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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景此话，恰好映衬他当下窘态，他深刻明白，就是这种心态，推动着他快速陷进悲伤，如果把戴婉今日托付雷牧所送出恨意，换成速度与力量，他的心在此刻破碎程度，脑袋持续嗡鸣强度，足以证明她恨自己，恨到那种恨不得推下悬崖程度！ “我相信世界上多数女人，也都能懂戴婉。” 下出租车，良锝在酒精熏情中与银河光芒刺激下，人更惆怅，步入电梯，看着楼层按钮灯，烁闪入眼，某种微渺又微妙的光亮从眼眶流进大脑，若火星点燃麦秸，若花火碰撞硝石， 他定定而立，竟像哲学家般深沉哀思。 最初他是由自身念至戴婉，再返回自身，其后反复来回跳跃数次，万千思绪便被牵动，考量关于围绕理解与被理解、抵抗理解的缘起。 经他多年体验，多数时候，它们所发生最大概率，只存在书面或学术用语内，如果“理解”是所有问题之究竟，是纠察完美答案好工具，那么人类社会或这颗星球，大概就没必要诞生哲学家。 有情众生一旦来到世上，受、想、行、识齐齐染上缠绵，生命形态将会各有不同，个性必然大有迥异， 欲求抱负且能力不同，人变复杂在ʝ𝒮𝓰所难免，这些不同的人，组成社会， 凝聚成力量，出现一个奇怪结果，亿万人思量同一件事行为、动机、模式的秉性花样百出，或欲望左右、一时冲动、莫名暴躁、低落抑郁，或体内某种未明本质突然苏醒，或糖原分泌过旺， 或肝胆细胞受刺激，或被动物攻击，等等，诸多可能性，不可拒绝发生，且非能有迹可循，它们凌驾于“理解”之外，在非特定“晕轮效应”区域发挥鲶鱼效应，我们这些被学识、经验、理智、道德、法律和社会关系所牵动灵体，被吸入高智机器般肉体，在时光、空间与感知三者所建牢狱内，不得不产生对等反应，只因不能真正领略、融会与贯通某个终极答案，于是被外界迫使着，被服从着，被协作与运转着，奔赴向争夺“一场好命”的机会，这种强制灌输理念的牢狱规则，最终促使我们变成愿意相信：诸多问题，无论怎样方式的出现与发生，它们都能被“理解”百分百地解决干净。 良锝就是这么死死地被套在这个轮回思维中。
第57章 第三个下旬：06 电梯门打开，意识中正被“理解”的那个“戴婉”，被门外的“真实”的 Jane 所惊吓，一溜烟跑远。对面这名女性醉醺醺，瞧见良锝走来，上前两步直扑他怀里。 良锝不知该把手放哪里合适，“你……来这里……实在出乎意料。” “那是你不够聪明！”Jane 越加站不稳，“任何看过那条电视新闻的人，只要是你和我这种关系，第一时间就会想到对方，极高概率地彼此通个电话，或选择碰面，这是人之常情。” 她见良锝四处摸找钥匙，没细听，不由撤开身，肩依着墙，“或许你不是常规人所能理解的那类常规男人。” 良锝终于从上衣兜内摸串硬物，“——头回见你喝醉，”将钥匙插入孔洞，“我有点不敢相信。” 他搀扶她进房，安置沙发上，端杯白醋蜂蜜水，喂她喝。她却拉拽着良锝，盯看，打量。这一晚所饮下那些令良锝眩晕的酒，在她琥珀色眼球折射光影中， 像被浇冷雨，不由打激灵。 “我再去给你倒杯茶。”他赶紧去往厨房。 这种夜晚，这种时刻，他需要保持清醒。 趁着茶壶滚水，良锝独自呆着，直到心情平和，才泡杯红茶返回客厅。沙发上，没 Jane 踪影，储藏室门却敞开着。 恒温红酒架前，Jane 翻查瓶瓶红酒，身体每每摇晃间，令良锝提心吊胆， 怕她失手摔碎。最后，她扫视整个酒柜，从高处拿下瓶酒。 “就它！”走到良锝跟前欣慰地讲，“孺子可教也！看到你收藏上千瓶酒，老师深觉荣耀。” “赞美我吗？不是讽刺？很多了解我辞职转行经历的朋友，从不这么看待这些酒。” “那是他们不懂如何欣赏你的灵魂。”Jane 剥掉酒瓶封口锡纸，旋出橡木赛，砰地一声，良锝所收藏最贵 DRC 酒庄的 1989 年La Tache1 DRC 是Domaine de la Romanee 缩写，法国勃良第产区顶级酒庄， La Tache 隶属其奢华红酒中的一个品牌，它以气息多变为特征，口感绚烂而又处处浑厚。价格相对于经典品牌 La Romanee-Conti 较为亲近生活，运气好时收藏能升值。 就如此被开启。 良锝脸色变幻数次，并不想因酒被这般打开，表现出不理智，曾经他无数次预测哪种场合会开启这瓶酒，结婚？得子？还是名利双收时？当下，这个现实……他只能把理由归结为：她能理解自己。 “有人说，我们所走过每段路都是值得的，这话其实不全对！那是他们没搭乘过时间机器，没穿越时空，去未来探看个究竟。”她嗅下瓶口，“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来自未来，只所以出现在你面前，是有个神秘人拿东西收买我，命我出现你生命，帮你建功立业，你信吗？” 良锝大笑出声，指指自己，又指指四周，“如果我拥有这种幸运，能被某位神秘人时刻惦记，还派你送来一场场大造化，我会混成这样吗？”他摇着头，“哪怕你此刻没醉，人很清醒，极认真给我讲，我仍旧不信！现实世界里，可能会发生很多DRAMA事件，但绝不会发生天降奇迹。如果你从小就认识我，就 会明白从我出生到现在，滑稽又操蛋命运，都用过哪些搞笑方式玩弄过我。” “是谁规定幸运人生，必然会发生一场好造化？”她开始倒酒， “幸运只是命运运作系统中的微小之力，还有很多其它更严肃力量，推动命运运行，例如慈悲，智慧，无畏，寿乐，喜悦，或贪婪、傲慢、愚痴、执着、嗔恨等等。” 她深深看眼良锝，探索着他的情绪， “可这些仅仅是纯粹力量而已，只有人开始使用它们，它们才会运作，才会产生性能。多数时候，一个人多用正向之力，命运会越运作越好，可若能善用反向之力，不见得会把自身命运推向万劫不复——我这么讲，虽有点戏剧化，可这些力量层次， 能主宰个人命运，关键在于人使用它之目的、念头和初心。” “就像扔石子打涟漪！我知道你意思，一命二运三风水， 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而且我还懂：人要多行善，尽量多搀扶老人过马路，当个爱做好事的人，可一旦一个人经历与遭遇类似我与戴婉间所发生那些事，大概只会说一句，玄学就是放屁！” Jane 被良锝逗乐，“我该怎么解释能让你相信我来自未来？算啦，算啦！非到最后那特别时刻，谁都不能准确判定如今我和你相遇是对是错。” “如果让我相信你的话，我需要先相信自己，属于茫茫人海中的那名低概率幸运儿，如今的我需要美妻拥怀，财名双收，还不用在深更半夜照顾醉鬼。”他靠着储藏室酒柜，“能实现这些吗？是不是我需要先改个命？” “换个角度来看，你的命没什么不好。”Jane 给自己续酒，“您看，此刻不仅美酒当前，还有美人陪醉！” “我看着这瓶美酒时，其实心里不停胡乱念叨：哎呀，怎么刚才不阻止她，我真是个太笨蛋，活该最贵的酒被她浪费！ 以此为戒，喝！喝！别浪费！争取下不为例——我看似装大方，事实却是心疼三万块的这瓶酒被浪费了……”良锝嘻皮涎脸， “我直抒胸臆后，你感觉如何？没经过允许，你就打开我这瓶酒， 我很不乐意。” “你权当把酒卖给了我。” “酒可以卖，可记忆不能买，”良锝猛饮，姑且想用贪杯化解失落，“四年前我，去法国出差，为庆祝自己做可辞职规划，就花半月工资买下这瓶酒，用作纪念！谁知……你！现在我的心里乱得很，人生事业没啥进展就喝它，总觉得是浪费！” Jane反问，“不喝，是你不认可自己的努力，你其实已经做的很好。” 良锝别看脑袋，躲避开讨论这个问题。 Jane 走到他正面，指着自己，“我的好徒弟呀，你听好了！早年我还认定自己嫁给史密斯，就有一辈子喝不完地红酒呢。” 她又指着酒，“酒，就是用来喝的， 本质上就该如此被对待！” 她牵起良锝，指着酒柜瓶瓶酒，“你若是突然死去，这些酒会被怎么处理？你无法左右它们命运，对吧？” 她又说，“在你没死之前，因为这些酒，跟随你走过一段生命时光，它们才有了意义，你别本末倒置。” 见良锝 愈加不高兴，她给他斟满酒，“你被人甩，我婚姻破裂，我俩境遇如今类似，这种滋味我们喜不喜欢，无论想不想喝，都得饮下去，总不能一辈子沉浸悲伤，细品痛苦到死，对吧？综合多方因素考虑，如今能令你和我恢复活力，挣回尊严最好方法，唯一策略与最好策略，就是我俩联手，重开庭竹西图澜娅餐厅！这是救命良药。” 想着踏出这步所要付代价，良锝打个冷颤，“开西图澜娅餐厅——我已经失败过一次。” “你害怕失败的这种心态——就是滋生危险的营养素！你越害怕它，它越容易恶化，最终一步步将你逼进绝路。上次我跟你回云南，去找猪拱菌，听你六舅爷讲赢家往事，你那些祖宗们，可都是些很有趣的人，你就不能向他们多学习学习吗？” 她诚恳表态，“你放心，我撂句话给你， 一块做生意，我绝不亏待你，特别是钱方面，我会让你大赚特赚。” 良锝摆摆手，“钱？这几天提起它或想到它，我就很恐惧。” “原因是你从来没好好用过它。” “是吗？那你说说ʝ𝒮𝓰如何来用才是好好用？” “等你有钱后，我们再聊这话题。” “我银行账户里有钱啊！你说吧——” “还不够！”Jane耐着性子，“过去我可曾亏待过你？可有向你讨要什么东西作为回报？请让我再带着你再上一堂课，这次是教你如何挣钱。” “我……我有点怕你。”一股难以言述滋味，令良锝嘴巴发苦，“我真实想法！” “你只所以有点怕我，是因为在过去你一厢情愿地给自己加了太多戏码，是因为你把一顶不属于我的高帽非要套给我。”她发问像瀑布奔流倾泻，“别这种眼神看我，难道我说错了吗？你确定自己很了解我？” 良锝打量她，“你根本没醉 !” “进入这间储藏室，看到徒弟所作所为，我突然乐醒，行了吧？” 她见良锝依旧沉思，赶紧转变话题，开始询问良锝收藏趣事，中途不顾良锝挣扎与排斥，她竟娓娓而谈，该如何在新西图澜娅餐厅内使用良锝收藏这些酒。 当她越说越兴奋，当酒瓶逐渐见底，良锝只能起身，拿来新酒， 开瓶前却被她阻止，“不喝了！现在我喝到不多不少的恰恰好状态！我们聊聊新西图澜娅餐厅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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