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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植区种了很多树，有时候许之柔觉得压抑和烦躁时，就会在课间来这里看看树。每棵树下都挂着树的名字和简介，许之柔常常看着，也都认识得大差不差了。 “我们刚好坐在枫树下面诶，赵见远！” 许之柔兴奋地说。 往上看，深秋的枫树其实已经掉得不剩什么叶子了，枯黄的枝桠在秋风里耸得凛冽。但对于春夏秋冬都是一片绿油油的南方来说，却是另一种不同的景致。 “不是刚好，这桌子本来就是特地安在枫树下的，不管这棵树在哪，底下都会有桌子。”赵见远说。 许之柔看看上面，又左右环顾，觉得他说得没错。 地面一片黄绿交杂，曲折的树桠上挂着些许未落的金秋象征。 赵见远在给她那副一次性筷子磨边，他垂着眼，清清冷地坐在麻辣烫的雾气后，构成了一副意外美好的画面。 许之柔趁他不注意悄悄拿手机拍了下来。 深秋时节，一股风吹来，许之柔戴上了校服上的帽子，整张脸藏进衣服里，两只手扶着热腾腾的麻辣烫取暖，发出幸福的喟叹，“美，太美了。” 赵见远正好把筷子递给她，接茬道：“今天才知道你哥好看的？” “美死你了。” 许之柔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一口咬了半截麻辣烫里的油条，那油条浸泡满了麻辣烫里的汤汁，又香又烫，一口下去差点没把许之柔眼泪憋出来。 赵见远吃得比她快，动作却斯文多了。听见许之柔动静，抬了抬眼皮：“没人跟你抢，吃慢点。” 许之柔还在回味刚才那句话，边烫得哆嗦边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自恋呢，赵见远，谁说你好看了？” 只是一句吐槽，赵见远还真数起来了，“高二三班、六班、七班，还有高三的七、八班都有人跟我亲口说过。” “……” 许之柔本想吐槽他脸皮厚，可一抬头，看到他被冷风和麻辣烫激得发红的鼻头和眼角氤氲在雾气里，又觉得反驳不了。 她没来由地觉得不快，于是忿忿地从他碗里夹走了一颗丸子。 赵见远眉梢一挑：“一大早赶猪去了？这么饿。” 许之柔：“别管，我还在发育，吃得多很正常。” 听闻这话，赵见远的目光倒是稍微动了动，然后意味深长地再给她夹了一颗肉丸，“那确实是要多吃点，矮冬瓜。” “住嘴！” 深秋妖风乱吹的午后，没有什么人来操场。 两个人在这坐了快半个小时，冷风袭来，又被麻辣烫大军击退。 他们边吃边讨论期中考英语作文命题有多刁钻。 赵见远先吃完，坐在原位看了会许之柔吃饭，又眺向学校围墙外的马路，“我——” 他刚想说什么，忽的被许之柔打断了。 她突然想起刚才老黄针对期中考偏科现象给他们班组队的事情。 “不过说来，那个李为化学满分，以前还是状元，我英语才一百多出头，让我跟他组队好像还是我赚了。” “你和他分到一组了？” “嗯呐，本来就是同桌，问题目也方便，就是每周两个人要一起交份报告麻烦了一点。” 石凳很矮，赵见远岔开长腿坐，两只手揣在校服口袋里竟然也不显得小家子气，人很散漫，眼神却不太友好。 “你和他很熟？” 许之柔埋头大吃：“还好啦，就是坐在一起嘛，难免会聊聊天，有时候扯扯皮，一来二去就熟了……唔，这个虾饺好吃。” “之前不是不喜欢他？” “之前就是对他的刻板印象啦，他这人就是有时候脑子抽风，嘴巴说话难听，但人其实还是挺不错的，而且还挺义气的。” 许之柔完全在状况外，还说到上礼拜的事情，“上周有节课我不是迟到了嘛，还是他帮我打掩护，说我肚子疼去厕所呢。” “哪节课迟到，我怎么不知道。” “就一节语文课，我去小卖部回来晚了。”许之柔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我没告诉你，你当然不知道啊。” “……” 赵见远忽觉着呼吸不畅。 沉着脸色盯了她半天，又看她一脸无知无觉，倒是麻辣烫吃得可香。 这天才的脑子一抽，从口袋里抽出手，拿起筷子就夹走了许之柔碗里的最后一只虾饺。 “你干嘛！” 赵见远面无表情地咀嚼着那只虾饺。 “孝敬你爹。” 许之柔看着他突然间露出的幼稚表现，不禁有些看不懂他。 莫名其妙。 — 运动会在大部分学生的期待中如约而至。 学生会职务要排运动会值班，许之柔特意去问了赵见远。 得知运动会第二天他一早就要坐车去往隔壁市参加比赛了。而运动会第一天上午，赵见远会作为学生代表在主席台上发言，第一天下午他还报名了足球颠球和投篮的比赛。 许之柔就把自己的值班安排到了运动会第二天，准备第一天能找赵见远玩玩。 她本来是不打算报名了的，毕竟对那些运动也算不上多在行。 谁知运动会前一天班上有个女生崴了脚，多出一个跳高的位置，体育委员在班上吆喝干了嗓子呼吁女生加入，一通游说无人应答，最后找到了最好说话的白琪琪这里。 知道白琪琪脸皮薄不会拒绝人，便站在她座位上一阵软磨硬泡。 可怜白琪琪本来就肢体不协调了，温柔的拒绝又被视作有可能说服成功，如何都拒绝不了体委，急得都快哭了。 许之柔在后头看她实在可怜，索性心一横，在背后拍了拍体委的肩膀，对他说： “别缠着人家了，大哥，没听到人家不愿意吗？” 只见体委那一米八五的彪形大汉回过头来，一脸无辜，委屈极了，“我……” “我替她去跳。” 就这样。 许之柔报名了跳高。 … 运动会开幕。所有学生集合在操场上听校长的开幕式发言。 高二方阵列于足球场中间地带，许之柔的位置挺靠近主席台的，能看到方形红台子后坐着的一排校领导。 坐在最右边的少年，赵见远。 主席台方位背阳，阳光就恰好照射在底下一张张睁不开眼的清澈面孔上。 许之柔眯着眼看向主席台上的赵见远，就连太阳都格外眷顾他，一大个亮堂堂地就刚好挂在他身后，让人根本看不清。 真是意气风发的天选之子啊。 没一会，到赵见远发言了。 这会太阳已经升起到了主席台头顶，赵见远沐浴着阳光站在话筒前，他穿了件青白色的运动外套，干净清爽，气质温和清隽，从容不迫地开口念稿。 环顾四周，整个主席台发言流程里，数他发言时学生睁开的眼睛最多，操场画风最安静。 但很可惜，赵见远大概在五分钟左右就结束了发言，动作极其快速。 听着旁边队列有人惊讶一句：“这么快就讲完了？” 许之柔默默露出一抹微笑。 不枉她昨晚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威胁了赵见远一路：给我讲快点，敢说一堆冠冕堂皇的破话来拖延时间你就死定了！ 不客气，为人民服务嘛。 许之柔朝着右侧发出声音的方向露出会心一笑。 还没收回，右边传来一道声音。 “干嘛看着我笑，喜欢我？” 许之柔目光聚焦，落在了隔壁男生队列里的李为身上。 这人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运动服，站得懒懒散散，眼角飞挑，乍一看像个黑无常。 许之柔冷笑一声：“谁会喜欢一个刚被甩的倒霉蛋。” 好伤人的一把刀。 李为顿时捂住胸口：“许之柔，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刻薄的，我跟你分享你居然拿来伤我……” 队伍从高一开始调整，许之柔站着也无聊，插着口袋歪头瞥李为的夸张表情，无语地指了指。 “大哥，心脏在左边好吧。” “哦。” 李为换了一边胸口捂。 不要脸地继续表演。 “不管，还是被你伤得很深，你得补偿我。” 许之柔站着无聊，就接茬道：“行啊，要什么补偿？” 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 李为眯着眼打量今天的许之柔。 他们班没有表演需求，所以也不需要穿同样的衣服。 为了早上的跳高发挥，许之柔特地穿了一身休闲装。白色T恤扎进粉色运动裤里，外套是一件粉灰白配色的薄款冲锋衣，轻快明媚。 她还扎了两个麻花辫，不长不短，最多到锁骨那儿，两边发圈上有樱花形状的木质扣子。 学校有规定，女生刘海不能盖过眉毛。许之柔蓄着刘海儿，平时长了就去理发店修短，但前两天想着自己也能开发一下Tony的天赋，就抄着剪刀自己上了，结果就给剪成了这副歪歪扭扭样子。 看起来像狗啃过的，但是还挺可爱。 李为打量了几眼，豁的一笑，“要不你当我一天女朋友呗，也安慰安慰一下我刚失恋短心情嘛。” 他一说完，前排的男生就扭头看了过来。 许之柔眼睛一眯，翻了一个大白眼。 给他答复。 “脑子有坑。” — 经过冗长的开幕式各班表演，许之柔看过了舞龙舞狮和校园版舞动奇迹后，又亲身上阵参与进了一场气势浩大、弘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打坐行为。 后面的高三班级不需要表演节目，每个班级依次上场检阅即可。 班级表演占用的时间太长，后面几个班还没走完，这头各个比赛已经按照原来定好的时间准备得如火如荼了。 跳高台搭在足球场左侧的沙坑旁。 几个志愿者拉来绿色海绵垫在跳高杆后高高垒起，给一旁心底如战鼓擂的许之柔注入了一点底气。 没关系，没关系。 跳不过也没关系，丢点人就丢了。 咱不摔个稀巴烂就行了。 她正怂得不行安慰自己，忽的听旁边猛的爆起一声滔天狮子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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