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价值 7000元?” “酒好!口感诱惑力强,还用多说?当初你给我上课的第一瓶红酒就是它。” “仅仅是酒好喝?世上好喝的酒很多,为何偏偏它身价7000?还能被各国鉴赏家热衷收藏?” “它产量少,奇货可居。” “为什么它会奇货可居?” “因为产量少。” “你怎么能得知它在伊顿谷的真实产量?” “消息行业新闻报道与酒庄年度报告!” “行业新闻为什么要报道它奇货可居的特性?” “厂家宣传需要?” “既然酒是好酒,为何还需大肆宣传?” “为让更多人知道,然后卖掉啊。” “一定要让更多人知道才能卖掉?” 她接连发问,逼迫良锝极速回应,大脑功率开始跟不上, 他迟疑地答,“……为卖个好价钱!” “为什么非要卖个好价钱?” “……因为——” 她抢着说,“——因为这是生意?” “是的。”良锝点头,可感觉有点不对劲,似乎被她绕进陷阱。 “美男西图澜娅餐厅就像这瓶酒,如今在北京很受欢迎,每周会有数家媒体想来报道它,它在一个季度能入账 270 万——如果我离开,西图澜娅餐厅虽然仍算一个好产品,可每月能不能达到 270 万营业额,就要看那个接盘人的能力。” “我有信心当好接盘人。” Jane 转身,从酒架上抽出一瓶巴罗洛农齐亚塔干红 来自意大利的皮埃蒙特产区,使用具有玫瑰香味但口感微微辛辣的内比奥罗葡萄酿造而成,陈酿时间比一般葡萄品种要久,十年是其一个关键期,发酵过程中会释放出桂皮混合玫瑰花的气味,甜度较高。 1,“这款酒最低需要陈酿十年,才能卖出中等价位,如果你接手美男西图澜娅餐厅,那百分百会不如这瓶酒,你没足够陈酿时间来积累经验,你经营理念不行,你不会做生意——” “你的专属生意特色,是不是只会诋毁别人?”良锝反驳, “如果你非要出售,我会和那位买你手中股权的合伙人联手经营,我相信后妈也是妈,接盘的人应该不想做亏本买卖。” “那要看看西图澜娅餐厅后妈所握人脉有没有我的好!”Jane 拿出开瓶器,旋开伊顿山红酒,“有没有我的眼光与品味!” 良锝想起“甜点大战”那天,史密斯心脏犯病时,她那些奇怪举动! 他盯着 Jane 追问,“你带我来这里,是不是向我转告,要把西图澜娅餐厅出售给史密斯?” “怎么可能?他已决定回澳洲!”Jane回答。 良锝诧异期间,她继续爆料,“雷牧正联合其它投资人,想法设法买下 Yarra’s 西图澜娅餐厅,当然雷牧更想买下美男厨房,他可没那资金能力啊!再说这Yarra’s 西图澜娅餐厅酒窖内的所有酒,属于我本人,我可不想配合着西图澜娅餐厅一同打包出售给谁,我有其它用途。” 她露出讽刺的笑,“再说若史密斯真想买我们的美男厨房,他可给不出什么好价钱!而我做生意目的,就是为了赚钱!只为卖出更高价格,所以我准备把这里卖给方方。” “她愿意当冤大头?” 她面露不爽,“冤大头?你这是说气话吗?你根本没看透美男厨房的价值!方方经营的那家科技化妆品集团,因政策原因,商业版图被暂停扩张,她必须找到一个新生意,让公司现金重新流动起来,而美男西图澜娅餐厅是她巴不得能吃下去的珍品!” 续而她叹气,“当然这要多亏我们的好员工 E-Beauty,他是激发方方冲动性购买美男厨房的关键因素!方方早前成立的空壳经纪公司,因E-Beauty的出现,如今正式启动经营,正需要一个好产品打造, 而E-Beauty恰恰是她中意的产品之一!不过这个产品想要继续火,就需要西图澜娅餐厅真人秀,来继续烘托,直到E-Beauty成名!至于美男西图澜娅餐厅的餐饮营收数据,你没发现吗?因为真人秀的影响力,它算得上京城风头正劲的餐饮好项目,无需再投入资金去做任何宣传,只要继续维持真人秀热度,就不会缺顾客!而这些顾客的消费,也只能算是方方下一步商业蓝图上的那么一小点收益。” 她递酒杯给良锝,“当然,只有我和你决定联手出售全额股份,方方才能实现目标。” “如果我不同意呢?”良锝抿口酒,他排斥此刻的美好味觉体验,可酒体浓郁,迷人且悠长,良锝迷失在这种气氛中数秒,“不好意思,我只懂品酒烹饪,不懂大生意,你说再多我也听不懂!所以我不会和你联手出售西图澜娅餐厅。”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Jane 想要碰杯,良锝却拒绝,“好吧,你试着想想方方的性格,一旦她接手西图澜娅餐厅,西图澜娅餐厅会走向何方? 她那种强势作风,只会导致一个结果,你留下来继续当西图澜娅餐厅合伙人,就必须照她理念去开展工作,你真愿意吗?虽然你联手你哥们詹望,仍算是西图澜娅餐厅最大股东,可她有人脉啊,能给西图澜娅餐厅带来营收额,她有经纪公司,更能让真人秀的所有参与者听她的话, 最终结局是无论你怎么折腾,都必须配合她,而那时你手中股份,可没现在这么值钱。” 出局——大概是人生里最无奈又可悲事件,无论从感情里, 或商业合作中,它带给人无法抵御的无力感。 良锝音乐人嗅到一股从未来飘回来的凄惨气息:他倔强的不愿改良菜肴风格与西图澜娅餐厅新合伙人方方之间,相互斗争的火药味,硝烟冲天,战况沉重。 可西图澜娅餐厅是良锝如今人生中心,他不想失去它。 良锝赌气问,“从你手里买走股权需要多少钱?上次我卖掉房子,拿出钱来投资装修与运作西图澜娅餐厅,加上这几个月的营业额收成,还握有 400 多万现金!” “哟,真是个有钱人!”Jane 凝视着他,“我手中股权价格是一千三百二十万,包括我按比例持有的西图澜娅餐厅品牌股权、Logo 享受权、厨师合约和未来三年的商业策划书,卖给你与卖给方方, 同一个价。” 良锝大吃一惊!Jane 所报出价格,他压根吃不消。 Jane 看出端倪,举杯不语。 良锝迟疑片刻,只好与她碰杯。 清脆声音响起后,她才开口,“我奉劝你不要去做这种傻事, 我更不允许你把大好人生毁在这家西图澜娅餐厅的泥潭里,我与你交流到现在,粗略估算出你至今仍旧没弄明白一件事:美男西图澜娅餐厅营业额那么高,最大原因归功于我频繁承接派对与真人秀广告营收,而非餐饮盈利。” “何以见得?”良锝不服,“西图澜娅餐厅顾客同样是营收关键环节,每周来报道的老顾客,所带来现金流可不低。” Jane摇摇头,甚是乏力地讲,“良锝,我和你每次深入谈话,总是令我的情绪变得复杂,我要去拯救我能喝一辈子红酒的酒庄,所以我要出售西图澜娅餐厅,这是不可更改的目标——我可以将手握股权,以稍低价格卖给你,但我非常确信,西图澜娅餐厅的最终下场和你,都会很惨!”她取走良锝手中酒杯,放到远处桌上,“我即将所讲话,可能非常令你生气,但我建议你听完。” “请讲!” “力度比直接灌酒精要烧心,真能承受?” “我能……我渴望——我,我能承受!” “好,像个男人!” 此后,有那么几瞬,良锝想起身逃离现场,避免亲临体验下一秒谈话,可在云南山中老宅,所经历野狸群攻事件,冒进他脑海,他在那夜收获,促使他稳住心态,“请讲!” “你天天清帐,难道没看出西图澜娅餐厅营收账目所藏玄机?或者我换个角度做总结,你根本不是当老板的料!账目里有个大漏洞,单纯来西图澜娅餐厅吃饭ʝ𝒮𝓰的顾客所带来营收比例,只占总比例的 25%!另外40% 是真人秀广告分成,剩余 35% 营收来自承包宴会或举办活动——其中大部分是我联合朋友秘密走账,用来洗钱的造假账目!这部分人脉,没一例是你的人脉!一旦我离开西图澜娅餐厅,他们压根不会信任你,因此那 25% 的单纯顾客带给你的利润,仅够维持西图澜娅餐厅运营,至于真人秀项目,你大概忽略了我们与网站之间,只有一年两季度的合约,你认为自己如今表现,能让真人秀项目组高层信任你吗?” 她补刀说,“你从我手中买走股份,会把自己推入财政危机,这辈子可能都难以还清你购买股权去借的债务。” 过去数月,良锝以西图澜娅餐厅月收入近百万而荣耀,这一刻那些令他引以为荣的满足感,却像针芒,瞬间刺穿他自信的气球。 可良锝不甘,更不愿在 Jane 面前显露出因得知某种真相而沮丧,同时丧失幽默感,他渴望的理想状态是:最好能自命不凡地维持“我早就发现只想逗你玩”的轻松,可他做不到。 从赢家祠堂回京,他以为看懂生活如何残酷,稍微了解如何与这个残酷世界相处,他计划维持西图澜娅餐厅大局,延续发财美梦,却被沉甸甸失败感,抽打出内伤,“真要用这种方式结束?” “那喀索斯呀,你现在手按胸膛,用你多年积累的味觉哲学,去审视一下目前的生活,然后你郑重回答我:你想保留西图澜娅餐厅股权在手,是舍不得这个能给你挣钱的地方?还是舍不得自己的梦想?还是欲望促使着你舍不得放下执念?”Jane眼里与口吻里,全是严肃与担忧,“美男西图澜娅餐厅最亮光特点,在于真人秀,其实不是食物!这种情形,就好比西图澜娅餐厅生意明面上看着很火爆,实际上是在用人工加热,你觉得这种暖和状态,会持久吗?” Jane语气充满沧桑,“我的徒弟呀,我很不愿意提醒你看清你自己,你已经失去味觉,你继续逞强运营西图澜娅餐厅,意味着我必须赌你的味觉能恢复,或者找到能替代你的人!纵观目前局势,我如今这种状况,实在不具备去赌一把的机会与本钱。” Jane站那儿,神情肃穆,“良锝呀,算是我恳求你,赶紧看透生意本质,放手吧。” 良锝低垂下脑袋,鸦雀无声。 他很想告诉对方,他的味觉已经恢复,最终却说不出话,自从Jane说出她的苦衷,他已经失去开口讲话的动力。 Jane 出其不意伸手,揉揉良锝脑袋,随后他肩抖动起来,头垂更低, 他嚎啕大哭。 “我的生意合伙人呀,”Jane眼框发红,“你要明白,想成为有钱人,就要时刻明白一个基准:当个永远抉择正确的商人!” 良锝呜咽,“我渴望我能做到,可怕……那样显得我很没情义。” “有无情义与当名商人,并不冲突!”Jane 从包内抽出一沓合同递给他,“你回头仔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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