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掉落地。 江景程送的鞋子,YSLopyum,穿很久了。 温绾细白的双脚光着,指甲圆润的指尖轻轻蜷起,有意无意地触碰到男人的长裤。 又是细无声的静电流。 宋沥白替她把鞋子捡起来,一手托着她,另一手提断跟的鞋,长腿迈开。 本应乘下去的电梯,她刚才那句“我没家了”的话历历在目。 换了个方向。 怀里的人,察觉到扛肩抱不太舒适,正慢慢往下落。 落到和他正对眼的位置。 就是没正儿八经瞧他一眼,委屈得跟只骨头掉下水道里的狗狗,趴在他肩头上,时不时哭唧两声。 手机铃声忽地响起。 许久没等到温绾的向凝,打来询问电话。 她迷迷糊糊“喂”一声。 “绾绾你人跑哪里去了?我快被王佳依这个碧池气死了,我敢打赌,她今晚带江景程过来,绝对是故意恶心我们的。” “知道这碧池说什么吗,她说,凝凝,我和景程是真心相爱的,希望你不要因为绾绾的关系产生偏见,我‘呸’——” “你要是不找他兄弟睡一觉以牙还牙,我就和你绝!交!——至少两天!” 手机一直被攥在手里。 没贴近耳旁,温绾不太听得清,敷衍说了句“我好困,回去睡觉了”。 气得向凝把绝交时间提高至三天。 闺蜜两的精神状态。 似乎都,不太好。 尤其是温绾。 一通电话彻底勾起回忆,眼眶蓄满泪水,伏着陌生的肩膀,低低抽噎。 ——“你说,人都是会变的吗?” “江景程,明明说过要带我去冰岛看极光,去哥本哈根看童话,卡尔顿山的日落,还有富士山的雪……” “说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半辈子都没过去,他怎么就,和别人在一起了。” 安慰人这事儿,宋沥白做不来。 正想敷衍两句,又听温绾自顾自吸了口气,“当然,我也不是很难过。” “就是快深夜了,姐想装个深情。” “……” 那姐们还。 挺能装的。 电梯口,宋沥白等深情姐用她那“酒店vvip顶层总统套房至尊房卡”刷卡上去。 尊贵的vvip却无动于衷。 “vip。”男人懒散地扯了下唇,“房卡呢。” “什么?” “你的至尊房卡呢。” “没带啊。” “……” 温绾醉脸无辜,什么卡不卡。 反正牛逼吹完就得了。 宋沥白用自己卡刷上去,再把尊贵的vip送到他的套房。 这边套房定了后没人住过,房间没有任何人为痕迹。 温绾被放在床上。 小腿一别,那身开叉裙,弧度到最大。 双足左右搭着,人如游丝一般曲线侧卧,肩颈线条宛若天鹅流畅明晰,领口一抹柔软白得晃眼。 海藻似的松散长发披落,托着一张巴掌大小的漂亮脸蛋,五官精巧柔美,眼睛微阖,细长的睫毛上,隐约挂着水珠。 刚把她的小羊羔扔过去盖上,李奎电话打来,宋沥白及时掐断,合上主卧的门,去外面接听。 “不是,哥们,咱在楼下等你这么久,还来不来了?” “你开走吧。” “?” “我在酒店休息。” “那同学聚会呢?” “不去了。” “为什么?” “不是你说。”宋沥白一顿,“没想见的人,去也没意思。” 有道理。 又莫名其妙。 宋沥白无所事事站在阳台口,点了根烟,青白色烟雾在暗黑色的背景里打着圈,晚风拂来,雾气缭绕乱舞。 肩膀忽觉凉飕飕的。 他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肩膀是湿的。 被她刚才哭的。 深情是装的。 眼泪是真的。 他静然靠了会栏杆,垂落的手指一动不动,烟灰自由脱落,一根烟,被风吸去大半。 最后的火星点顽固地在黑夜里,摇曳微弱的光芒。 宋沥白刚掐掉烟尾,腰腹间传来一道细小的劲。 床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不装深情了,脚步悄咪咪得跟猫爪垫似的,无声无息,抬起的两条小胳膊,从他身后抱过去。 远处是万家灯火,星光霓虹。 又是一个让人emo的景观。 温绾柔弱无骨的胳膊抱了他一会儿,用很低却清晰的嗓音喃喃:“长夜漫漫,孤寂无聊……” “你想不想和我做?” “……?” 不emo了,开始钓人了是吧。 宋沥白薄唇唇角耷拉,眉眼吊着散漫的痞意,“我不是江景程。” 他转过身,慢条斯理将勒在腰间的恶爪挪开,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下颚,迫使她抬头看清眼前的面容,“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应该。 不是什么替身文学。 温绾迟钝地想着。 眼神恍惚迷糊。 片刻,红唇微启,直接点名。 “宋沥白。” “我想和你睡觉。” 清冽的薄荷烟草气息残留在风意中。 她没有外套,依旧那身被小孩破坏过的后妈裙,方领口,大片白,衬着斩男色红唇,与黑夜形成鲜明的视觉对比。 比眼前的男人矮近乎两个头。 从她的角度看去,宋沥白身形清越挺拔,没什么站态,恣意随然。 五官冷硬俊朗,下颚线干净利落,脖颈的那处喉骨微动。 长相十分优越俊美。 她似乎。 早就认出了他。 记得这样清楚,不单单因为他是江景程的哥们,也因为他们是同学,宋沥白坐她后桌。 关系吧,不冷。 但也,没热到久别重逢就乱搞的地步。 后面是阳台栏杆,宋沥白退无可退,也没将她生生推开。 掌心胡乱揉揉她额头的碎发,“温绾,你喝醉了。” 她依旧眼巴巴看着人,摇头,“没有。” “就是喝醉了。” “就是没有。” “……” 他眼帘微微低垂,瞳仁几近于浅棕色,敛着几分不亲人的冷淡。 “怎么证明没有。” 温绾没觉得自己喝醉。 低头扣了好久手指,绞尽脑汁想方设法证明。 她漆黑的眼眸盈着碎光,诚恳又无害,“你过来一点,我告诉你。” 宋沥白不是很有耐心,低下头。 “再过来一点。” “还不够。” “再低一下头,你长这么高干嘛。” “你到底想怎么证明——” 语气不耐烦。 却抵不过她的诚意,宋沥白身子微俯下去。 下巴刚和她平视,腰际再次被她抱着。 不经意地。 柔软的红唇猝不及防凑近,热气萦绕在彼此的鼻息间。 注意到他只是停顿,没有抵抗。 温绾大胆踮起脚尖,主动吻了上去。 吻技不太熟练。 没怎么和异性接触过似的,磕磕绊绊。 细白的牙齿漫无目的,不小心,还把自己给咬到了。 冷风袭来。 她肩膀早已冻红,鼻尖也粉粉的,眼尾洇上樱桃汁似的。 冷得哆嗦了一下,“我证明过了……我没喝醉,思维正常,四肢灵活。” “……” 这思维哪里正常了。 “你还不和我做,是因为我不够漂亮。”她认真地自我反思后不忘帮他也反省了下,“还是你……不太行。” “……” 宋沥白指尖擦擦唇际的血痕,隐忍的眼神里映着细碎朦胧的光,掩盖一层桀骜和野性。 在她怀疑是否为真男人时,从她侧面路过的宋沥白,微作停顿后,忽然抬起一只手,直接掐过她细软的腰际,往肩上一扛,往浴室大步流星走去。 - 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温绾用沙哑的声音呜咽。 “呜呜呜宋沥白……” “你再不停下来。” “我就报警了。” “……” …… 先耍流氓再嚷嚷报警的人,累得够呛。 三年以来长久的压抑,这段时间不表于面的疲惫,在酒精的催染和放纵的加持下,一扫而净,任由大脑进入平静的休眠期。 难得,一夜睡到天亮。 初醒的温绾翻身,伸了个懒腰,隐约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太阳穴冒着宿醉的后遗症,腰腿手也莫名其妙传来酸痛不适。 她摁了摁眉心,昨晚的记忆如同洪水扑面而来。 什么情况。 昨天,她喝多了,然后…… 把谁给那什么了。 温绾倏地坐起来,扒拉身侧的床铺。 干净整洁。 旁边的枕头摆放整齐,没有留人的痕迹。 是梦吗? 第一次感觉到这么真实的梦境,比3D体验馆还要身临其境。 温绾起身下去,这一站,感官更真切了。 脚步忽然变得很难迈开。 她一点点挪动,逐渐适应后,去洗漱间洗漱。 一注冷水掬到脸上。 脑子清醒了。 意识也跟着回过神。 昨晚,并不是梦。 温绾颤颤巍巍抬起头,反光的镜子中,看到自己脖颈上,生了两颗浅淡的草莓印。 一个是她上回不小心扣的。 另一个,是真实存在被吮过的。 “应该是做梦吧,一定是做梦,我不至于那么疯……” 然而浑身的酸痛感不是假的。 喝酒只会导致头疼,身子不会这么不舒服。 闭上眼睛。 昨晚的一幕幕,如同电影幻灯片似的在眼前放映。 这二十六年来,她的生活一直都是平常无奇的,学习一般,工作保守。 谁能想到。 她真的借醉酒,把江景程的兄弟给——了。 给江景程也戴了顶绿帽子。 确切地说,他们离婚了。 这绿帽子不太正宗。 温绾捂着心跳,这时候了,还想着谁的绿帽子更绿一点。 她还是想办法—— 溜吧。 趁被她非礼的当事人还没回来找她算账。 温绾不由得屏住呼吸,紧贴墙壁,蹑手蹑脚地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偷偷摸摸的,跟贼似的摸到门柄。 一番操作猛如虎。 就是没注意到门口站着的男人。 没走两步。 后领的衣服被一只大手轻轻给提住了。 “去哪儿?” 磁性低哑的嗓音。 温绾的小身板,禁不起他提的,停顿原地。 他像,拎一个土豆似的。 将人扭转过来,正视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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