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洋洋的光线洒下来,没多久苏陌就有些犯困。 一夜没睡,她也确实困了。 宋屿川望着窗外说,“陌陌,答应我,永远别离开我。有任何事,我们一起面对。” 久久没听到回应,宋屿川去看苏陌。 在发现她已经睡着后,他唇角上扬,摩挲着掌心里的那只手,他也终于能安心闭眼睡上几分钟。 苏陌在睡着以后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第一次见到另一个“自己”。 长长的卷发,明媚的杏眼,清瘦的身躯。 两人站在双面透明镜子的对立面,苏陌动一下,对面就跟着动一下。 她抬手想去触摸镜子里的人,那人也同样抬起手想来触摸她。 两人掌心在镜面上同样位置重合。 苏陌问她,“你是苏陌?” 镜子里的人笑笑,没回应她。 苏陌:“为什么来找我?你该找的应该是宋屿川。” 那人目光垂在旁边沉睡的男人身上,在浅淡望了几秒后,对她说,“你就是我,也是宋屿川心底爱着的那个人。” 苏陌抗拒,往后退着摇头,“不,我不是你,我根本没有你的记忆,也不想成为别人口中那个朝三暮四,冷心冷情的女人。” 镜子里的人只是无声在笑。 苏陌被这抹笑意惹得全身毛孔都竖了起来,“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苏陌,别再自欺欺人,你爱上了宋屿川。” 苏陌停止了后退的脚步。 镜子里的人目光再次垂落在睡熟的宋屿川身上。 她说,“苏陌,有没有记忆不重要,过去的始终过去了。眼下他爱的人是你,一心要守着的也是你,在我看来这就已经足够。” 足够你去爱,将自己重新交付于他。 苏陌:“可他的爱自始至终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他甚至都不知道我在哪,跟谁在一起,这辈子我们都不可能相遇!” 对面的人反问:“那又如何呢?你这么在意记忆的存在,不过就是想确认宋屿川到底是爱三年前的你,还是三年后的你。可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你都是你,宋屿川也从来没要求改变你。” 苏陌觉得她同宋屿川一样,根本无法感同身受自己真正的芥蒂。 可镜子里的人却说,“真正搞不清楚自己心意的人是你。” “如果你真介意宋屿川的过去,为何不把它理解为一段感情的结束与另外一段新感情的开始?” “宋屿川过去爱别人,现在爱上你。这样多清楚,多简单,又何必庸人自扰,彼此都难过。” 苏陌不知对面是如何能云淡风轻说出这些话的。 …… 宋屿川醒来已是傍晚。 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看苏陌还在不在。 见她还在身边沉睡,而自己还握着她时,他的心才放下一些。 他动了动酸胀的脖颈,轻轻将手抽离。 在他手掌离开的瞬间苏陌也醒了。 她转过视线,告诉宋屿川:“我见到苏陌了。” 宋屿川动作停住。 苏陌看着他,发现他眼底划过一丝难以言说的情愫。 似欣喜,似慌神,亦或是其他。总之这点微妙的情绪让苏陌轻易就能察觉出他的变化。 第285章 重新开始 坦白讲,她没有很失望。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宋屿川真正想要的人不是她。 她垂下眉眼,没再往下说了。 宋屿川的手重新覆上来,试探性地问她,“在梦里?” 片刻之后她才回他,“嗯,在梦里。” 宋屿川握了握她那纤长的手指,“说了什么?” 苏陌直觉胸口有什么在往下坠。 不痛,却闷闷的。 她告诉宋屿川:“苏陌让我接受你。” 她看着宋屿川,宋屿川眼里像是想要了解更多。 “宋屿川,你是不是很失望。想了三年的人,连一句挽留都没有,就那么轻易将你送给别人。” 宋屿川没回她的话,抚着她头,将自己额头抵在她的眉心之上,“陌陌,我们去看医生。” 没说她病,这句“看医生”却是肯定的语气。 苏陌锁紧眉眼,沉默。 晚上,宋屿川将她抱到二楼,他让她在自己的臂弯里入眠。 苏陌感受他身上温暖的体温,心里却是一片湿凉。 她已经完全不知该怎么办了。 镜子里的人直接戳破了她的伪装,就算她再不想当苏陌,可她确实爱上了宋屿川。 她芥蒂苏陌的存在,芥蒂宋屿川会把她当成另外一个人。 纵使宋屿川说了很多遍,希望她做自己,忠于自己,可外人眼里,那些口口相传过他与苏陌相爱的痕迹,就像一道刀痕,早已刻进了她心里。 次日清晨,宋屿川带她出门。 他为她挑了一件特别漂亮的长裙,临出门前又为她披上风衣。 她精神不算好,宋屿川全程细心呵护着。 进市医院后,宋屿川让她先在休息室等,自己先去找简医生和专家说明情况。 休息室在专家办公室门外,专家抬眼看见正端坐在那格外乖顺的苏陌时,不觉眼前一亮。 模样这么乖巧,如果真走到的那一步,确实令人惋惜。 宋屿川告诉两人,苏陌已经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但不清楚自己的病情。 简医生觉得简单。 如果她能认出自己,就说明她对国外的那一年有印象,再引导就会容易很多。 宋屿川人也有些紧张,“她昨天,在梦中与另外一个自己对过话。” 两位专家对了一眼,在察觉到宋屿川自身也很焦虑后,简医生拍他,示意他安心。 宋屿川点头,“我相信二位,我只是,不希望她再承受任何痛苦……” 几人商定好以后,宋屿川出门去领人。 进门时,苏陌两手攥着宋屿川衣角,半个身子怯在宋屿川怀中。 宋屿川握住她有些不安的手,跟他介绍两位医生。 再提到简医生时,苏陌并没有表现出认识简医生的迹象。 很显然,她的记忆中也没有他。 宋屿川带苏陌坐在两位专家对面,并没有提及苏陌得病的事实。 而是将自己的苦恼开口,对苏陌真正的困境进行了主语转换。 也确实,苏陌身上的困境,除了被剔除记忆这段,其余的情况与他无异。 屋子里的氛围并没有像心理治疗那样沉重,也许因为宋屿川始终握着苏陌,这让她感觉今日这场只是简单的情感咨询。 当然,咨询的主体是宋屿川。 她渐渐放松下来。 直到后面,宋屿川说自己现在想斩断过去的一切,珍惜当下,专注于身边的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用力握着苏陌,目光坚定,这让她有种他只爱她的错觉。 不是苏陌,不是替身,是那个作为苏离意识存在,有自己思想和喜怒的她。 …… 从医院出来后,苏陌案暗自松了口气。 宋屿川见她没有之前那么拘谨了,问她:“是不是没那么难。” 苏陌似懂非懂。 他抬起两人扣在一起的手指,在唇上轻轻亲了一下,“这下你该相信,我是真的没有把你当成苏陌的替身。” “你是苏陌,也是苏离,不管是谁,你都是你,也只是你。” 这句话他强调了很多遍。 以前他没想明白的,在一遍遍的安抚下,如今也想明白了。 他不该再叫她陌陌的。 他看着她目光轻柔,眼底带着宠溺。 苏陌被他注视的有些脸红了,她没想到,宋屿川竟是个会时刻表达自己爱意的人。 两人手牵手往医院外围的停车场走去,苏陌好奇问他:“为什么车子会停在外面。” 宋屿川笑笑,扬了扬手,“因为我想跟你这样手牵手走走。” 苏陌感觉自己内心好像又回到了那股暖烘烘的温度。 她低下头,跟着宋屿川的脚步。 在走了几步后,宋屿川停住,两人对立而站,双手拉着,他目光带着探寻:“离离,以后我们多来这里几次好不好?我喜欢这样牵着你。” 苏陌愣在原地,她仰着脸孔,目光中带着微微的诧异,他从来没唤过她“离离”。 宋屿川俯着身子,让自己与她的视线齐平,双手也从她的手指转移到了双肩。 深秋的天竟然带着几丝暖意。 他眸光清澈,里面只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温温柔柔地告诉她:“我们一起努力。” 苏陌懂了。 他知她真正的芥蒂,想解决这种芥蒂,不是掩盖它,而是直面之后承认它的存在。 然后一起努力淡化,重新开始。 …… 时间很快步入了新年。 苏陌每周会与宋屿川去专家那里一次, 在几次循循善诱后,咨询的主体由宋屿川变成了苏陌。 简医生一个月前已经回国,临行前宋屿川郑重为此前那样待他道歉,并亲自安排私人飞机将人送到国外。 佟少桀那边被宋屿川训斥后,到底没再继续拧巴,期间两次见到苏陌也都乖顺下来。 虽然表情不太好,但终于懂礼貌起来。 苏陌不予他一般见识。 陈蕊还是像往常一般亲昵她,只是在那次佟少桀对她恶言相向后,陈蕊对她更为尊重与心疼。 这次几人在领秀见面,苏陌察觉到宋屿川与佟少桀之间有点冷,陈蕊偷偷拉过她附耳告诉她:“俩人置气很久了。” 苏陌抬眼。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让少桀服软,其实他就是在等宋总给他台阶,苏总,宋总那边只能你出面了,我这身份压根不好使。” 苏陌:“是因为我?” 第286章 陪 陈蕊咬唇。 苏陌明白了,她拍拍陈蕊,让她先去厨房冰箱看看晚上吃什么。 陈蕊进厨房后,佟少桀也要跟进去。 苏陌伸手拦住,唤宋屿川。 宋屿川从楼上下来,苏陌就盯着佟少桀说:“突然多了两张嘴,冰箱里的菜不够,你们去超市一趟。” 宋屿川还没发话,佟少桀就别过头来了一句“我不要”。 苏陌双手环胸,“你不要,那就别吃。” 佟少桀倏而转过脸:“你!” 苏陌挑了挑眉,一副谁怕谁的样子。 “佟少桀,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的话,不想来就别来,这里不欢迎你。” 宋屿川突然为苏陌撑腰,佟少桀脸顿时青的更狠了。陈蕊闻声匆忙从厨房里跑出来看苏陌。 宋屿川这会已经从楼梯上走下来,来到苏陌身边,见陈蕊对苏陌使眼色,他目光重新对上脸色已经铁青的佟少桀。 继续火上浇油,“我是看在陈蕊的面子上,才同意你们进门,不喜欢你可以随时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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