以接受的甜品。 此时,我红着眼眶看向手中的栗子糕,泣不成声,“老爹...老爹...” 半晌,哭过后的我逐渐恢复了些理智。栗子糕,茅台,毛尖,三种贡品,三个无字碑,季洧川的石碑,老爹纸团上又留有‘季洧川’的名字。 这是不是说明,三个无字碑中的其中一个,代表的是...老爹?! 我想通这一点后,有些不可置信地颤抖抚上离栗子糕最近的无字碑,为什么,为什么老爹的石碑是无字碑?为什么会有人在三街祭奠老爹? 那这另外的两人是谁?老爹除了认识蒋磊,还有别的我不知情的好友吗? 我又望了望手中的栗子糕,忽然想到,老爹说这是他师父教他的。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中间那个大石碑,莫非这个季洧川,就是老爹的师父? 我被自己的猜想惊出一身冷汗,猛地站起来后退几步,尽管这一年多经历的离奇事件无不在向我表明老爹并非是他向我表现出来的普通农民工,可那终归还是无由的猜想。 而现在,眼前的石碑冢,隐藏在三街地底下的祭奠老爹的无字碑,让我无法再自欺欺人。 老爹,他在骗我,他一直在骗我。 我摇着头后退着,眼泪一颗一颗地流过脸颊,忽然间脚下好似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下子被绊倒在地。 我麻木地回头望去,绊住我的是一幅字画,与其说字画,不如说是将字裁剪下来缝在绸缎中。 我将这奇怪的绸缎拖出阴影,绸缎的字画上,是潇洒老成的行书,上面写道, ‘硝烟尽殁穷家子,自古寒门命分轻。一抔花环岂留世,三边泉骨未遗名。’ 我低声读着着诗句,不知怎么地脑海中竟然自动搜索到了这首诗,这是李升华的七律诗,名字叫《硝烟》。 “硝烟...”,我喃喃着,“原来是这个硝烟啊,老爹。” 我放下绸缎,失魂落魄地站起身,目光又移向角落里的显示屏。 “我查查,查查季洧川是谁总该行了吧?”,我自问自答地朝显示屏走去。打开主机,不一会显示屏便亮了起来,还是那眼花缭乱的熟悉界面。 我点开人名搜索,将季洧川输入进去,怎料竟然触发了电脑的警告。 显示屏上出现了巨大的红色叉叉,‘警告:您尚无相关权限查询黎七区以外的人名。’ 季洧川不是黎七区的人?我有些奇怪,又生出了些欣喜,那是不是说明,老爹也和黎七区无关?只是单纯因为这里有人认识老爹,所以悼念他? 我望着重新变回人名搜索界面的屏幕,又尝试将肖宇输了进去,结果出来相关一千多条信息。 无语住了,他这名字确实有点太大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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