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往墓穴里填土,一铲接一铲。 闻杉站在墓碑前眼神呆滞望着遗照,脸色苍白。 谢照站在人群后面,透过缝隙望着不断撒进墓穴的泥土,静默着一动不动,身侧的顾宴抿着唇牵住她的手,紧紧握着,静静陪着她。 站在她另一边的是眼睛肿肿的沈傲,他眼圈泛红,咬着唇瓣不让眼泪再掉下来。 沈子瑜揽住他肩膀,拍了拍,以示安慰。 上午他们一起来吊唁时,闻杉一见到他们便歇斯底里骂。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要不是救你们蕴蕴才不会死!” “你谁的命有蕴蕴值钱?你们赔我蕴蕴!!” 还是谢临让保镖赶紧把闻杉拉开,让服务生给他们安排位子。 短短几句话,足够给几个人造成阴影,满满当当的歉疚难过。 雨下得更大了。 哗啦啦,哗啦啦。 葬礼结束后,宾客陆陆续续离开。 沈傲抱抱谢照和顾宴,戴着墨镜,被沈子瑜扶着离开墓地,即将前往异国他乡。 谢照望着渐行渐远的小竹马,被墓地的风衣吹,心里湿漉漉的。 这时,她突然开始羡慕沈傲,遇到问题他还可以丢下工作逃避,什么烂摊子都有人帮忙收拾,可她呢?她无法逃避,她不能像以前那样不高兴了就跟老年旅游团一起旅游,不能什么都不管撒手,ISS公司还有人等着她回去主持大局,宴宴还需要她照顾。 平生第一次,她想当逃兵却当不成。 “阿照……” 顾宴薄唇抿了抿,很是担忧看她。 在医院醒来后,谢照的状况就很不好,精神恍惚,面容憔悴,昨晚抱着他闷着声哭了一阵。 当时在河里,他被谢蕴拉出水面意识就很模糊了,但他没想到谢蕴为了救他们竟然牺牲了。 他甚至……都没怎么接触过谢蕴,谢蕴就没了……他胸腔里涌动着前所未有的震撼与难过,还有歉疚自责。 如果那时候,他清醒些,那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谢照嗓音沙哑,瞥向墓地上谢蕴年轻的黑白遗照,倏然笑了一下,缓缓道:“现在想起来,小时候谢蕴也不是那么讨人厌,好些次,她生日都会悄悄给我留蛋糕,跟她一起玩儿,闯祸永远是她站出来……她啊,总是这样……什么都懂,什么也不说……” “阿照。”顾宴轻轻唤了她一声。 “缅怀结束,走吧。” 谢照握紧他的手,回头朝他笑了下,深深吸了口气:“我们回家。” 顾宴顿了下,心底空落落,总觉得不踏实,终究还是勉强点了下头:“嗯。” ISS员工在热搜第一线上吃瓜吃了个撑,不仅吃到谢蕴救人死亡的消息,还吃到顾宴和谢照是情侣的消息,私群里一边同情谢总失去姐姐,一方面为情侣瓜震惊。 顾宴事后直接待在家修养,不出现。 这让ISS同事更炸开了锅。 【大嘴吃八方-美食播报】 【酱酱又酱酱:ISS两大魔头凑一块!这TM!疯了疯了!】 【花花的世界:虽然谢蕴实在可怜,谢照实在可怜!但最后知道身边搞办公室恋爱实在可恶】 【水里淹死:臭情侣啊!!天天秀恩爱!妈的全程打情骂俏!】 【白水煮鸡蛋:上次在食堂,谢总完全是想跟男朋友贴贴!】 【鸭鸭才不是鸭鸭:哈!为什么顾宴竟然会看上谢照一个花心大萝卜!】 【花花世界:呵呵,全公司都染上了恋爱的酸臭味!】 【楼兰海市:小道消息,听说谢总和顾宴同居了】 【鸭鸭才不是鸭鸭:你怎么知道?这不才暴露两天么?】 【花花世界:小道消息,具体不可考】 【永远的永远:我搞不懂顾宴的眼光啊!!】 【孤独行星:谢总是谢氏集团的二小姐,豪门呢!而且她花心归花心,但是懂情趣,懂疼人,懂哄Omega高兴,顾宴栽在她手里,实在不冤枉】 【花花世界:可是谢总当初不跟顾宴不对付么?真搞不懂她又怎么想的】 【水里淹死:嗨,大鱼大肉吃惯了,吃点清粥小菜呗……指不定就爱顾总监那种冰山美人】 【白水煮鸡蛋:这……算是办公室恋爱吧。】 【鸭鸭才不是鸭鸭:以后顾总监要是跟谢总结婚,是不是得天天在家相夫教子?你看闻杉,谢照的妈,不就被谢临逼疯了,好不容易离婚的,你们说,顾总监会不会也……?】 【花花世界:乌鸦嘴什么?又没结婚】 【酱酱又酱酱:那你们怎么看?】 【花花的世界:谢总花心大萝卜一个,目前对顾总监是有兴趣,但是你们也知道,三分钟热度,顾总监的话,做事很认真,眼睛里又揉不得沙子,估计会伤得比较深,等一个分手】 【永远的永远:确实,大概率分手】 【孤独行星:蹲一个分手……】 【……】 因顾宴胎儿不稳,谨遵医嘱得在家修养。 谢照让人事部发布了顾宴停职留薪的公告,但设计部又不能群龙无首,只得找猎头找合适的设计总监和客户部总监。 好死不死,猎头把扈嫣给领到了谢照跟前。 “聘你?” 谢照挑眉,狐疑道:“我并不认为,手下败将能替代我客户部总监的位置?而且,我很怀疑你是3A派过来搞垮我们ISS的。” 扈嫣轻嗤一声:“我可没那闲心,我只想彻底搞清楚是怎么输那么多次给你。”她喝了口果汁,眼睛里满是自信骄傲的神采道:“至于3A,最近老总换人,来了个神经兮兮的,一点发展规划都没有,还天天逼逼赖赖,我受不了,干脆点收拾东西走了……” 近期3A广告确实换人了。 不过跟谢照从阮星落受众买下ISS不同,3A是豪门陈家的资产,直接把陈家小儿子派去打理3A。 据说,陈家那位小儿子是学表演艺术的,进娱乐圈不成,回去继承家产,可惜对广告业一窍不通,进去跟霸总附体似的对员工指指点点,ISS员工在私群里讨论,还说他是把剩余的演绎价值全用在扮演大佬上了。 扈嫣受不了新老板这点,估计是真的。 谢照略微思忖了下:“你想走,那萧青呢?你们那设计部部长。” “萧青,”扈嫣扬眉,“你这主意,都打到萧青身上去了?胃口有点太大了吧。” “不行?” “行!” 扈嫣爽朗一笑,耸了耸肩,毫不吝啬道:“萧青也受不了那新领导,最近跟新领导置气呢。” “怎么置气?”谢照挑眉问。 扈嫣抱着胸,觉得有些好笑:“我们那新领导,当霸总当得上瘾,也不知道怎么看上设计部的实习生,老觉得萧青欺负人家,在会议上,客户都通过提案了,他突然站起来来了一句,说不行,然后开始夸实习生做的方案,然后把整个大CASE给了实习生……当时萧青脸都绿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3 A员工可算倒了八辈子血霉,一群专业的人遇到个不专业还指指点点,关键是一个实习生能做出什么? 反正,再这么下去,3A的招牌距离砸也不远了,她干脆点趁着还有点价值赶紧跳槽。 谢照言笑晏晏:“拉上萧青,我当这是你的投名状。” 扈嫣都被气笑了:“我来投诚,合着还要拉个人才行?” “你能做到。” “你这是让我背刺老东家啊。” “这怎么能叫背刺呢?这是一种双向选择,而且我只是让你扇扇风,可没强迫的意思。” “……” “你不是想学我么?要求提过分点,说不定事情就成了呢?” “……你好狗。” 没过两日,扈嫣和萧青双双到ISS报到。 谈妥薪水待遇后,扈嫣被任命为ISS客户部总监,萧青被任命为设计部副总监。 萧青冲扈嫣调侃:“啧,我这还降职了。” 扈嫣拍拍他肩膀笑道:“你顶上是顾宴,你冤枉什么?” 顾宴在广告业里算小有名气的,业务水平很强,就算是萧青也不得不佩服。 尽管不知道顾宴为什么停职,但想想他跟谢照谈恋爱,颇有点唏嘘和不赞同,毕竟Omega结婚后多数会考虑家庭和职场,要是以后变成谢照的贤内助,那……他来ISS广告也没什么意思了。 对手,还是得交锋才有意思。 谢蕴葬礼结束后,谢照和顾宴因绑架案要前往警察局配合调查。 可惜警方查到资料和捞起来的东西,因没结案,谢临等人没法签字领取遗物。 “这枚紫色耳钉,是在绑匪身上发现的,我们查到,这是灵耀珠宝2022年第四季度的新品,价值23万,”负责案件的警察林涵将装着耳钉的塑料袋子递给她,“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这帮绑匪近期在附近省份活动,而且流窜得很厉害,前段时间连吃顿饭都付不起钱,这个东西,是你们的么?” “不是我的。” 顾宴接过细细辨认了下,拧着眉回忆了下沈傲。 “也不是沈傲的。”谢照瞥了眼,道:“沈傲不喜欢紫色的东西。而且他惯常出席宴会戴假货,怕掉。” 话音一落,几人沉默。 林涵肃容道:“根据之前顾宴提供的信息,我们确实在附近几公里找到了个破旧厂房,估计还有幕后主使,而且还是个Omega。” 这推断并不让谢照意外。 顾宴微微蹙眉,看着人手里的耳钉:“这种款式的耳钉销售人群多是年轻群体,不太可能是上了年纪的,而且,对方应该很有钱,要是猜的不多,他可能也没那么喜欢这东西。” “我再去灵耀珠宝查查销售记录,缩小范围。” 林涵颇为遗憾道:“要是没泡水,能检测指纹就好了。” 谢照和顾宴离开警察局就回家了。 近段时间,谢照都比较沉默,顾宴原本就少言寡语,如今安静陪着她便更少话了。 谢蕴的死亡,都对他们造成了很强的冲击。 晚上,谢照在客厅里处理近期的客户资料,翻阅了萧青交上来的设计案。 顾宴在厨房简单煮咖喱,把切好的材料一一倒进锅里,望着汩汩汩冒泡的汤汁,他呆呆的,望着破掉的泡沫,眼睛不知道怎么湿润了,眼泪遏制不住往下掉。 “吧嗒——” 眼泪掉在大理石台上。 最近顾宴待在家修养,一个人总是发呆,胡思乱想。 也不知道怎么,莫名其妙就开始掉眼泪,控都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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