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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陌开始没说话，察觉到掌心被那人微微搓着，不想他这么得意，在婆婆说完后补了一句：“就是这轮椅有点不合时宜。” 说着还露出一丝可惜略带嫌弃的眼神。 结果不等宋屿川反驳，婆婆就连忙说了：“姑娘这你就不懂了。” 婆婆面色和蔼，很是慈祥，“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坚持来领证，不恰恰证明他爱你？” 听到婆婆如此自然地说出爱，两人不觉对了一眼。 婆婆在这摆摊很长时间了，见的人多，听闻各种各样的事也多。 每日经过这里的人，只需几个眼神她便知道爱与不爱，谁更爱谁。 因为，爱从来不用遮掩，也遮掩不住。 婆婆将面下好，送来时见宋屿川的手不离苏陌，笑呵呵地说：“姑娘，别嫌老婆子啰嗦，我看这男娃就很中意你。” 苏陌将被风吹开的发别到耳后，礼貌对婆婆笑了笑，“不啰嗦，谢谢婆婆。” 坐在一旁的宋屿川似乎又得意了些。 他这会也来了兴趣，当着婆婆面拉着她说：“婆婆都这么说，你可得对我好些。” 婆婆又笑着说：“感情是相互的，你对她好，她才能对你好。” 宋屿川闻声，一脸认真地望着婆婆：“婆婆，我对她很好，真的。” 苏陌忽而被逗笑，抽开手打了一下他的掌心：“宋屿川，你够了。” 宋屿川像来劲了，“不够，我们是晚辈，要认真听婆婆训话。” 苏陌：“……” 她将视线移到婆婆身上，看得出婆婆虽然身形佝偻但精神很好，很慈祥，确实很像外婆。 这种相像让她不觉对婆婆亲近了些，“婆婆，每天在这出摊，会不会很辛苦？” 婆婆走到摊位前，煎蛋的同时不忘笑着回答她的话：“年纪大了闲不住，让我一人呆着才辛苦。” 苏陌懂，不过这么大年纪出摊，连个帮手也没有，“家里人不会担心？” 婆婆笑笑，“老头跟孩子都走了，家里就剩下我这个糟老婆子，有什么可担心？” 苏陌心里忽而涌出一丝歉意，抱歉时婆婆却不是很在意，将两枚煎蛋分别夹入她与宋屿川碗中，仍然笑着：“看不到我家幺儿幸福，见到你们这一对对，心里也是开心的。” 虽然笑着，可苏陌还是从婆婆眼底见到了几分遗憾。 宋屿川握住她，对婆婆说：“婆婆心态这么好，想必他们在的时候非常爱您。” 婆婆重新带起笑，“那倒是，老头陪我四十年，孩子也陪了二十年，这辈子我这个老婆子也知足了。” 婆婆说的释然，苏陌与宋屿川却再说不出话。 婆婆走后苏陌才看清自己与宋屿川碗里的煎蛋，是一把心锁与一把钥匙的形状。 心锁是她，钥匙是他。 婆婆心巧手也巧，做出来的锁和钥匙都很像。 两人手牵手吃完眼前这碗面，结账时婆婆却只收了两碗素面的钱。 那会叮嘱宋屿川，这会又叮嘱苏陌：“姑娘，有个爱你的人不容易，两人手牵手才能走一辈子。” 苏陌看着婆婆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可挂在眉眼间的笑却真实又慈祥。 她点头，而后笑着道谢。 折回路上，苏陌推着宋屿川一直没说话。 宋屿川抬手向后握住她：“在想什么？” 苏陌一直在想自己的外婆，她见还有些时间，便将宋屿川推到一个阳光比较好的地方停下，告诉他：“我想起了外婆，很想很想。” 这是苏陌第一次说。 她的过去与阮洛捆绑太深，这些年，为了不让自己再陷进去，她总是把那些压在心底，对外人闭口不提。 宋屿川静静等着她说，他想听她告诉自己。 在那些他看不见的岁月里，就算只有想象，他也会觉得可以少些遗憾。 苏陌在旁边的石墩坐下，宋屿川就一直拉着她的手。 她目光先是看向远处，“宋屿川，我从来没跟你说过我的过去——真正的过去。” 宋屿川拇指搓着她手背，带着轻微的柔意：“我在等。” “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说。” 苏陌视线垂落他浅然的眉眼上，问着：“如果你发现我根本就不是你心目中的那个人呢？” 第215章 再近点 宋屿川眼眸浓黑似墨，表情认真，“不论你过去什么样，都是我爱着的那个苏陌。” 苏陌眉眼浅淡压了一下。 “十岁那年，苏振宏将我们母女俩送走，母亲将我寄养在外婆那，两年后母亲当着我的面卧/轨，没几年外婆也走了……” 苏陌神思回到过去，话音走低，眼神开始逐渐黯淡下来。 “十二岁那年我被人欺负，是阮洛救下我……” 宋屿川见她眉眼晦涩，握住的手不觉用了点力。 “那时候的外婆得了很重的病，不能说话，每天进食也困难，我就那么看着她从一个腿脚灵活精神气足的老太太一点点被折磨，最后枯瘦如柴含恨离世。” “那时候，我恨苏振宏，恨林容，恨这世间所有披着人皮外衣的伪善。也是在那时，我整个人陷在黑暗里陷了整整一年。” 宋屿川心口收紧，“是阮洛……是他陪你走过了这段最艰难的日子，是他一直陪在你身边……” 苏陌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发觉宋屿川话里的酸涩与遗憾。 是遗憾。 苏陌仿佛回到了那些冷冰冷的黑夜，还有那座困囚自己内心的牢笼。也是在那一年，她旧疾复发，整个人像疯子一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她忘不了母亲直面死亡时那抹悲惨寒心的笑，也忘不了外婆临终前无限悲愤的遗憾…… 更可悲的是，母亲至死都不愿意认她，认为是她害死了真正的苏离，是她破坏了原本一家人的幸福。 她将苏振宏的一切变化都归结为自己这个家门不幸女，只是因为苏振宏最疼爱苏离。 苏离夭折，苏振宏性情大变整日酗酒，没多久就开始与各种女人厮混。 那个家，自从真正的苏离离开后，没人再愿意爱她。 也没人愿意要她。 她努力，她出众，想在学习上让母亲回头看看她，可每次考到满分打电话给她，得到的回复永远都是那句：我不是你妈。 从小到大，在这一年年的岁月里，她像是被人遗忘了。即便她与苏离长相一样，她也足够优秀，可苏离永远都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但她并不记恨苏离，相反，她很爱这个与自己缘分浅薄的妹妹。 尽管母亲死前最常说的，就是为什么你不去死，为什么你要出生，为什么你要害苏离…… 可她也真的曾从这个对生毫无留恋的女人怀里，得到过温暖。 就是这些为数不多温暖，她一直抓着不松手，让自己在仇恨和找寻中挨过一年又一年。 去见苏振宏那天，她曾无数次想拔掉氧气管，让他永远跟着母亲去。 可真正想想，那样死了，真的，未免太便宜他。 她知道，这世上不会有谁想让自己的亲生父亲偿命，可她却真真切切想了很多年。 就算那个女人到死都不认她，她还是不愿让她以这种受尽屈辱而疯迷的模样含恨离开。 没人知道在母亲离开后，她曾偷偷爬上一辆大巴车，就是为了回云城找苏振宏。 是阮洛第一时间发现她失踪，一路追着拦截，最终在一座不知名的城市中将她拦下。 她记得清楚，那晚他站在寒冷的黑夜里，胸膛起伏剧烈且十分严肃地质问她：“你想做什么？！” 她死死掐着自己掌心低头不说话。 阮洛双手箍紧她肩膀，用着极为凶却又纵容的话语警告她：“要做什么我来，不准你再出我视线！” 年少的阮洛身上是带着盛气的，他就那样一路领着她再次踏上去云城的路。 阮洛那时刚进赛车队，没钱时他就饿肚子去出苦力，换来的钱足够两人吃上饱饭。 等到折腾几天到云城，她看见自己曾经住的别墅灯火通明一片欢腾时，胸口里的恨意就入千万只噬人心骨的虫子在不断往自己全身钻。 阮洛陪她在别墅的围栏外站了一夜。 次日傍晚阮洛就趁苏离放学时将人绑到一处荒无人烟的郊外。 当开始趾高气昂后来惊恐万分的人说自己叫苏离时，她顿时愣在原地。 一股寒意不自而起。 阮洛是做了九死一生的准备的。 在他只身寻她，陪她一起来找苏振宏时，就抛下了一切。 他本就没有父母，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便是阮烟。 他临行前将阮烟安顿在关系相对亲厚的亲戚家，为的就是防止自己出万一。 而这万一，最终在苏陌意识到苏振宏不是不爱，只是不愿意再爱她们叫停。 母亲含恨离世，到死喊得还是苏振宏的名，这怎能是不爱呢？ 不过是，没人愿意再爱她。 放走苏离后，她抱着阮洛哭的难以自抑。 阮洛隐忍着心疼，不断帮她抹掉眼泪。他知道她是怕的。 小小年纪就能生出同归于尽的心，在直面生死，甚至还牵上他的性命时，她怎能不怕。 他护住她，抱紧她，一遍遍地告诉她：“就算所有人不爱你，还有我在这。” 就是这句话彻底让她崩了，一守就是这些年。 宋屿川听完，轻讽自己应该永远不能体会到在她万念俱灰时，阮洛给出的是什么。 何止是爱……是让她想要生的希望。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不要她了，在她以为一切向好的时候，美梦戛然而止。 苏陌神色淡漠，沉寂了好一会。 宋屿川将她拥进怀搂紧，“陌陌，今晚以后，你就彻底不再是一个人，我需要你为我而活，永远不可以丢下我。” 苏陌对未来，从来不敢抱有太美好的期待。 她喃喃道：“会吗……” 宋屿川无比坚定地回答她：“是。这么多苦难我们都过来了，未来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这是我给你的保证，也是……承诺。” …… 下午两人再度回到民政局里。 人还是很多，不过两人手牵手坐在一楼的休息室里内心都多了一份平静。 苏陌愿意将过去坦然告之，宋屿川眼下已经别无所求。 一下午就在两人相互感受彼此的体温中过去。在临近四点时，二楼才腾出两名工作人员下楼。 有摄像师有办证登记人员。 “近点，再近点。” 两人听从摄影师叮嘱不断靠近。不过宋屿川始终不愿意带伤上相，又对着苏陌说：“我头上的伤已经无碍，可以将纱布取掉。” 第216章 叔叔羞羞 其实在出院时，楚浩已经安排人重新给他包扎了一遍，将头上裹满一圈的纱布变成了两块长方形的纱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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