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见远把手机放回口袋了,表情难以捉摸地,幽幽看着许之柔,“他这回期中考考怎么样?” “考得不错啊!” 许之柔丝毫没觉得赵见远语气有什么问题,还以为他主动问李为的成绩,是终于愿意接纳李为这个朋友了。 语气自豪:“我上次不是和你说了吗,这回就数我跟他进步最大,老黄还着重表扬了我们,你忘啦?” “切。” 回答许之柔的是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赵见远的目光越过冲锋衣校服领口边缘,凉飕飕瞥了许之柔一眼。 反问: “我为什么要记得他的成绩?” 这回许之柔听出来了,还是不喜欢李为。 她歪头靠在公交车扶手上,身体随着车辆摇晃,思考了会,“我可以问你一个小小的问题吗?” “嗯?” “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李为啊?” 许之柔好奇道。 按照赵见远沉稳平和的性格,就算他不喜欢一个人,也只会远离和无视,他是绝不会直接表现出这样直接强烈的排斥反应的。实在有点反常。 赵见远没回答,许之柔自己推理道:“你们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啊?第一次在竹懿家见面的时候,他就一副好像认识你的样子,而且对你说话的态度也不太客气,我就感觉你们是不是认识的。” 她觉得这一番推理是比较合适的,不然赵见远怎么会莫名其妙对李为有那么深的敌意,还持续了这么久。 但赵见远却矢口否认,“不认识,以前没见过。” 许之柔不解:“那为什么——” “没为什么,就看他不爽呗。” 赵见远语气不明地,轻飘飘吐出这句话。 说完,就将头稍稍转向了另一侧方向,避开了许之柔探究的视线。 很明显地表达出,他不想再回答这个问题。 可是为什么。 如果之前不认识的话,那赵见远和李为后面的接触应该就仅限于她知道的那几次了。 而且那些接触中也几乎都不是两人的直接来往,而是因为自己而开展的间接接触。 仅仅是这样的关系,就会让赵见远这么反感他吗? 车窗外车灯一闪而过。 赵见远背对着她,微敞的校服领口上是少年倔强又野蛮的肩颈线条。 青春期的少年像抽条儿似的长,她每天都和赵见远待在一起,也不太感受得到每一天的变化。 但此刻赵见远背对着她站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要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耳朵。 两人的身高越拉越开了。 一种奇妙的感觉卷土重来。 此刻在她面前的赵见远不再是那个她熟悉不过的、无所顾忌的青梅竹马。 而是除夕夜那一晚,陡然让她心中慌乱紧张的,男孩子。 现在背对着许之柔站的他,熟悉又有点陌生。 刚刚好,处在一个可以以新的身份闯进她思绪的区间里。 许之柔莫名觉得呼吸有点紧促。 公交车到站,两人下车,她马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新鲜空气。 “怎么了?”赵见远停下来问。 “没事,没事。” 许之柔有点心虚,脸也很红,好像缺氧的样子。 摆了摆手。 没走两步,又突然停下。 “那个……” 许之柔没有抬头看他,声音也比平时都要小,细细的,听起来不太对劲。 “什么?”赵见远觉得她有些奇怪,“你是不是不舒服?头晕吗?” “不、不是——” 许之柔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跳剧烈加速起来。 街边汽车噪音中。 她鼓起勇气再问了一遍之前没勇气听到答案的问题。 “赵见远,你讨厌李为,是因为我吗?” 她问出口的那一刻,外界喧嚣好像都安静了。 许之柔的呼吸也停了,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片刻,听到赵见远一声轻笑,“我讨厌你干嘛?笨蛋。笨蛋有什么值得讨厌的。” 说完,他拔腿就走。 一刻给许之柔看清他的神色的机会都没留。 “啊??” 什么啊!! 许之柔小跑跟上,“我不是这个意思,赵见远,我的意思是——” “懒得跟你这个笨蛋说话。” “你才是笨蛋,走慢点!” “……笨蛋。” …… 也不知许之柔那天的问题怎么触到了赵见远的敏感之处。 她总觉得他这两天有在躲着自己。 课间在小卖部碰到了也走得那么急,好像生怕被她抓到提问似的。 到了周六这天,许之柔没有去赵见远家自习。 唱K约在下午两点。许之柔起晚了,吃过午饭收拾收拾就出门了。 “妈,我晚饭不回来吃,约了同学——”许之柔关门前喊。 “好,吃完饭早点回来!” 关上门,许之柔跑了两步,停在路边的窗玻璃前,照着玻璃里倒映的影子,绑了两个麻花辫,按照网上的教程把辫子拉蓬松了一点,还在两侧别了星星发卡。 许之柔又从背的斜挎包包里摸出了一根唇膏。 之前过年时她嘴唇干燥起皮,余美丽就带她去买润唇膏,许之柔私心挑了一根变色润唇膏,外表看起来和普通润唇膏没有区别,但其实仔细看,包装左下角写着“有色”两个字。 它颜色不重,是淡淡的嫣红色,涂在嘴唇上有种天然的好气色,并不突兀。 许之柔悄悄照着玻璃涂好,自我欣赏了一番。 还挺好看嘛。 眼睛忽闪忽闪,嘴唇也亮晶晶的,笑起来还有一点点小酒窝。 平时在学校里只能穿校服,所以这样能穿自己的衣服,有正当理由的打扮一番出门的机会很难得。 许之柔正对镜欣赏,忽然听到身后声音,“你在干嘛?” 把她吓了一跳,唇膏都差点掉地上。 是赵见远。 他穿一件宽松长袖白T恤和运动裤,手里还拎着个便利店的袋子,看起来正要回家。 此刻目光正淡淡落在许之柔身上。 开春暖和了。 许之柔穿了件浅褐色薄针织衫,露出娃娃领绣花衬衫内搭,还搭了条米白色半裙。 风一吹,裙摆轻轻扬了扬。 他的视线直勾勾落在许之柔晶莹的嘴唇上。 许之柔被他眼神看得有些局促,拉了拉脸颊边的碎发。 “没干嘛……就去我们班聚会啊。” 赵见远略略移开视线,轻咳一声:“这么早去,几点结束?” 她下意识就一个个老实回答了,“不知道,没说。而且我还约了别人吃晚饭。” “别人,谁啊?” 赵见远抄着口袋站在街边,身形看起来散漫随性,和前两天那副拽样没差。 但一开口,发紧的嗓音却直接暴露了最在意的点。 “是李为?” 许之柔把唇膏塞回挎包里,悄悄撇嘴。 前两天一副到处躲的样子,现在又急什么急? 而且她和谁玩,和谁吃饭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既然说她是笨蛋,那就少管笨蛋。 想到这,许之柔瞬间有了气焰。 “你猜啊!” 许之柔辫子一甩,晃着裙摆扭头就走了,“就不告诉你。”
第38章 笨蛋 38 老黄平时看起来抠搜, 一件polo衫都能穿成流浪破洞款还舍不得丢,今天倒是格外大方,给同学们订了间大间K歌厅。 许之柔到的时间差不多刚好, 同学们也差不多都到了。 有几个平时胆子大没少和老黄斗智斗勇的人, 今天倒是跑得殷勤, 又是端果盘又是拉着同学们主动帮大家点歌。 她走进包厢的时候,屏幕上显示着凤凰传奇的《郎的诱惑》, 两个男生正抱着麦克风大力输出。 许之柔踏进包厢, 正弯着腰从屏幕前路过。 耳旁猝然一声吼: “娘子!” 另一只耳旁声音低沉洪亮: “啊哈!” 把她吓得小腿一颤, 差点在K歌台的那层台阶处崴了脚,被只有力的胳膊拉住。 回头一看, 是体委。 他的手里还拿着麦克风, 不知道刚刚的哪一声是出自他。 “小心点啊,你这小不点的,怎么天天走路摔倒?” 体委浑厚的笑声从麦克风里扩出来, 在郎的伴奏中余音绕梁。 震得许之柔眼角一抽抽。 “呵呵, 呵呵……谢谢哈, 我小心点。” 往包厢后头走, 许之柔坐到了白琪琪旁边。问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人还没来齐,老黄就让我们先唱歌,自己玩, 说等人齐了再一起玩游戏。” “哦……”许之柔又扫视一圈, 没看到老黄, “他出去了啊?” 白琪琪找了眼, “他们说好像去接那个一班的何老师了。” “一班?何老师也来啊?” “嗯, 应该是——” 白琪琪也不太清楚,抱着书包, 拿了个果盘递给许之柔,“好像是说,一班的何老师带毕业班学生很有经验,他带的学生除了赵见远以外还有几个都很拔尖,所以想让他过来给我们讲几句。” 赵见远的班主任啊…… 许之柔不禁想起来刚才在家门口碰到的赵见远,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周末一个人在家,应该不是在打游戏就是写作业吧。 “啧,出来KTV玩还要被迫听讲座。” 一声吊儿郎当的咋舌。 许之柔转过头,李为就懒洋洋靠在她右手边卡座边缘,身子没骨头似的陷在沙发里,双手枕在脑后,长叹一声,“命苦啊——” 许之柔安慰他也是自我安慰:“总比在教室里听讲座好吧,这儿还能听个曲儿……” 说话时,台上切歌到下一首,不知道谁点的《喜羊羊与灰太狼》原唱。 欢快儿歌响起。 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 许之柔猝不及防被逗笑,嘴里含着哈密瓜含糊对李为说:“你看……还有这么多羊陪你听讲座呢!” 哈密瓜是冰镇过的,冰得许之柔直缩脖子。 李为定定看了她几眼,片刻,豁然一笑,直起身子,伸手在许之柔面前果盘里也取了块哈密瓜。 “话说,那个陈子洋,对你有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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