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咬着唇,细细回想过去种种。 ……谢蕴,谢蕴喜欢他实在太毋庸置疑了。 那晚其实是谢蕴带他去参加知名歌手的音乐会,他的偶像。 当时他还剧组拍戏,根本没抢到门票,也没机会去,是谢蕴去跟导演组协商,期望能将戏往后挪两日,出现的损失费用由她补齐,他当时还以为她只是想约会,干出这么大排场,还挺嫌弃的。 离开剧组时,他就在盘算着提分手这事儿,措辞都想了几百种。 哪知道,谢蕴把他直接带到了演唱会现场。 他们混迹在人群里,没有任何人跟着,穿得是歌迷的衣服,在人群里普普通通,耳边全是欢呼雀跃的歌迷声。 沈傲别提多兴奋了。 在听到偶像开嗓那瞬间,长期久违的青春的恋歌,DNA动了。 一激动,他抱住身侧的谢蕴,就亲了她唇角,兴奋叫道:“谢谢你谢蕴!你真是太太太太好了!” 那瞬间,谢蕴垂眼,无数交错光影落在她脸上,就那么注视着他。 沈傲只觉得那眼神像燎原的火种,烧得她心脏怦怦直跳,呼吸凝滞,什么纷纷扰扰都静止了。 然后,伴随响起富有磁性的歌声,身处光棒的丛林里。 他不知道怎么跟谢蕴吻到一起,他又是怎么环住她脖颈,又是如何被亲到腿软,她又是怎么从后面拥住他看完整场演唱会的?他回想起来……都觉得气氛使然…… 氛围到了,所以……就失控了。 谁知道失控一次不够,那晚Alpha去剧组探班,看到他跟女主角在拍吻戏。 接他回家时问:“你能……不拍吻戏么?” “必要的,是要拍的。” 沈傲有点点能理解她的意思:“怎么能不拍呢?!” 其实沈傲接的本子,多数是经纪人严格把关过的,而且他对床戏吻戏要求也很严格,对剧情毫无作用,以及不必要的坚决不拍,但剧本里写的合情合理,需要为作品牺牲的,他没有理由拒绝。 谢蕴罕见冷着脸:“可你有女朋友了!” “那是我的工作!” 沈傲些许生气,“难道有女朋友,我就不能拍吻戏了?我就不能工作了?!” 作为演员,他最烦的就是别人质疑他,质疑他的专业,质疑他的职业精神,甚至对他的职业指手画脚。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别拍吻戏。” “这你都接受不了,就不要当我女朋友好了。” 沈傲闷闷的,抱着胸朝窗外望去,靠着车子后座闭着眼睛不说话。 那还是跟谢蕴交往以来,初次生那么大气。 等到了小区停车场,他下车黑着脸准备离开,话都没跟谢蕴说。 那时候他还在想,现在他胆子可真大,都敢甩谢蕴脸子了。 出乎他意料的。 谢蕴下车拦住了他的去路,扣着他肩膀跟她道歉,嗓音温柔又缓和:“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沈傲略微意外,气消了五六分。 谢蕴深深吸了口气,眼底闪过几丝懊恼和溃败:“不该质疑你的专业能力。” “这还差不多。”沈傲闻言咧嘴一笑,很是得意,戳了戳她胸口道:“拍个吻戏就大惊小怪,以后拍床戏你不更……唔嗯……” 谢蕴抓住他的手指,低头吻住他的唇,堵住了他后面的话。 “嗯……” 沈傲望着那张骤然放大的脸,心如擂鼓,脑子嗡嗡嗡响个不停,跟石膏似的愣在原地。 ……那、那什么……她又亲他。 就是那晚,镁光灯不断闪烁。 他还在懵逼,就遭狗仔挖出了大料。 “另外,你喜欢她么?”顾宴定定望着沈傲问。 谢照绷着脸,很是严肃:“宴宴,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他们根本不合适!” “合适不合适,在于两个人判断,至少,作为朋友,我们不是直接给他做决定,是帮他把所有情况分析清楚,他始终要学会取舍,”顾宴望向谢照时更为坚定和倔强,并没有因谢照的话有丝毫退让,扭头继续问沈傲:“所以,你喜欢谢蕴么?” 这回,谢照没插嘴,只叉着腰朝窗外望去,眉头拧得紧紧的。 谁知,沈傲挠挠头,绞着手指道:“虽然但是,或许我演过不少电视剧,但爱情部分真挺少的,所以,我根本搞不清楚喜不喜欢谢蕴……” “我问,你答,然后判断。” “嗯嗯嗯!好好好!” 谢照听着他们两对话,抱着胸摇了摇头,并不觉得顾宴一个母胎SOLO能理解喜欢这件事。 问顾宴,还不如问她呢! 什么是喜欢?不就是看外边、长相、才华、性格?不就看在一块能不能合得来?不就看对方有没有情趣?不就看对方够不够浪漫? 顾宴问:“你跟她相处开心么?” 谢照愣了下,眼底闪过一丝怔然,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谢蕴姐姐之前瞧上去挺冷冰冰的,但是相处下来,意外舒服,很会照顾人,而且情绪很稳定,在她身边站着的时候我觉得我很安心,就算她什么也没做我也很安心,还有就是,她其实会很认真做一件事,很坦诚很温柔……”沈傲双手捧着脸,不知道想起什么脸颊有些发烫,“唔,撕掉滤镜的话,其实……相处起来蛮舒服的。” 顾宴笑了下,又问:“那她不在身边的时候,你想过她么?” “什么是想?什么是不想?” “想,就是你吃饭会想起她,睡觉会想起她,工作会想起她,跑步会想起她,难过的时候会想她……有时候会恨不得跑到她身边去,可能对她没有任何祈求,就只是想看看她……不想的话,就是你脑袋里永远被自己热爱,被生活占据,没有她的位置……” “那……我不知道想不想。” “想象过没有她的未来么?能接受么?” “我……我还是不知道。” “剩下的,只有你自己判断了……” 谢照薄唇抿了抿,回头望着唇角含笑侃侃而谈的顾宴,五指逐渐握紧。 跟他相处开心么?她跟他相处得很开心。 想他么?算想吧,算迫不及待渴望地见到他,抱抱他…… 那么关于没有他的未来呢?没有顾宴,她能接受么?她光想想,都觉得难以接受…… 这一刻,谢照好像懂了些什么。 她是喜欢顾宴的,比她想象的要喜欢。 喜欢他的坦荡,喜欢他不把话憋着藏着。 喜欢他对工作的态度,认真执着,从不轻易放弃,即便为了项目吵架,也有自身坚守。 喜欢他维护她,喜欢他帮她怼人的样子,明明他也没什么战斗力,可只要跟他待在一起,她好像做什么都稳,多么躁动的情绪都会安静下来…… 这种感觉很新奇,与以往交往过的男友都不同。 她跟他们相处得开心不开心,好像觉得都没那么重要,脱离一个她不能接受的范围就分手,她也没多么想念他们,更别提想象没有他们的未来……那对她而言是无稽之谈…… 可是,顾宴是不一样的。 那边顾宴给出总结:“如果你讨厌她,就迂回战术,你们的关系会变得很糟糕,老死不相往来那种吧;如果你喜欢她,直白的告诉她……她或许会难受一阵,或许会继续缠着你,至于最终你要不要跟她在一起,就看你……到底要不要她……喜欢,和要不要是两回事,并不是相爱的两个人就一定能破除一切障碍在一起的。” 沈傲喝了口水,也意识到情况比他想象得复杂些。 顾宴沉默了下,道:“沈傲,无论是那种,选择权都在你。” 沈傲焉了吧唧:“我……我得想想,我一下……有点懵。” 感情这种事情,他经都没经历过,突然让他想那么多。 下午五点,沈傲经纪人顺藤摸瓜跑来把人领走了。 谢照和顾宴又在公司请了两日假。 “你去公司上班,不然同事会怀疑我们。”顾宴有些懊恼。 谢照耸肩,大喇喇坐在他病窗前给他削苹果:“想那么多干嘛?你觉得他们忙起来,会八卦我们?” 广告业加班严重,白天不懂夜的黑,夜晚不懂白天的光彩。 顾宴捏捏额角,唇瓣还有些苍白:“等回去再看。” “你干嘛,非要装作我们不熟的样子?”谢照双腿交叠,很是不理解:“咱们,大可以大大方方在公司当好朋友啊。” 顾宴瞥了她一眼:“然后,他们问,我和你是不是谈恋爱?你怎么答?” “问就说是,”谢照完全没在怕的,眼睛笑得弯弯的:“有什么损失?” “我不想。” “你不会是嫌我谈过十几个男朋友,嫌我丢人吧?!” 顾宴思忖了好几秒,缓缓朝她看去,定定道:“是。” 那十几个前男友,他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但他还是不能随随便便当事情没发生过。 谢照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那请问我是杀人防火,还是打家劫舍?我是拿不出手,还是丢脸丢到家了!” 顾宴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下:“因为你对感情不认真,连带的只会让其他人评价我,对感情也不认真,是玩玩而已。” “我……” “记得董词么?他跟你交往过,就算他现在是无限科技CASE的负责人,双方的同事还是会拿这件事来议论,一旦他有任行差踏错,人们就会他的过错全部归结为,哦,他只是一个靠家族的Omega,没用的,让人瞧不上的Omega……” “……” “我不希望我有一天,我引以为傲的设计师身份,我的职业身份,在别人口中变成谁的Omega,我的工作失误与成功,能给与我公正的评价。” 谢照缓缓安静下来,倏然意识到许多曾经未曾意识过的问题。 或许她是知道的,可是她始终玩世不恭,把很多事情的存在当成合理化。就像她与董词合作,她早先已经先入为主的以为,董词大概率会情绪化,大概率会以一个Omega的身份跟她谈工作,可事实上,并不是如此。 至少,董词在工作时间,表现出很高的素养。 只是,在工作时间外,他并不需要维持那样的人设。 这一瞬间,她忽然有些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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