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喘息着讲,“你姥爷去世前,念叨给我一些话,我一直铭记着,遵循一辈子,我这一生,虽然不算畅快惬意,但也不枉白活!” 她眼角缓缓淌泪,“儿子,我没什么遗憾,心中也没留难过,所以你没必要在我离开后痛哭,生死也不是绝对离别,都是自然规律一部分。” 她若梦呓自语,“自小时阿爹就让我立誓,要把自身所发生和所见证的惊奇事看作常态,要把活着和死亡之间的墙壁拆除,要把对实相与虚幻的壁垒打破,我年轻时啊,人实在愚笨,花费好多年,竟都没能理透阿爹所言深意,直到近些日子,躺在病床上昏昏沉沉,醒来又睡去,迷迷糊糊间,好似灵光乍现,好似逐渐弄懂。” 良锝老妈指向空中某处,“答案在那里!” 病床前,监控器突然大声鸣叫,两名医生与一名护士冲进来,要为良锝母亲戴呼吸机,却被她推开,“让我走!” 良锝第一次看到生命消逝,如此易碎,如此坚强,如此疾速,他禁不住悲痛大哭,哭声竟勾动母亲慢慢坐直身,抓上良锝手说,“别伤心,这是解脱!” 她笑容中,忽然闪现出一团光亮,比任何太阳都明朗,她语速极慢,却清晰有力,“你要学会从遮障的周围生活中剥离表象,要在现前世界中仔细体会与寻找存活着的究竟真相——这是你姥爷托我转告你的话!他刚刚来过这里,现在就在我身边。” 她眼神逐渐涣散,“别哭!我的使命还没完,我们还会见面。” 她悠悠吐完最后那丝生命之力,那团自小热乎在良锝胸膛内的能量,突然停止跳动、熄灭,他被一股壮烈又悲伤地孤独,笼罩周身。 良老爸将儿子拖出病房。 “别把泪落你妈身上!听她话,让她放心走,当个坚强成年人。” 良锝神志恍惚,哭嚷着闯回病房,良老爸拉不住他,动怒抽他一耳光。 “人死不能复生,你哭一亿声,她也听不到。” 他试图拥抱儿子,却被良锝推开。 “我妈没死!”良锝哭喊,“她说,她自己使命还没完,她还会回来。” 良老爸怔停片刻,厉声训斥,“你妈今天所讲你姥爷家族那些事,还有她悄悄所嘱托奇怪话,我禁止你再次提起。” 良老爸当头棒呵! “这个世界变幻无穷,存有无数可能性,你必须要清醒认识到,过于执着探索人间未知巧合与怪事,未来你必会被命运玩弄!” 良老爸声色并厉!“我们医院神经科,每年都会接诊多个类似案例,早些年我带着你妈去做过检测, 她患有轻度神经不正常——” 良锝听闻,升起满腔恨意,扬手扇向良老爸脸颊,啪一下声脆响,良老爸若被急冻而成的冰山, 面颊惨白如霜,嘴唇哆嗦着讲,“你未来会懂我。” “可你永远不会懂我!”良锝嘶喊,“过去只有我妈懂我,现在我想这世上,只有我姥爷懂我。” 幼稚言语回荡医院走廊,磁铁似的吸引扯拽着良锝,失控跑出医院,跑向马路,跑向虚无。
第39章 第二个下旬:22 四周非常昏暗,前方一米高处,燃着蜡烛,光线摇曳,甚是吓人。 良锝重叠呼喊着,“妈?妈!妈?!”,从昏迷中醒来。迷迷糊糊间,他认不出身在何处,是否从幻觉或梦境返回现实世界。 他大口呼吸着,渐渐转动眼珠,打量一切,全然陌生。 五六分钟后,良锝才坐直,酸疼身体让他的大脑微微发怔, 怀疑刚才那些或幻像或梦中事的真假。他慢慢起身,在高屋尖顶的房间蹒跚挪步,调整四肢。他借着蜡烛光亮,逐渐看到桌上供着一排排赢姓先祖名字,神智终于回归,他猜测到自己可能在赢家祠堂。 他盯着前方排位,逐个读起来, “……赢乐桐,赢乐杰,赢乐浩,赢乐尧……” “……赢宗焕ʝ𝒮𝓰,赢宗鑫,赢宗晖,赢宗良……” “……赢晨文……赢晨权,赢晨飞,赢晨逸……”良锝向上看去。 “……赢龙、赢虎、赢山、赢渊、赢飞……” “……赢鹰……” “……赢甄……” “赢政——?” 良锝惊呼念出声。他是秦国那位大人物帝王吗? 当念到最上牌位“赢祖伯益”那一刻,心脏处那团血液,像被侵入股热流,奔泻至四肢与大脑,眼球和梵穴,眼前牌位上方那片静止虚空,忽然冒出景象,先是浮云山河,后是林木鸟兽,起而云烟飘渺,汇成一座塔山,上缀各类俊丽蔬菜、珍奇果实、粉嫩火腿、干枯菌宝、晶莹豆米,俨然一副“奇食宝塔图”。 此后景象变成两军作战,变成暗夜厮杀,变成耸天建筑,变成龟雀旋舞,再然后被某种怪异力量向外吸纳,促使着它们化作云烟,呲溜一下,牌位再现。 良锝似梦非醒,伸手抓起支蜡烛,用此光明照耀前路,绕转一圈,走到牌位墙后,借着亮光,仰看到一尊约莫两米高,盘膝而坐,左手持大钵,右手比划出优美手势,并捏枚金澄澄神奇药丸般的圆球,球外侧插束铜质茂叶树枝的铜像。 他端详鎏金雕塑,仰望身姿顶端那张脸,辨认出此是尊佛像。 烛光照着佛身,由高向下移动,直达底座边沿,看见一列字迹模糊古体中文, 仔细端读,寻念七八遍后,终于理清这五个符号是“南无药师佛”。 对于祠堂牌位墙后面,为何树立一尊佛像,良锝满心疑问, 可待他抬头,再次盯看佛面,被它似笑非笑面容迷住,失神十几秒,胸口竟向外涌出阵阵温暖。 “原来如此!” 不知是自语,还是旁人所言,良锝被这句话吓出冷汗,定神片刻,看到一米外左侧,有面竖直木牌,上写中文:赢家后人,每月礼拜,日日备斋,常常布施,必得厚福。 读完老祠堂所留祖训,良锝莫名严肃,心生恭敬的做三个屈膝跪拜。尽管在现实世界里,他标榜是个无神论者,然而此刻,却好像忘记这个原则。 起身后想又想,既然来到赢家祠堂, 不妨祈求许愿,他重新跪下,思考着人生困局,期许下半年能得到厚福,拿到大把钞票,解决人生里最大烦恼:缺钱。 只见他双手合十,低声念叨。 “请列祖列宗常忆念后辈,请这位大佛您也常念小子,请您加持我财路滚滚,助我早日脱离欠债苦海,成就一番大业!” 垂放胳膊时,不小心撞倒烛台,光亮滚落几次后熄灭。 此片空间,陷入黑暗。他莽莽撞撞的伸手瞎摸,不知抓碰住什么硬物件,不小心向外抽拉一下,那东西晃悠悠后缓落,砸向他胸口,恰好被他拦抱住。 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良锝听到戴婉喊自己名字,其后那个焦急男声明显是良老爸。 “这孩子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他似乎烦躁不安。 “——我在后面!” 戴婉手举充电灯,一瘸一拐绕过牌位墙,见良锝立在黑暗中,失神落魄,赶紧上前抱住他。 “你总算醒来啦,把我吓个半死!” 在她充满歉意絮叨讲述中,良锝得知,他们翻山越岭,去找猪拱菌之旅的关键时刻,他和猪一块滚下坡,被摔晕之后,戴婉被状况吓哭,还好Jane 临危不乱,照着记忆,原路返回,抵达山脚,找到那间赢善中小学。 门卫老头听闻此事,便骑上电瓶车将Jane 快速送往六舅爷家。 两个小时后,昏迷良锝从山中被人抬回,搁置在祠堂,六舅爷掰开他的嘴,喂灌给他两碗黏糊糊草药汤,然后命令所有人撤离,勿要惊扰。 此后,六舅爷在一棵古树下,石桌前,端上瓜果,沏上老茶,宽慰众人,说药效时机一到,良锝自然醒来。良老爸却不信,怒冲冲的坚持要把儿子送往省城医院诊治,还喊来 120,带着急救医生冲向祠堂抢人,却次次被赢族众人阻挡在外。 直至良锝服药后第三个小 时,六舅爷呼噜噜地抽完最后一口烟袋锅,才允许良老爸进入祠堂查看。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戴婉抱着他,先是哭,又破涕为笑,“还好你醒来,不然叔叔定会怨我一辈子,我更不会原谅我自己。” “我看你是怕我入赘不成,挡掉你和戴大卫的发财路!”良锝插科打诨,“无论我身体怎么样,你妈都会给你留一大笔钱的,你就放心吧。” “虽然我注定要成为有钱人,可这个世界若是没有了你, 我从哪里才能买到个一摸一样的你。”戴婉奇怪逻辑内所言实话,促使良锝感动不已,妄想着从此时开始,可以永驻在戴婉心间,哪怕以死亡作为最佳套路。 戴婉搀扶良锝回到祠堂前厅,良老爸见他抱出个木盒, 大惊失色逼问是什么,伸手夺过去后嚷嚷,“你不能乱拿祠堂内的任何物件!” “刚才它砸到我胸前,注定与我有缘。”良锝争辩,“或许是我姥爷,或我曾姥爷在天有灵,要送给我这件礼物。” “这个木盒你不能拿走!”门口处,传来六舅爷喝令,只见他翻过门槛,从良老爸手里接走木盒,“你爸今天下午虽然性情冲动,不过他给我讲出很多心里话,有些事理不便明说, 可作为一名父亲,他那些担忧却很正确,更是正常!我不能让你打开这个木盒,不能让赢家后人身上所发生那些怪事,侵蚀到你的人生。” 良锝撇撇嘴,“骗小孩的把戏之言,谁信?” 六舅爷将东西放在案桌上,将良锝拉出祠堂,“赶紧去瞧瞧那位女掌柜,听说她手伤挺严重。” “女掌柜?”良锝不明对方所指。 戴婉挺不自在解释,“六舅爷得知 Jane 是你 Boss 后,就一直这么称呼她!” 穿过祠堂旁小径,良锝走进个四方都建有吊楼的小院,推开主屋木门,瞧见 Jane双手缠着纱布,正举着保温茶瓶艰难倒水,忙冲上去帮忙。 她捧着水杯举到嘴边,一时端不稳,水泼洒在良锝身上。 良锝接到碗,再次向注满水,然后端碗送到她嘴巴喂喝,跟在他身后的戴婉看着他俩,冷哼一声, 退出堂屋,听她那脚步声,应该撒腿怒跑。 “你快去追!”Jane 催道,“快去向她道歉,就说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喂我水,别让她误会我们师徒!” 虽然喂其她女人喝水的行为有欠考虑,然而良锝心底赤诚清静,自觉无有大碍。他为老板 Jane 被迫受伤之事,替戴婉再次致歉,随后坐她对面,商议着明早去往菌菇交易市场的行程。 五分钟后,他道过晚安,撤出堂屋。 只见戴婉不知何时返回,她站院内, 见他出来,冲上前,狠狠推搡他,“良锝,我不是大笨蛋,我可没眼瞎!” 良锝后退好几步才稳身,他急忙解释和Jane是上下属关系清白,可戴婉将他推搡到墙角,狠狠踢他小腿几脚后,失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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