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秉承这一嘱托,奥数题做不对没关系,前面密密麻麻的小分一定要全部拿下。谁想到在这件事情上,千防万防,最终折在了自己身上。 不!甘!心! “柔柔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她正埋头懊悔,门口传来爷爷的声音,老人敲了敲门,“肚子饿不饿的啊?你妈妈还没回来,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吃晚饭……” 许之柔脑袋埋在被子里,闷闷应道:“我不饿,爷爷。” 老人有些耳背,没听清又问了一遍,“我问你饿不饿啊?你爸你妈都要晚点回来,你要不要先吃点点心呐……” 停了一会,没听见许之柔的回答,又自言自语般问道:“冰棒,冰棒吃不吃呐?绿豆味的……” 许之柔深吸了一口气,掀开被子撑着床坐了起来,脑袋嗡嗡的,扶墙冷静片刻,拉开门,“爷爷,我不饿……” 没说完呢,手里就塞进了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绿豆味冰棍,冰柜里的老前辈,价格低廉的良心选择。许之柔喜欢吃,但这都还没进入六月份,余美丽是不允许她吃冰棍的,所以只敢在学校里偷偷吃。 “吃吧吃吧,他们都还要一会才能回来,不会发现的。”瞧见她的错愕,爷爷朝她眨眨眼,年迈的脸上故意挤出颇为狡黠的笑来。 在许之柔小时候,她和爷爷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但小孩长大了,有心事了,很多事不会再一股脑往家里说,而是会选择自己消化。 但他也显然是看出了许之柔回来时候的低落情绪,这才特地出门去买的雪糕。 许之柔一怔,捏着手里的冰棍倏然有些鼻子酸,瞧着爷爷关切的目光,想和他说自己遇到的事情,可一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但许山也没打算问,小孩大了肯定是要有自己的心事的。他促狭笑着催她,“再不吃你妈妈回来可要发现了。” “好,那我吃快点。”许之柔笑了。 许山将天台上晒的地瓜干拿了下来,坐在许之柔房间外,弯下腰,用手在那竹编的晒盘上翻动。 这儿的房子相连成排,小时候他们这些邻居小孩就经常跑上楼顶天台去别人家串门。 有好几回许之柔和赵见远俩人闹矛盾了,就是赵见远翻天台、从许之柔家楼顶下来,直接闯进她房间死皮白赖和好的。 许之柔看着空荡荡的楼梯口,又想起赵见远刚才威胁要来抓她的事情,不由得骂了一句他有病。竟然挂她电话。 看了眼手机。 都过了三十四分钟了,这人居然还没主动来给她台阶下。 切。 爷爷在客厅翻弄地瓜干,许之柔就拖了一把凳子坐在房间门口吃冰棍,趁余美丽回来之前,许之柔还趁机吐槽起上次期中考之后,余美丽非要自己去跟赵见远道谢的事情。 “我排名前进主要是英语比平时多考了十分,英语诶!” 许之柔吐槽道:“赵见远英语考得还不如我呢,妈妈还非说是他对我的帮助才让我进步的,非要我去跟他说谢谢!” 听得出来,许之柔对余美丽过度偏爱赵见远的行为积怨颇深。 许山向来不掺合余美丽对许之柔的教育事业,但今天或许是看许之柔情绪不佳,于是少见地站在了她这边。 “那这样可不对……我记得你从小英语就好嘞。” 许山笑呵呵地弯着腰拨动地瓜干,一边慢悠悠说道,他回忆起许之柔小学学英语的时段, “那时候你、见远、还有竹懿,你们三个小豆丁儿一起在隔壁叶老师家里补英语,竹懿每次都考一百分,你每回都说也要得满分,结果总是粗心差个几分,只有见远分是最低的……好像有次还考了不及格?” “对!对!你记性真好,爷爷!”许之柔一激动,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愿赌服输还管我叫了一天爸爸呢,你还记得吗?” 小时候赵见远的学霸气质还未凸显得如此耀眼,那时候他们三个人——许之柔、赵见远,还有住在街角的竹懿,三个年龄相当的小孩里面,数竹懿的智力开发得最早、最出彩。 而赵见远嘛,与她相差无几。谁知道后续发力那么变态…… 许山乐呵地抬起头,手指点了点许之柔额头,“就你非要当人家的爸爸,小小年纪,想得比谁都多。” “我哪有?” 许山那眼睛可比谁都看得透彻,“你忘啦,小时候你俩玩过家家,你非要当人家爸爸,不当妈妈,不就是因为怕小阿远想妈妈,伤心吗?这还是你小时候自己告诉爷爷的嘞。” 许之柔整天大大咧咧的,猝然被这么说,觉着挺不好意思,“爷爷!” 许山话音一转,“但你别说,人家见远现在可厉害了,听你金奶奶说,见远上礼拜又得奖了,你可知道不?你也向他学习一下,你妈妈该多高兴呐!” 许之柔把嘴边的话一噎,心说,得,爱屋及乌,爱女神及女神的孙子呗。 她知道爷爷的心思,又跟赵见远学来了点贱嗖嗖的气质,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为什么呀爷爷?你刚不是还说他以前不如我聪明嘛?怎么金奶奶说了几句你就变卦了呀?” 许山被她连珠炮的问题问得耳畔罕见露出几分羞赧,嘴角张合了好一会,才憋出理由,“人家见远长大了这不是成绩可好了,回回第一呢,金奶奶那么有才气,见远以后肯定不会差的。” 许山口中的金奶奶就是赵见远的祖母,叫金玉惠。听余美丽说过,金奶奶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爱慕者众。许山就是其中一员。 大概被许之柔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许山没说两句就匆匆下楼了,步伐怎么看都泛着几分心虚。 许之柔正思忖着许山和金奶奶在一起的概率有多大,心想着是不是回头找赵见远打探一下金奶奶那边的口风,也给自家爷爷寻觅一下夕阳第二春。就听到许山在楼下喊了一声。 “柔柔啊……找你!” 许之柔想得出神,没听清,叼着冰棒跳到了楼梯口往下探头,“什么啊?谁找我?” 许山在楼下回答,“是阿远,来给你送笔记的!” 许之柔想到赵见远就不禁回忆起学校里的囧事,觉着他指定是来嘲笑自己的,心底烦得很,脚步一顿,小声冲爷爷喊: “我不下去——爷爷!你就跟他说我还没回家,让他走吧!” 楼下没了什么声音。 许之柔踱着步子慢悠悠走到了阳台,想确认赵见远离开了再下去,但鬼鬼祟祟蹲在阳台瞅了半天也没看到赵见远的背影。 奇怪,难道这孙子跑这么快? 正纳闷呢,口袋里手机弹出消息声。 赵贱人:【去哪了,还没回家?】 许之柔将冰棒叼嘴里,双手飞快敲了句: 【嗯呢,肚子痛,在外面上厕所呢】 心想着赵见远别晚点又来找自己,于是又添了一句:【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 少年温朗中夹着些许闷骚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就是想说——” 许之柔一个激灵,猛然回过头,幽灵似的篮球裤脚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往上抬头,对上赵见远那双懒怠往下瞧的狗眼。 卷毛狗视线缓缓下移,意味深长扫过许之柔此刻姿势和动作,冒出一声怪笑来。 “禁止随地大小便,许之柔。”
第8章 卧龙凤雏 8 07 忍不了! “我这就跳下去!” 许之柔冰棍往嘴里一叼,眼泪一抹,作势就要去翻阳台栏杆。 赵见远长胳膊一拉,把人轻飘飘又拽了回来,补了句嘲讽。 “二楼跳个屁。” 许之柔掐眉:“你质疑我?” 赵见远单肩挂着书包站在许之柔家二楼的阳台门口,刚才说的笔记本还拿在手里,修长宽大的手上还捏了一根略为突兀的绿豆冰棍。 视线扫过许之柔嘴里同样叼的冰棍,挑挑唇,“你倒是亏待不了自己。” 许之柔眨眨眼,狐疑:“什么意思嘎?” 赵见远径自撕开了手里的冰棍袋子,咬了口,冰得眯起了半只眼睛,闷笑两声:“谁敢质疑你啊,你不都身体力行证明过了?” 这声轻得快从阳台飘出去的笑显然颇具内涵,许之柔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孙子指的是什么,脸一热,就准备和赵见远决一死战。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你死!!” 许之柔把最后一点冰棒咬下后,就握着剩下的小木棍作匕首,“哈”的一声往赵见远胸口刺去。 一刀刺中老狗心口,老狗闷哼中招,看向许之柔的目光透露出些许怪异,败退两步,躲开了那一小根木棍在胸口不轻不重的杵捣。 赵见远无语:“许之柔你几岁啊?” “老朽今年不多不少比你大个一百岁,还不速速跪下叫一声爷爷饶命!呔!” “116岁高龄就不要成天舞刀弄枪了,当心骨质疏松。” 许之柔不依不饶拿“剑”刺他,赵见远被她戳得发痒。 她手没轻没重,和赵见远又没什么男女生的边界感,某一下大概是戳到不该戳的地方,赵见远倒吸了一口冷气,把笔记本往旁边一搁,吸气咬住冰棍,一下钳制住了许之柔作恶的手。 “还和小孩一样……” 赵见远耳畔莫名其妙冒了点红晕。 不过许之柔定然是注意不到,她还跟赵见远眼里智力没开化的死小孩一样,满脑子胜负欲,还想努力挣脱赵见远的钳制去刺杀他。 赵见远干咳一声,“我是来告诉你,竹懿回兆海了。” 许之柔一愣,动作停了下来,“竹懿?” “嗯哼。” “她不是在省一中吗……不是,这不才九月份呢,就算离国庆也还有两个礼拜呢,她怎么这时候能回兆海啊?” 更遑论她那奋斗在鸡娃一线上的父母。 “刚路过碰到她奶奶说的,其余的你自己回头问她吧。” 赵见远松开了许之柔手臂,后退两步,恰好走进了夕阳斜射来的橙色光纱中,蓬松稍卷的头发被夕阳照得黄灿灿的,他移开的视线不大自然。 许之柔的反应和他预想的一样兴奋。 “反正明天就是周末了,早点把作业写完就能早点去找她玩呗。” 赵见远拉了拉书包,转身就往许之柔家楼梯口走,不过方向却是向上。 许之柔叫住他,“你怎么往我家楼上走?” 赵见远叼着根冰棍散漫往楼上走,回答得理直气壮,“没带钥匙。” 顿了下,回头: “晚上趁早把笔记看了,有不懂的赶紧问我。少想些有的没的,浪费你干爹的良苦用心。” 许之柔:。 “滚。” …… 是夜,因为赵见远的提醒,许之柔难得在星期五晚上乖乖坐在桌前写作业,没功夫去想白天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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