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绾绾的眼睛直接锁定了那片区域,将地图一放大,紧接着眉头一皱。 那个地方,那座山,她比任何人都要熟悉。 那是师姐和师兄的家,她前几年一直待的地方。 “这个女人的资料你有吗?” 江绾绾抬眼问一旁的三队,三队遗憾的摇摇头。 “数据库里没有她的DNA,抓到她的时候她的整张脸都是腐烂的,ai都复原不出来,所以暂时还没办法确定身份。” 江绾绾眉心狠狠一拧,看来,她得回去一趟了。 会议结束后,江绾绾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佛门清净,加上庙里的人不喜外人来扰了安宁,所以只有江绾绾孤身一人前往。 车子停在山下,江绾绾换上一身素色的衣服,头发整齐的挽了起来,摘掉手上所有的首饰和电子设备后,一步一个脚印的踏上了上山的台阶。 每一步都要落下台阶上,步子不能过快,再着急也得照做,既是规矩,也是心意。 从山脚到山顶,整整九万九千八百八十八步,中间不能停歇,否则就要重新来过。 即便她是师傅收的弟子,半个出家人,也不能例外。 天公不作美,走到一半的时候,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传来一声巨响,乌云瞬间盖住太阳,豆大的雨滴争先恐后的落下来,石阶两旁的竹林被雨水冲刷,显得更加幽僻宁静。 江绾绾身上的衣服瞬间被淋透了,冰凉的雨水无情的拍打在脸上,顺着下巴往下滴,与地面上的雨水混为一体。 少女脊背挺直,动作不急不缓,一步一个脚印继续往上走。 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雨势渐渐小了些,踏上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江绾绾感觉自己的腿脚已经没有知觉了。 外面空无一人。 正殿外的香炉零零散散插着几只香,早已经被雨水浇灭了,她走过去,趁着雨势还没那么大的时候,点了三炷香,拜了拜插进香炉后才往正殿走去。 她身上的衣服、头发丝都在滴水,睫毛了也挂着水珠,一张脸不知道是被雨水泡的还是原本就这样,脸色苍白。 屈膝跪下后,江绾绾缓缓开口。 “师傅,晚晚有一事相求。” “………” 怔殿内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江绾绾又接着念出那一串数字,佛像的底座开始移动,伴随着石头间的摩擦声,足足有十人高大的金身佛像被移开。 江绾绾垂着眸子,手撑着地从蒲团上起身,朝金身佛像走过去,手撑在台子上,一个用力翻了上去。 金身佛像下面是一个通道口,江绾绾没有丝毫犹豫就抬脚走了下去。 下面是一间静室,石壁两盘点了两支长明灯,静室的门口挂着着一个铜铃铛,她走过去,抓住绳子,摇了两下铃铛。 云霓、云渊和她,要见师傅,就摇两下。 其他庙里的人则需要摇三下。 一分钟侯,静室的门被打开,一个穿着暗色长衫的人立在门口,鬓色发白,头上还戴着一个发冠,身形纤瘦修长。 脸上的表情平淡,眼窝微微凹陷,有着一双看破红尘世事的双眼,身上的气质脱尘,虽说江绾绾和云霓、云渊的气质与他身上的有几分相似,但眼前这位,才是真正脱俗清雅。 眼前这个人,正是江绾绾的师傅,静心寺的归尘僧人。 江绾绾低头,微微欠身道: “师傅。” “进来吧。” 江绾绾点头,跟着他进了静室。 静室内的陈设简单,归尘坐在椅子上,下巴指了指对面的竹椅,一边倒茶一边道: “坐吧。” 江绾绾听话坐下,没有拐弯抹角的纠结,直接说明了来意。 “师傅,我想让您帮我看看这串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翻了翻口袋,想找出小纸条,等翻出来的时候,纸条已经湿透了,都不用太用力扯就会断掉的程度,而且上面的字迹全部被雨水稀释了,黑糊糊的一片。 江绾绾:“…………” 怎么感觉有点小尴尬。 她刚刚在大殿里说的时候归尘就已经听到了,那串数字他十几年前就已经熟记于心,看不看都是一样的。 瞥见小徒弟脸上细微的表情,他放下茶杯,取来了纸和笔递给她。 “写吧。” 江绾绾立刻哦了一声,将纸平铺在桌子上,沾了沾一旁的墨水,规规矩矩在纸上写下来一串数字。 “师傅,我查了一下,这串数字是一串定位代码,指向的地方就是咱们静心寺。” 归尘垂眼看着面前的纸张,表情看不出喜怒,轻轻嗯了一声。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第209章 她的母亲 归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温的茶水,眼神若有所思。 江绾绾穿着一身湿透了的衣服,端正的坐着,袖子还在往下滴水。 归尘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到里屋给她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递给她。 “先换上吧。” 她没接,直觉告诉她,归尘一定知道些什么,江绾绾抬头,眼神执着的看着他。 归尘也不惯着,直接将手中的衣服丢了过去,眉头微蹙,语气严肃道: “才下山多久?谁惯的你的臭脾气?!” 被衣服砸了个正着的江绾绾:“………” 五分钟后,师徒二人再次面对面坐着,只不过这次归尘面前,多放了一个木制的盒子,很干净,像新的一样。 仔细一瞧,锁扣处很干净,肯定是被人经常打开。 她眼神太过直白,归尘却并不打算说正事,而是不紧不慢的说: “最近外面有发生什么吗?” 江绾绾有些愣神,自从她上山的那天,师兄师姐就告诉过她少言多做,除了练功的功法之外,不得私自向师傅打探任何消息。 这么多年来,她也从来没有见他主动问起山下的事情,真正做到了不谙世事,无欲无求。 沉默了许久,直到归尘轻轻敲了敲面前的木箱子,她才将最近的事情缓缓倒出。 她原本以为会在归尘脸上看到一丝错愕或者惶恐的表情。 可并没有。 眉眼间只见淡然,好像天塌下来都与他无关,但也是这一反应,更加笃定了江绾绾内心的想法。 他一定知道那串数字代表着什么。 听她说完后,归尘忽地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看,准确来说,应该是眼睛。 被他长时间盯着,江绾绾一时有些恍惚,她想起她练功脱力晕倒,醒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正在闭关的师傅。 那时候他看她的眼神,好像跟现在一模一样。 像是在看一个很久未见的老朋友,是欣慰,也是喜悦。 归尘轻笑一声后道:“真像。” 江绾绾:“像什么?” “像你母亲。” 一句话轻轻落下,却沉重的敲在她心上,她明明没见过母亲,可是看着归尘有些强忍欢笑的表情,她眼眶有些发酸。 母亲,一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词语,她从记事开始,跟母亲一样待她的人就两个。 一个是宋眠,一个就是在江家时负责照顾她的嬷嬷。 默然片刻后,她才哑着声音问道: “您认识我母亲?” 归尘垂下眼,胸腔振动,嗯了一声,手指摩挲着面前的木箱子,轻轻拂去上面细微到看不见的灰尘。 他每天都会擦。 “你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吗?” 他接着问,江绾绾摇摇头,谢家宅院她去过两次,那个看着深爱自己母亲的男人,诺大的家里,竟然没有一张她母亲的照片。 她安静地看着他打开木箱子,翻出压在最底下的发黄发旧的照片,深深看了一眼后将照片递给她。 江绾绾双手接过,她注意到归尘指尖都在颤抖,她拿过来的时候也能感受到他手上的力度,像是不舍给她。 借着静室里微弱的灯光,她看清了。 照片上就只有两个人,谁是她母亲,一目了然。 照片上的女人就是她母亲,她最亲近又未曾见过的人。 即便过来几十年,她仍然能从归尘眼角的褶子上找出相似性。 原来褶子不一定是老了才会有,她师傅这是天生的啊。 照片上的两人穿着一样的衣服,归尘的手搭在她母亲的肩上,与她一起微笑着看镜头,照片虽然有些老旧了,但是两人眉间洋溢的气息,足以见得两人拍这张合照的时候年纪应该只在十几岁。 看着照片上人的眼睛,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归尘在教她练功时会时常看着她的眼睛出神了。 手指不受控制的摸着照片上人的眼睛,真的很像。 她翻到背面,只看到了清秀端正的字迹。 予时尘,望安好。 ——闻溪。 她心里跟着默念了一遍闻溪,原来这就是她母亲的名字。 还没等她看够,归尘就趁着她出神的时间,一把把照片抢了回去,宝贝似的放回原处,嘴里说: “看完了就还给我。” “…………” 怎么个事儿。 江绾绾眼睁睁看着他锁起了箱子,放回了原处,看着归尘的背影,她问道: “我母亲,她是个怎样的人?” 静谧的静室好似能听见回声,带着疑惑的话语围绕在归尘耳边,他脸上出现了罕见的笑容,眼神跟着柔和。 “是个傻子。” “…………” 怎么还人生攻击呢?! 把箱子放好后,归尘在她有些错愕的表情下,缓缓走到她对面。 “我和她从小就认识,一起上学,放学,她喜欢吃城西那家老师傅做的绿豆糕,包子只吃鲜肉馅的,不喜欢吃蛋黄,喝粥要放很多糖,还有……还有……” 他语速刚开始还很正常,可越到后面就开始逐渐变慢,甚至都带着哽咽。 他将手按在眼睛上,试图掩饰自己的异样。 为什么都过了这么久,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和任何人提起过闻溪,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坦然接受她的离开了。 没想到时至今日,对着她的女儿,他还是没忍住。 在小辈面前掉眼泪。 真是丢人。 江绾绾默不作声给他空里的茶杯里添了新茶,等他平复心情。 如今看来,她师傅,与她母亲,似乎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且看上去,好像还挺惨烈的。 “好了,说正事吧。” 归尘不动声色的用袖子擦掉眼角的泪花,眼眶微红道。 “我们都是做生物基因研究的,闻溪她是RY研究所最出色的生物基因研究学家,那个时候我们正在做人类基因的研究实验。” “闻溪发现了可以通过人工从外部改造基因结构的方式,原本我们打算研究之后将这项技术结合医学应用到临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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