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了,戚校把车窗关上,车内安静了。 他问:“真的不想回去了?” “嗯。我知道你想让我手里有点权力,然后那些说我不好的人就巴结我了,我不喜欢这样,他们也不是真的认识到自己说错话,没意思。” 戚校不意外,杏遥就是这样的人品。 他看着她,她一直在笑,发自心底那种开心。 杏遥问:“那我不负责那边业务,你还会和我们县合作吗?” “会。” 其实她们县不具备条件,没有特色产品,周边已经有网点做起来了,单开一个增加运营物流成本,收益对整体项目贡献不大,如果杏遥想留下,他会扶持她这边,她不留,就不用投入太多,面子工程。 因为他布局这个网点还有其他考量。 小孙在本地调查过,杏遥的亲戚邻居间闲话多,怀疑她婚内出轨,戚校和政府合作,免除后患。 杏遥问:“那就是没有我,你也会去我们老家助农?” “不会。” “哦。” 杏遥靠边停下,她解开安全带面向他:“你不是为了我合作,那是我们老家有很大的商机吗?” 戚校看着她眼睛:“你想问什么?” 杏遥低下头沉默了半天,小声说:“为什么县里的干部,要到我家来警告我爸妈不许再提严磊的死?” 这是她那天给他打电话想问没说完的问题,当时被他一句想她堵回去了。 戚校语气平静:“你觉得我在遮掩什么阴谋吗?” 杏遥轻轻摇头,但不说话。 戚校下车走到驾驶座把她拉出来,两人锁了车向路边空地走去。 “遥遥,我首先是跃活的老板,我得对所有人负责。” 杏遥有点冷,往他那边靠,戚校把大衣给她穿上,杏遥暖和了点,抱着他胳膊说:“之前县委那边的工作人员给我看他们准备好的宣传文章,还提到这个项目是严磊跟你夸家乡风土人情开始的,是真的吗?” 戚校不知道这个事,应该是公关部安排的,他不反对,这个项目本来就是他批的,当然要宣传,但方向太煽情,不符合品牌调性和他个人的形象气质,估计是县里自发的推广,传播力不会太大,于他的公司也没有实际坏处,戚校不该插手。 他不想和杏遥聊这些,他没必要跟她解释自己经营公司的每一步动作,她不是跃活的高管或者合作伙伴。 “就像我之前一直跟你说要把本地地名做起来,换做别人,可能一晚上就能给我编个故事说杜甫曾在你们的哪个山头吃过野果。严磊的事也是如此,助农项目之所以让你们县里重视,在于这件事的宣传意义。” 杏遥不完全理解政府人员怎么思考问题,她问戚校:“那你呢?对你的意义是什么?” 戚校从兜里摸烟,衣服她穿着呢。 杏遥给他拿出来站他面前点上,戚校略微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对她坦诚,因为她对他没保留没心眼儿。 “对我的意义有两个,第一是你,第二是预防潜在的负面影响。” “负面是指我爸妈问你要钱吗?他们都签字回家了。” 戚校叹息一声,牵住她的手继续走,他说:“经营公司千头万绪,你关心的这件事只是我每天要做决定的一百件大小事中的一件。危机在不同时期的解决成本是不同的,我不能因小失大,你能理解吗?” 他又说:“这事和年初公司的一件负面有重合点,可大可小,这部分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说。” 慢慢说,他指的是颜琴的参与,他的婚姻。 杏遥说:“我明白。万一他们翻旧账闹到媒体上,那时候处理,比现在成本高。” 戚校欣慰一笑,她聪明。 杏遥不再问了,她搂住戚校的腰站定问他:“戚校。你会内疚吗?” 戚校愣了一下,说:“不。” 惋惜,但不内疚。 杏遥抬头看他,他的身后是遥远的夜空和明月。 “我很内疚。每天都做噩梦。” 戚校知道,她很善良,他弯腰抱住她,听到她说:“你也内疚的。我知道。” 戚校说不出话来。 两人静静拥抱许久后回到车里。 杏遥耍赖不想开车了,站在副驾驶门口和他抢位置。 戚校才不惯她,扯着她脸蛋训她:“谁要开这么远的?困了跑两圈去。” 杏遥苦着脸撞到他怀里去:“要不然我们就在车上睡一觉吧。” 戚校都无语了:“没有第二次了。” 他绕后过去,顺手撕了实习标。 杏遥心满意足坐上副驾驶绑好安全带,她说:“可是今晚是你叫我出来的,没有第二次了吗?你不叫我出来了吗?” “嗯。” “好吧。那下次我叫你出来。” 戚校直接把实习标贴在了她脑门儿上。 _ 回去路上,戚校突然对她说:“明天给你买辆车。” 杏遥严肃拒绝:“不要不要!我不要。你不要给我买车。” 戚校没再坚持,他其实也是一时冲动,想着她刚拿本热情高涨,再加上他工作忙,她自己有车方便。 其实戚校很不喜欢给女人买房买包买车节假日520、1314的转账。 比如之前调教的那个,他送她出国读书带她参加各种聚会结识人脉都花费不小,不光是学费的事,姑娘本身资质差点儿,前期补课培养也费了不少,这是戚校乐意付出的,但要让他直接折现或者送一套房,戚校不愿意。 他说给杏遥买车,就是赠送,她不要,那就算了,再坚持他自己也会觉得反感别扭。 只是这狗崽子不要他的车多一半儿是因为想跑路,这样一来,戚校就不别扭了,当场决定明天抽空带她去买车,不管买不买得成,能吓唬她也是高兴的。 到家后两人各自洗澡,洗完出来,杏遥有点局促地站着,戚校看也不看她掀被子上床。 “你都把东西藏起来了还怕什么?”他笑话她。 杏遥稍微尴尬了那么一秒,乖乖上床去了。 她主动滚到他怀里,戚校三两下利落地把她扒光。 “睡吧。” 戚校需要休息,没心思做别的,但他还是决定威胁杏遥。 他说:“我还没睡过你,你没资格跑知道吗?你能跑你老家跑不掉。” 杏遥问:“你是怕我走吗?” “我是今晚放过你。” 杏遥钻下去把耳朵贴上他胸膛:“我听听这里怎么说的。” 仔细听了半天心跳,她说:“听到了!它说陈杏遥想的都是对的!” 戚校笑着拍拍她:“晚安。” 杏遥躺着又睡不着了。 “戚校。” “唔。” “你的妻子和我的亡夫,我无法忽略这两个受害者留在你身边,但我的心是想的。所以我们来玩一个游戏,一个星期,你来教我,如何心安理得和你在一起。”
第三十八章 戚校为人,起床时脾气最大。 闹钟一响,杏遥想着好心叫叫他,还没张嘴,戚校已经捉着她发泄起来了。这里咬一下那里啃一下,ʝʂɠ抱怨她不让他睡觉。 他本来就手长脚长,一整个压着,杏遥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咔咔响了。 她受不了地挣扎:“哎呀你怎么起个床这么大脾气,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咬谁呀……” 说这话前没过脑子,说完知道尴尬了。戚校根本没回应,他还没清醒似的,完全是顽童模样,揉搓她如对待抱枕,却又知道是她,晨起强烈的反应往她身上凑,杏遥吓得咬他肩膀,这才让他住手。 杏遥脸红心跳,他倒是神清气爽起床了。 这还没完,洗脸刷牙得和他同步,她说要睡觉戚校就揪她头发捏她脸:“凭什么你睡懒觉?” “你好幼稚!幼儿园!” 戚校穿着睡衣,发型也有点炸毛,整个人显得比平时亲和又温顺,偏听到这话还故意幼稚地把她的睡裙掀起来打她屁股。 可怜杏遥一大早平白无故被这人弄得胸口布满红印,而他呢,洗漱完衬衫西装加腕表,又是人模狗样作派。 出门前他坐在沙发扶手上揽着杏遥问:“昨晚睡了没?” 杏遥遥摇头。她快天亮才睡着。 戚校说:“白天别睡了。” 杏遥看着他:“白天才应该补觉吧。” “多运动多晒太阳,24楼有健身房,可以去那。” 杏遥不想去。 司机到了,戚校要出门,让她送。 两人走到电梯口,戚校从身后抱着她,手伸进衣领揉捏,吻落在耳边。 杏遥觉得痒,躲着问他:“晚上才回来吗?” 戚校亲她,耳语道:“一会儿回来带你健身去。” 杏遥觉得他莫名其妙:“我不去。” “健康很重要。” “我可健康了。” “你失眠。” 杏遥不说话了,她失眠是因为内疚自责害怕,他为什么不呢? 她很想问:你如此无动于衷,又急着控制严磊家人做什么呢? 可她没问。 电梯马上到了,杏遥把他的手拍开,她整理了一下领口红着脸问:“昨晚我跟你说话你听到了吗?” 戚校亲她脸颊:“我没办法宝贝。” 杏遥有点难过,他说没办法留下她。 他走了,杏遥回屋,在餐桌上发现了两个购物袋,一旁的小票显示购买于今日早晨六点一刻,她打开瞧了眼,小区门口那个24小时超市的货。 杏遥坐下来拆了盒酸奶吃面包,她重新加了戚校微信。 “我要你给我拍的照片。” 戚校发给她,就是开车的侧影,脖子以上,也看不清脸。 杏遥陷入沉思。 多少有怀疑的。 她相信戚校身为企业家处理危机事件的必要性,她也没觉得自己重要到能让戚校不顾一切为她背上人命,但站在她的角度,戚校的应对太滴水不漏。 严磊为什么突然情绪激动非要冒雨进山?在给她打电话之前,戚校有没有刺激他? 杏遥并不是想追责,整件事主要责任在她,是她爱上了戚校还不肯承认导致严磊的悲剧,离婚有一万种方法,她选择了最差劲的出轨,这份内疚压在她心里无法移除,可戚校难道不是同谋吗? 不该如此平静的,而且他还不许亲属提这件事。 是,经营企业有许多考量,跃活万万员工仰仗老板做出一个个正确抉择存活,都是正当理由,可严磊的父母发泄悲伤,更正当。否则你让一对快六十的失独老人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人生?儿子死了,不能哭不能提不能在亲戚朋友邻居面前讨一点安慰,拿着几十万赔偿高高兴兴过日子吗?张霞夫妇再没见识,恐怕也不会在儿子和钱之间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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