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他微微颔首,移开了目光。 上次在下雨,其实没有听得很是明白,似乎她的声音也不像今日这般干脆。 猛然想起,过年那次与外公吃饭,她宁愿冒着被长辈责罚“不知礼教”的风险也不愿在公众场合,叫他一声哥哥。 如今,在两人之间,她也已然叫得出口。 风铃声再次响起,林颜看了看两人,“我没迟到吧?” 顾青舟:“没有,是我们早到了。” 林颜脚步稍停,正大光明打量她,“虽然吧,你穿什么都好看,但在我心里还是这身最好看,有点十五六岁的模样。” 这样的玩笑,以前是不敢开的,现在听来,似乎也还好。 “十五岁还行。”顾青舟若有所思笑了笑,“十六岁,好像不太行。” “怎么不行啦,突然从一只太不怕地不怕的小老虎变成了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野猫。”林颜说着,手指弯成猫爪状。 “我谢谢你哦。”她赶忙让她打住,也没到在谁面前都畅所欲言的地步。 “晨跑有几公里?”林颜知道她想转移话题。 顾青舟:“十公里左右。” 林颜:“夜跑呢。” 顾青舟:“四公里吧。” “行,走吧,十公里也不算远。”林颜说。 “不,我们跑四公里的。”她反驳她。 “不是晨跑吗?”林颜问。 顾青舟:“那是我自己取的名字,现在改了。” “......” “太任性了。”林颜看了陆则谦一眼,大有一种你看不上这种人,你很有眼光的赞赏。 跑步是顾青舟最讨厌的体侧项目,却又是最躲不过的。林颜倒是很喜欢。 “肖正哥起不来吗?”跑了一小半,她才想起这个问题。 “昨晚画了图,他想休息一下,让我给你请个假。”陆则谦说。 “给我请什么假,还是给林大记者请假吧,要是我主导,肯定都没有这个事。”她看着一马当先的林颜,笑了笑。 陆则谦看她一眼,“你不喜欢跑步?” “你喜欢吗?”她反问道。 “不算喜欢。” 顾青舟闻言,稍稍放慢了脚步,提议道“那要不,不跑了?” 四公里的终点,马上就到了,是一家早餐店。这点距离,对于真的喜欢跑步的人,才算刚刚开始。 “你等等我。”她说完,加速追上林颜交涉了几句。 随后在早餐店门口停了下来,“她嫌我碍事,让我们不用管她。” 见陆则谦有些不信,她安静三秒,补充道:“真的,不是我偷懒,是她不需要我。”说得很是郑重,就差举手发誓了。 “我又没说什么。”他的语调温和又无奈。 “走吧,请你吃早饭。”她歪头看了看阶梯下的早餐店。 这是最中式的早餐店,总共不过10平米左右,除掉灶台,供客人就餐的面积也就五平米左右,卖的也很简单,包子、稀饭、馒头为主。 所以大部分人都是外带,边走边吃,或者抽个塑料凳子在街边就餐。 前天是雨天,昨天是阴天,今天就成了晴天。 天已经大亮,又出了身汗,两人都胃口大开。 吃饭的间隙,顾青舟回了两条消息,放下手机,咬了一口馒头,慢慢咀嚼。在这里吃早饭,快一秒都觉得有些不尊重自然。 陆则谦看着她有些发鼓的脸颊,有节奏的起伏,“你喜欢吃包子还是馒头?”怕她说都可以,他直接给了选项。 她吞下已经被嚼烂的馒头,开了口:“馒头吧。” “因为便宜点?” 顾青舟瞟到一边硕大的价目表,虚眼看他,定了几秒:“没穷到这个份上。” 陆则谦饶有兴致地说:“我以为你刚刚在记账。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 “这个?”她有些不确定,转头又看了看价目表,再次估算了一下他的寿命。 “喜欢什么随便点,我也没算得那么清。”她有点无奈,在他心里,她是不是又抠门又小气。 陆则谦含笑看她,这样最好,他也不希望她算得太清。 “你们的施工队来了吗?”她想起肖正说过,是今天到的。 “我们已经定了,他们就不用来了。”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事,他自己都快忘了。 顾青舟:“那你们今天走吗?”那他应该没什么事待着了。 “嗯,今天走。”他缓了缓,又说:“因为肖正明天的飞机。”他试图撇清自己的关系,他可以明天走,除非.....和她一起走。 “哦,那你们开车小心,”顾青舟语气很淡,是纯粹的随口提醒。 他点头,好吧,完全没懂暗示,他说过他会掌握尺度,但这个尺度拿捏得似乎有点宽泛。 也是最近才发现,她虽然很能认清人与人之间的界限,但实际对男女之间的拉扯不甚了解。倒也很符合她的个性,直来直往,干干脆脆的。 就算是所谓的暗恋他,也绝不越距。这点他自己大概率是不可能做得比她好了。 早餐店的梯子只有三四梯,却很抖很窄。顾青舟走在前面,陆则谦伸手虚虚地挡着她的后背,以防她摔下来。 然而实际她脚步很稳,身形很正,力道也很均匀,走这点楼梯毫不费力。 他收回自己的手,看了一眼,手指弯了弯,依然空空如也,连一丁点气息都抓不住。 不止这件事,还有很多那些她津津乐道的“善意”,细算下来也是虚晃一枪。想到最后,不自觉松了松眉心,还好当时花了点钱,否则真的是穷途末路了。 原来没了顾青诩的关系,他连那点微不足道的关心也显得实属多余,用着这个外壳,沽名钓誉、假公济私的一直是他,她从没在意过。 两人往民宿的方向缓缓步行,路边摆着小摊,主要是一些从山里捡的野生菌菇。 “你们的车在民宿?”顾青舟问,想起给他们买的茶点。 陆则谦:“嗯。” “昨天,我和林颜去镇上买了点特产,给你们也带了点。”她不打算故弄玄虚,这本来也是人与人之间的正常礼仪。 “伴手礼?”他算不得惊讶,但印象中她好像不太讲究这些。很难说此刻收到礼物,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 顾青舟:“嗯。现在拿给你们?” “好。”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关上后备箱,她楞在了原地,思考要不要现在就告别?好像又有些早。 “你要去哪里?”似乎察觉到她的用意,陆则谦直接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看了看疗养中心的位置:“沈医生让我去给她拍几段视频,” “要不要我一起去。”他提议道,尽量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顾青舟微笑,语气很轻,但没拒绝,“会不会太麻烦你,毕竟你昨天已经帮忙看了图纸,有什么问题吗?” 陆则谦说:“暂时没看出来。” “你都看不出来,那应该就是没有问题?”她征询道。 “也不一定,很多东西都不能纸上谈兵。”陆则谦说得很自然,不参杂任何情绪,让她不得不从专业的角度重新审视这个邀约。 顾青舟点了一下头,:“如果你没有其他事的话,那一起去吧。” 由她发出邀请,而不是他主动要去,这笔账似乎要好算一些。 进入施工重地,俩人都带上安全帽,今天停了工,只有一个工头陪着他们,倒也安静,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轻软质料短袖,她看了看四周残留的灰烬,想到还好停了工,否则一定会弄脏他的衣服。 陆则谦和工头在交流几句,顾青舟按照沈姝的指示,一板一眼地拍了几段视频。 她很明显地感觉到,从疗养中心离开时,工头脸上的神情带了几分敬重,和刚开始来时,那种纯粹的客气有所不同。 “你给他们提了建议吗?”顾青舟略作思考,好奇道。 “算不得建议,仅供参考而已。”他谦虚道。 “那你记得给沈医生报价。”顾青舟看向他,倒没有流露出又欠他人情的忸怩不安。 “好。你记得提醒我。”他先应承道,让她越欠越多也是一个办法,最好永远都还不上。 顾青舟垂眸笑了笑,没有接话,自然是知道他不会真的去报价,自己更不可能真的去提醒。 他的衣服依旧很干净,想到刚刚的那份担忧,有些莫名其妙。这样的现场,是他朝夕相处的,哪会在意弄不弄脏衣服这点事。况且,他绝不是一个装模作样的人。 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知不觉,走到了民宿门口。 “那你们回去,开车小心。”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现在道别比较好。 “嗯,你也是。” 顾青舟没问具体时间,自然也没去送行。开了窗,拿着一本小说,在书桌前静静翻阅,还算读的下去。 一坐一下午的时间,就这样慢慢度过。直到汽车的启动声从楼下传来。 目光稍顿,却并未挪开,努力接续着刚刚的剧情。汽车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殆尽。她才沉下心来,再次专注在书本上。 剧情有些不连贯,她才发觉无意识间连翻了两页,她没有选择倒回去,而是顺着这页继续读下去。 这只是本小说,跳过一页,实则不影响大意,完全可以倚仗合理的猜测。
第59章 ◎真是久违地千帆过尽。◎ 和乔语断断续续打了两个多小时的羽毛球,顾青舟也并不觉得多累,坐在休息区,无所事事地刷着手机。目光时不时瞥一眼前面的乔语,她还是气鼓鼓的表情。 乔语约她,又刚好有空,什么也没想,就直接来了。结果没想到她打得还挺差,又在一开始叫嚣着让她不要看不起人。 索性就顺着她的意,一个下午,对方一个小场都没赢,乔语嘴上没说,内心在跟她置气呢。 她用递水的方式向她示好,对方不情不愿地接了,还是不说话。她回到休息区,觉得好像是有点过了。她没有什么哄人的办法,正思考着要不要邀请对方再打一局,不动声色地输给她,乔语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乔语接完回来,心情似乎好了许多,踟蹰地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青舟:“有事?” “也不算,有几个朋友约我吃法,” 顾青舟点点头,她朋友多她是知道的,拿过自己的球拍,问了她:“要现在走吗?” 乔语点头,斟酌着问她:“要不要一起?”已经是快要吃晚饭的时间,她不想丢下她一个人,见她不支声,又补充道,“她们也很想见你,要不一起吧。” 顾青舟:“嗯?” 乔语解释,“上次不是拜托你找一个弹词的传承人吗?就是帮她们找的,听说你在,很想当面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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